第十一章
傅洲静了片刻。
作为Alpha,他对Omega的生理常识了解得也算细致。
Omega在发情期前后的确会有发热的情况,但正常的都很轻微,保持在37至38摄氏度之间。
没有像郁灵这种烧到将近40度的情况。
在安顿好郁灵后,留下两个护士照看,傅洲则没吃晚饭,直接和梁医生一起回到了医院。
灯光明亮的办公室里,傅洲又完整地看了一遍郁灵的体检报告,包括当时的各项检查图像。
“这种高热的情况的确是病理现象,”梁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综合来看,还是发育期不注意,留下的后遗症。”
傅洲没什么神情,只是垂着眼,眸色莫名沉了沉。
“腺体对外界刺激敏感,生殖腔没发育好,比正常Omega脆弱很多,这些都会导致人体免疫力低下。”
梁医生一边为傅洲指着检查单上的相关数值,一边说道:“这样一来,发情期激素波动,就会引起发炎,小郁先生的负面反应就比正常情况更强烈一点。”
傅洲开口,语气平静:“该怎么治,先前一直服用的营养药剂没用吗。”
“只是见效慢,效果不明显。”
梁医生眉间轻皱:“小郁先生的情况有些复杂,像生殖腔发育不完全,这算Omega的疑难杂症,目前也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和药物。”
“另外,吃太多药品反而会更加损害身体,所以目前最建议的方法还是日常调理,例如食疗,适量服用提高免疫力的营养药剂等。”
傅洲神情稍显严肃,想到郁灵发烧时浑身滚烫的模样,抬眸又问:“你的意思是,他今后每次发情期,都会像今天这样病一场。”
说到这里,傅洲又不禁想起,那些关于郁灵在宁家期间的调查资料。
里面说郁灵在发育期也是经常发烧。
之前只是文字,感受并不强烈。
现在见了Omega生病的模样,才知道或许那时就烧得很严重了。
“并不一定。”梁医生试探地看了傅洲一眼。
他察觉到面前的Alpha的情绪越来越差,对方周身的压迫感实在是让人难以忽略。
梁医生调整坐姿,继续道:“如果小郁先生后期遇到匹配率高的Alpha,通过信息素融合进行安抚治疗,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疗效。”
Alpha和Omega的生理契合带来的各种影响至今都还没彻底研究透。
但多年来,两者信息素的配合的确带来了不少现代医学暂时无法解释的奇迹。
话落,眼前的Alpha似乎沉默了片刻。
梁医生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不会打探老板和患者的私生活,但他说这话的确有暗示的意思。
他为傅家工作多年,第一次为一个和傅家家主同吃同住的Omega治疗。
更别提傅洲还对这位Omega表现得这样关心,这很难让人不猜测两人间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梁医生又听傅洲问道:“还有没有其他后遗症。”
“生殖腔发育不完全最明显的后果就是Omega受孕困难,即使受孕,也很可能无法健康地孕育胎儿,”梁医生实话实说道,“还有小郁先生的信息素带有苦药味,也是后遗症之一。”
郁灵作为他的患者,小小年纪身体就出这么多问题,梁医生也忍不住叹气:“和这些相比,发情期前的高热算是最好调理的了。”
话题结束,傅洲一时没有开口。
Alpha的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深,平日里的温和像是逐渐无法维持,露出几分冷意来。
片刻,将要离开的时候,傅洲忽的出声。
“现在方便做信息素匹配测试吗。”
梁医生一愣,旋即连忙点头。
这家医院就是傅氏名下的,眼前的人是他最大的老板,就算是不能他也要说能。
现在测试AO信息素匹配度的技术已经足够成熟,只需要简单的设备就可以完成。
不需要专业的检验科人员,梁医生自己就可以操作。
在被送去给傅开做抚慰治疗的当天,郁灵的信息素就已经录入数据库了。
采集傅洲的信息素,将两者进行匹配,再到结果出来,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检查单出来,交到傅洲手里,显示两人信息素匹配度为65%。
傅洲忽的皱起眉来。
梁医生立即注意到了,坐直身体开口:“傅先生,小郁先生的身体情况特殊,这个数值已经高于理想状态很多了。”
“如果小郁先生的身体情况好转,数值可能会继续上升。”
话落,傅洲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些许。
他抬眸,面上没什么神情地问:“我记得,郁灵和傅开也做过信息素测试。”
他先前认为没有必要关注这个。
梁医生点头,在电脑上操作片刻,调出来一张电子检查单:“小郁先生和傅开先生的匹配度仅有13%。”
“是吗。”
傅洲眉间微动,应了一声。
Alpha将手中的检查单折叠两下,攥在手里,起身与梁医生告别。
庄园里,等郁灵输完液已经是晚上十点,两位护士也完成工作离开了。
楼下大厅一片明亮,秦管家和姜姨在餐厅里等待着。
傅洲回来时,秦管家连忙上前迎接。
“晚饭都准备好了,快去吃点吧。”秦管家一边接过傅洲的外套挂起来,一边叹气,“给小灵也熬了白粥,就是人一直不醒。”
傅洲闻言往楼上看了一眼。
郁灵的卧室门没有关严,留下一道门缝,露出昏黄的暗光。
“太晚了,您和姜姨去休息。”Alpha没往餐厅的方向走,而是又上了楼。
虽然关系亲近,但秦管家和姜姨仍不敢不听傅洲的吩咐,两人只好将晚饭保温上,挨个回去了。
卧室里,即使在昏迷中,郁灵也睡得并不安稳。
脑袋很疼,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击过一般,腺体是刺痒的,郁灵很想去挠,但潜意识里又知道那样只会更严重。
小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烧,灼痛一阵阵袭来,郁灵在被窝里蜷紧身体,出了满身的汗。
他还觉得浑身都在疼,但这其实是幻觉。
似乎每次发高烧,他都会回到八九岁的那几年。
那时候杜音总是打他,不算很重,都是一些巴掌,或者剐蹭、磕碰的伤,因为这些比较明显。
一旦达到效果,杜音就会及时收手,急忙拿出相机拍照。
郁灵因此一直很讨厌闪光灯和快门声。
有时候杜音还会不忍心下手,就只是饿一饿他,或者给他洗冷水澡。
让郁灵生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且稍不注意就会弄过了头。
郁灵发烧到四十度怎么都退不下去的时候,杜音就会好像很爱他一样,后悔地抱着他大哭,口齿不清地不断道歉,还会温柔地照料他。
郁灵只觉得这样的杜音更可怕。
但他还是会抱着希望,趁生病跟杜音商量可不可以不要再打他。
不管答应多少次,杜音都会忘掉,然后在郁灵好起来后重复做那些伤害他的事。
如果不是生病太难受,郁灵希望自己能一直病着。
傅洲放轻脚步走进卧室时,立刻发现郁灵的状态不太对。
Omega眼睛紧闭着,显然还在昏睡中,但露在外面的双手紧紧攥在被子上,眉间皱得很深。
傅洲迈步到床边,借着昏黄的夜灯看清郁灵的状态,顿时皱起眉。
Omega的脸色又变得很苍白,被冷汗蒸着,透明一样。
他双眼紧闭,乌黑眼睫被泪水凝湿,脸颊两旁已经布满了泪痕。
Alpha的身形有片刻的僵硬。
傅洲很少照顾人。顿了片刻,才走进卫生间,拿着一条干净的湿毛巾出来。
本想给人擦一擦脸,但郁灵似乎很警觉,身前被阴影笼罩时,他就像被弄伤尾巴的猫一样,陡然弓起背往后蜷缩。
昏暗中,Omega似乎睁开了眼,但湿透的双眸仍被浓黑的睫羽遮掩。
傅洲一时不知道郁灵是否清醒。
紧接着他看到Omega因高热而湿红的唇畔轻动着,喉间发出呜咽般的低声。
傅洲凝神很久才听清了。
郁灵一直在重复“别打我”三个字。
短暂的沉默。
Alpha放缓呼吸,在床边坐了下来,他开口时声音很低,带了哑意。
“不打你。”
“郁灵,没人会打你了。”
说话间,傅洲试探地攥住Omega细瘦的手腕。
本以为对方那么抗拒,要费一番力气,谁知被捉住后,郁灵就变得十分顺从。
傅洲揽住后背,把人抱回被窝里重新躺好。
脸上的冷汗和水痕被湿凉的毛巾擦去,郁灵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闭上了。
Omega重新昏睡过去,刚才那一幕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傅洲一直在床边坐着。
直到郁灵彻底睡熟了,眉间的褶皱逐渐舒展,一截小腿因为嫌热,从被窝里探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那片肌肤莹润一片,白得晃眼。
还记得医生嘱咐过不能着凉,傅洲微微俯身,攥住了Omega的腿弯。
细腻柔软的触感顿时填满了手心。
Alpha青筋微起的大手握着,肤色稍深的指节陷进软肉里,那里的肌肤太嫩,带着滚烫的体温,随时会化掉似的。
直到郁灵忽的轻哼出声,傅洲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了。
他将那截小腿放回被窝,收回手。
Alpha眸色晦暗,嗅了嗅微潮的指腹,沾了满掌的玫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