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12点的时候,李格言才安心睡着。陆白蹑手蹑脚的从她怀里爬出来,又回头叼过一角被子,给她掖好。
格文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听到卧室门轻轻的一响。橘猫轻轻巧巧的从门把手上落地,在打开的门缝中从容的钻了出来。
他走到卫生间里,不一会儿就穿着格文的睡衣出来了。
“猫咖虐待你,到底怎么回事?”格文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穿自己的衣服。
“今天穿的衣服是姓蒋的。”陆白答非所问,他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把宽大的睡衣一裹,坐到沙发上,继续说:“猫咖也是他搞的鬼。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张违规经营什么的,说你朋友的猫咖虐猫……”陆白把那天看到的复述了一遍。
“亏他想得出来。”格文感叹的说:“不对。这样听起来他是不想让你去猫咖的,他知道你去的根本不是猫咖吗?”
“当然知道。”陆白回忆起上次“蓝衬衣”案件中,对方接受审问的时候直呼他“陆研究员”。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份和特种局的一些情况的。
“所以他是在阻挠你去上班?”
“也没有。他今天借给我一套自己的衣服穿,不然今天特种局的年度会议我就迟到了。”
“这不对。”格文说着表情严肃起来。“猫咖没问题?也不阻挠你去上班?还专门借给你衣服?这,总不能他就是专门借给你衣服穿的?”
陆白回想起今天早晨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蒋明远,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市公安局。
创新大厦投毒案全无进展。食堂一干人等既没有投毒的动机,更没有犯罪事实。躺在医院里的钱主管等3个人已经有两个转入ICU,情况不容乐观。
沈琦的副手小吴收拾完今天的工作,准备先下班。等明天一早去医院再看看。
各个办公室都熄了灯,只剩他这一盏。小吴把灯一关,走廊里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
前面还有两个人。
小吴隐隐约约看出是特种局的陆白和他的助理。
“陆队?”他试探着喊了一句,按照对自己老大的称呼,这样应该很礼貌。
“陆白”没有回头,径直的往前走。助理回头看见小吴,做了个禁声抹脖子的动作,示意他们老大今天心情不好,赶忙跟了上去。
小吴摇摇头,心想这年头各行各业都不好干哪。
直到小吴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后,何助理的肩膀才放松下来。“陆白”转身面向他,是今天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蒋明远。
“你放心,做完这一次你的身份就安全合法了。”蒋明远注视着犹豫的何助理说。
“嗯。好。”何助理定了定神,从裤兜里掏出今天刚从门卫那摸来的档案室钥匙,打开两人面前的门。
尘封多年的档案室微微透着一股故纸堆的气息,蒋明远用手机照亮对面一排档案柜,最里面的上面标着年份:2004年。
柜子上没有锁,只用一根铁丝简易的把柜门拧在一起,他伸手轻轻掰了一下,铁丝断开了。
柜门颤巍巍的打开,里面有8层,每层摆满了一本又一本的小册子。他耐心的借着手机的亮光,从第一层从头看过去,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在他手指尖滑过,又沉到故纸堆里,直到停在第三层中间,一个叫“蒋明远”的名字上。
何助理惊诧的看着同眼前这个男人重名的已故人员档案,背后冒起一丝凉意。
蒋明远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伸手将那个小册子拽出来,吹了吹书脊上的灰尘,珍重的塞到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按了按。
然后回头看向何助理,从另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何助理对着灯光照着一看,上面是一只黄白的田园犬从一件毛衣领子里钻出来的画面。
“这样就再也没人知道你是,”他停顿了一下,终究没有把“类人”两个字讲出来。
何助理点点头,刚刚冒到背后的凉意被心里的踏实感压得不见了踪影。他把照片撕成很多片又用手捏着塞到嘴里,咽了下去。
小心的将档案室恢复原样,大门锁了只能从走廊的窗户翻出去,好在只有两层楼高。两人各自怀揣着往事走在后院的草地上。月色冷冷的,没有一点人气。
几根强光光柱照过来,紧接着是一声令喝:“谁?”
蒋明远不慌不忙的按住想要逃跑的何助理的肩膀,拖着对方藏到绿化带后面。
脚步声和手电光越来越近,有几束光甚至打到他们的头顶上。人高马大的3个保安拨开绿化带上的灌木,两只狗被手电筒照了出来。
“哼~”小一点的那只哼哼叫着,似乎很害怕。
“我说不可能有人在公安局偷东西吧?”其中一位保安看着两只狗,哭笑不得。
“哈哈,弄错了。”另一位也说,声音很年轻。
脚步声渐渐远了。
大一些的那只狗仍旧趴在原地,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它有一点点德牧的长相,正是蒋明远。
保安们走了很久,蒋明远依旧没有起身的迹象,他闭着眼睛好像在等什么。何助理在旁边蜷缩着,不敢问,更不敢走。
有人回来了,依旧拿着手电筒来回照,灯光扫到他们两个,径直走了过来。
是那个年轻的保安。
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盆,盆里有两个馒头和一份中午吃剩下的盒饭。保安弯下腰把塑料盆放到两只狗的身边,说了句:“天真冷啊。”然后站身来,哼着歌走了。
蒋明远这才起身,示意何助理也跟上。
第二天一早,《陆白因严重违反特种局相关管理条例勒令停职》的通知就传遍了内网。沈琦看着鲜红的通知文件,眼皮直跳。
这时,小吴从医院打来电话,他言简意赅的说:“沈队,钱主管死了。”
“另外两个呢?”
“一个还在ICU,另一个转到普通病房了,还没醒。”
“好。你联系特种局的小何赶紧走手续,让他们那边安排尽快把钱主管的遗体从医院转出来。”
“是。”
小吴在医院足足等了一个上午,才看见小何慢吞吞的出现在医院。他似乎感冒了,一步一喷嚏。
“啊——嚏。”小何伸出手臂制止上前来的小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带着鼻音说:”手续都齐全——啊——嚏——了。“
”感冒了?“
”嗯,昨天晚上冻着了,没事。“小何摆摆手,放下文件转身就要走,”我们老大来不了,活都得我干。先走了拜拜。“
小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小何同昨天的精神状态有点不一样,更放松了些。以前见他总是谨小慎微的样子,非常没有存在感。
”老大不在,他怎么还更活泛了。“他咕哝一句,没有多想。
经历了昨天可可猫出走的事,李格言出门前谨慎的锁好门窗,把他严严实实关在了家里。别说猫,就算人也出不去。
这么多天早出晚归的陆白,终于被迫家睡了个懒觉。也不知怎么的,他以猫的形态存在时间越久,就越爱睡觉。梦里接连几次撞见直挺挺躺在病床上的钱主管那张老鼠似得苍白的脸,躲也躲不开。
客厅开着电视,李格言担心它陡然在家闲下来会无聊。沙发上是格文”不小心“忘记带走的手机。密码是贴心的4个#号。
猫爪子打开微信,上面是沈琦给格文的留言:钱主管死了,请转告陆白。
他甩了甩头,尽量把梦里面的钱主管甩干净,然后简洁的给沈琦发了个”?“
对方很快把死亡证明和遗体转运手续等等资料事无巨细的甩过来,最后撂下一句”尸检报告还没出来。“
按照医院所有的材料看,几乎可以证明这是一个因为突发心梗导致的死亡事件,虽然钱主管体内有微量奎尼丁的残留,但并不致死,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药?从病例看,钱主管心脏没问题……
陆白整只猫以非常奇怪的姿势趴在手机上,歪着脑袋左思右想。
李格言没关的电视里放着狗血的港台剧,偶尔有一两句台词飘过来:”她刚刚受过那么大的刺激,心脏已经非常脆弱了,以后不能再有任何情绪波动了你懂不懂?”
刺激?情绪波动?
如果说类人的形成过程也是一种剧烈的刺激,那么他们会比普通人类的心脏更脆弱?
他想到这里,恨不得第一时间冲到公安局把事情弄个清楚。挨个把李格言关好的门窗试了试,没有一处是一只小猫咪能撼动的。看来假装溜出去是不科学了。
陆白从玄关柜夹缝里找到昨天藏好的蒋明远的衣服,叼着拖到卫生间。边拖边想:姓蒋的,我也坑你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