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

片刻，“咳，叫他从侧门进来吧。”

捧着书看了半天，一个沉稳微弱的脚步声传来，不远处站了个人影。

凉釉余光瞄过去，噌一下坐起，左右寻找，“骨头呢？”

关执张口结舌，旋即默默地笑了。

他算是清楚了，现在的骨头比他分量重。

“今早忽然想到，骨头还是不太方便过来，去我那儿比较稳妥。”

凉釉乍一听，有点困惑，但转念一想便知道了。

昨晚才和关执说了凉母不能接触动物毛发。

爽快起身，“好吧，去你那儿玩。”

南海城的关家，虽然很大，但是因为主人不常住，住这儿的下人不多，平日里特别安静。

但今日，凉釉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声音嘈杂。

“干嘛了？”凉釉好奇。

关执眉头微皱，摇摇头。

关家院子里有个小池塘，夏天荷叶铺了大半个池子，一朵朵雪白、粉红的荷花点缀着。

此刻几个下人正在池塘边，弯着腰的、半跪趴在地上的，乱作一团。

“发生了什么？”关执面色冷峻。

几个下人回头，赶紧转身弯腰，“关爷，骨头它跳池塘了！”

凉釉啊一声，连忙弯腰往荷花池里看。

不远处，层层叠叠的荷叶中，一个狗头躲着在吐舌头呢。

似乎见被发现了，骨头划拉着水游了出来。

“它在游泳！”凉釉惊喜地转头和关执说，也不等关执回复，蹲着靠近池塘边，手轻轻舀水泼过去。

“骨头、骨头，过来。”

关执拿过下人的伞，也蹲下，一手轻轻拉着凉釉的小臂，“别靠那么近，危险。”

骨头划着水到两人面前，看了他们一眼，又划着走了。

凉釉看了眼关执的手，没动，转头看骨头，若无其事地说：“天气太热了，骨头都不想上来。”

蹲着看了一会儿，凉釉坚持不住了，五月中旬的天太热，即使撑着伞都难坚持。

关执一直在关注凉釉，见他额头开始冒汗，马上说道：“让它自己玩吧，我们先进去。”

说着，拉起凉釉打算回屋。

还未走到屋，身后就传来了水声，转头看，骨头爬上来了，正站在原地甩水，四散的水珠在阳光下发着彩光。

骨头汪一声，跑过去绕着他们转一圈，兴奋地在他们面前打滚。

凉釉眼睁睁看着骨头乌黑的毛发沾满泥土砂砾。

见骨头站起来看着自己，凉釉立刻警觉地抓住旁边的关执，往他身后跳，“你可别蹭过来！”

话音未落，骨头已经朝凉釉的位置扑了过去。

见扑了个空，骨头脑袋一歪，亲亲热热地凑到了关执面前。

“嘶……”

凉釉抓紧关执的衣服，看着他衣摆上的脏污，倒吸一口气。

关执太阳穴跳了跳，但身后的人贴得紧，手上、背上的温度让他心和缓。

脚步不动，关执喊骨头，“骨头，安静！坐下！”

骨头其实被训练得很好，此刻听关执声音正经，立刻坐下了，仰着头看他，咧嘴笑。

凉釉见骨头安静了，立刻撒开手，看着骨头哈哈大笑。

“真好玩。”

关执无奈地笑了，“给它洗个澡吧。”

“自己洗？”凉釉扭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平时有空的话。”

“那今天也可以啊，你现在也没事干。”凉釉接话。

关执笑，凉釉的期待与好奇都要溢出来了，“你要体验下吗？”

“要！”

给狗洗澡其实不是件易事。

骨头算是个比较聪明听话的狗了，也爱游泳，但此刻被两人抓着洗澡也有点反抗。

总想溜走。

又一次抱住跑开的骨头，凉釉已经放弃形象了，抱着骨头的脖子，“快洗好啦！洗得干干净净的。”

骨头把脑袋往凉釉怀里埋。

“再给它梳一下。”凉釉笑着和关执说。

关执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拿着圆润的木梳，正边淋水边梳它毛发。

涂了澡豆水的骨头，毛发都是泡泡。

“给它洗下脸。”关执说着，手伸过去微微抬起骨头的头，慢条斯理地揉搓着。

凉釉低头和骨头对视，目光时不时地被那双手吸走。

微微用力揉搓的手，骨头和青筋时隐时现。

他忽然发现，关执右手小指的青筋处有一粒小小的、浅棕色的痣，随着关执手动而轻轻晃动。

凉釉觉得自己是魇住了，竟觉得那颗痣有点好看。

待洗完澡，骨头被放出去让下人擦干毛发了。

徒留两人面面相觑。

“那个，我让下人抬水到客房洗洗？”关执定定地看着他。

凉釉手有点不知往哪放，讷讷地应声，迅速往外走。

“等等！”关执拉住凉釉。

小七和卓铭对站着，静静在门口等待。

见骨头出来，过一会，凉釉披着块沐巾出来，竟是身上滴着水。

“少爷！”

“咳，关曲，备水给凉公子洗澡。”关执站凉釉身后，淡淡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