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我难不成已经死去,此时正身在幻梦之中?!”
“六月廿十,冯娘,我准备鼓起勇气,登门拜访贵慈了!等我!”
“……”王圣之还欲再读,黑气里的冯氏目露怔仲,像是想起了什么。
“别读了!”闻声阻止他,“再读没把冯氏送走,我俩就要先恶心死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每一段孽缘一最开始,都有过一段可以抵抗以后无数痛苦日夜的甜蜜。
每一张都保存完好的信纸,就是冯香莲熬过日日夜夜的甜蜜吗?
“情爱不正如裹着蜜糖的砒霜?”闻声喃喃自语。
“真的值得吗?”宋昭昭问,“如果她想的话,应该早就能阻止这一切了,而不是在囚床上做回味以前的梦!”
“谁知道呢……”
反正冯香莲的一辈子,毁在了一个叫贾宗人的男人身上。
也许,青涩的书生没有认识美娇娘,也未必会被名利金银迷了眼,自取灭亡。
这积累的因果,谁知道呢?
被阻止了的王圣之,掏出之前找到的,香莲为未出世的孙女做的小衣服:
“香莲——还记得你是抱着怎样的期待,缝制的这一针一线的吗?”
时刻关注自己盒子的闻声,发现盒子里的红心剧烈地跳了一下。
“我知道了!黑心和红心!!”
“你知道什么了?”一时间她俩泪还收不回去,大小姐抹一把眼泪,看着可怜兮兮的。
“黑心和红心其实都是冯氏的——黑心代表绝望与对贾老板的恨意!”
“而红心就是冯氏收藏在心底的欢喜与期望。”
“我们从贾老板手里保护了红心,毁掉了她代表恨的黑色的心,帮她做了出这个困了她一生的选择题。”
“去恶扬善,她才真的从自己设下的牢笼中,解脱了。”
闻声拿出装有红心的盒子。盒子中晶莹的红色,在盖子一打开的瞬间逸散,向浮在半空的冯氏飘去。
“那些欢喜与希望,现在全回到了那个悲惨灵魂中。”
“太好了,呜呜呜~~”宋昭昭流着泪的眼睛,此刻真正的发酸,心里也有点发酸,“我们过关了是不是?魔障要解开了?”
“她、她要消散了?”
“快看!”王圣之喊,“冯氏身上的魔气在逐渐消减。魔障真的要破了。”
盒子里小巧的红心正在从底端,飞速变为灰白。
“送她离开,也是好事……”
魔障一经形成,超脱六道轮回。里面所有陈旧的灵魂,死了就是真的消散了。
红心还是黑心,这是冯香莲本人永远无法做出的一道选择题。
“有白衣吗?”闻声问宋昭昭。
宋昭昭哭着随手掏了一件递给闻声,“没穿过的,你要干嘛?”
“送葬。”
闻声走到冯香莲下方,等她魔气消散、渐渐落到地面。
她轻轻将那个皮包骨的骷髅接住,披上了新的白衣,替她整了整头发。
“你说她喜欢睡在哪儿?”闻声面无表情看似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则默默流泪流的比宋昭昭还凶,吓他俩一跳。
“……”
“……天上吧?希望她再也不被谁所困!”
闻声抬头望了望,这片天空正在逐渐瓦解。魔障真的要散了。
手里的骨头越来越轻、越来越轻,马上就快要感受不到重量了。
激活白衣上的阵法——没错,这个也是闻师傅出品的防御法器,闻声单手在白衣上飞快地修修改改。
中途灵力不支,她扭头呕出一口血,接着一点也不当误地继续改。
闻师傅的手笔太强了,刻下的阵法远不是她能撼动的。
好在她只需要改动一点点,让那一点点为她所用。
宋昭昭和王圣之屏气凝神,看闻声飞快在白衣服上面扒拉游丝样的灵力线。最终,白衣缓缓漂浮起来,像孔明灯一样。
它载着一具轻到几乎没有重量的骸骨,升上了万里无云皎月当空的蓝天。
“再见!”宋昭昭捂着手朝那边大喊,“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好~~~”
“我们会记住你的。”王圣之把手放在胸口。
闻声抱胸看着目送香莲远去。
离开贾府、离开修士之家,离开这里。
离开困住你的囚笼吧……
心尖上的最后一点红,向着天空飞走,灰白的粉末随风而逝。
“该走了。”
三人一路沉默,回到了“修士之家”的大门口。
考官和其它考生也都已经到达了门口,正等着他们。
“人齐了,出去吧。”考官清冷的声音传出,一个个考生鱼贯而出。
闻声照旧抱臂吊在最后。
宋昭昭出去后,整个慢慢瓦解的魔障内,只剩下考官和她。
考官拉住闻声:
“跟我去一个地方。”
“凭什么?”
闻声皱着眉看考官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松开!”
她承认,为那一脚之仇,自己是有点火气在的。
“你想知道月月在哪儿吗?”
一句话,就把闻声拿捏住了。
是,是,她闻声一点都不在乎这位考官的感受!但月月是香莲的女儿,是阿温的母亲,她是为了这祖孙俩。
“带路。”
闻知意满脸不爽跟在考官后面。是为了香莲和阿温,她又一次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