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松了手里那玩意……叫什么来着……反正别松手！”

看来蜃楼没有因为老陆修为高，就放过他的脑子。

她们围坐成一个紧密的圈。

老陆从身上的袋子掏出几个一模一样，亮晶晶、蓝幽幽的蜡烛。

蜡烛一个接一个亮起，温暖的火苗舔舐着空气，几人感觉脑子一松。脑海里事物的名称，不再继续丧失。

“这就是蜃楼吗？”

宋昭昭缩着脖子，抬头寻找了一圈，可视线有限，什么怪异也没看到。

“不。蜃楼还在远处，没有到。”宋敛霜答。

“它长什么样子啊？”

“它……是一个巨大的东西。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宋敛霜想起，自己跟着师尊紫玉仙尊历练时，遇到的那个蜃病患者。

据他说，当蜃楼从上空掠过时，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连同整个灵台一齐被吸走，沉入了一个巨大的黑夜里。

而后蜃楼把他的灵魂吐出来，他立马察觉到里面有什么变了。他好像不再是他自己。

那几分钟，他说他记了一辈子。

蜃楼走后，几个同伴当场死亡。几个同伴以惨烈的方式自戕。还有几个同伴当天没事，但晚上就疯了，往沙漠更深处跑了。

而他莫名其妙地活着，莫名其妙地走出了这里。回到了人族的世界。

只是从右手剑变成了左撇子。前半生磨砺出的圆融剑招，再也使不出。还经常以为自己是头猎犬。

老陆给他们点的蜡烛，是掌门师叔以防万一，花了大价钱，从夔州世家余家借的镇族之宝转生焰。是一切鬼修和心魔，对修真者神魂下手的东西，的一生之敌和究极克星。

可这东西对上蜃楼怎么样，不好说。

她们运气，实在不怎么好。

“心神合一，守意凝神！”宋敛霜朝大家传音。

随后，她催动起自己的心法，通过手中将大家连在一起的绳索，默默守护所有人的灵魂。

无情道外魔不侵，内困不扰。修习到一定程度，摒弃七情六欲，周身意念澄明，锐利无匹。

宋敛霜睁开眼，整个人气势陡变。此前天想吸走她们的眼球，此时她能戳瞎天的眼球。

这股气息将他们笼罩。

其他人低着头守着自己身前的蓝烛火，除了老陆都有些喘不过气。

——这气息太强硬冰冷，扎得她们不舒服。

宋敛霜一人遥遥望着晦暗的远方，然后她看到了——

一群戏舞的男女，在巨大的云团中，缓步靠近。

随着那团东西渐进，她白皙的脸上凝出不正常的潮红。但她仍然一动不动，稳稳地用气息把大家罩着。

云团压过来时，宋敛霜总算感觉到了，那人一脸空洞地讲述的可怕感觉，是什么。

幽幽的烛光笼罩了她的身形，把她的灵魂牢牢禁锢在躯体内。

但路过的云团，铅灰的乌云中仿佛伸出了细丝般的小钩子。

那钩子活的一般，眼见无法挖走她的灵魂，就干脆在她脑海里动起了手脚。

宋敛霜竭力抵挡，身前的微渺火花明明灭灭，如遭狂风骤雨。

眼看那钩子实在抵挡不住要下手脚，宋敛霜只得翻出不太重要的地方，让它下针雕刻。

适时，闻声担忧了她半天，现在终于伸出狗爪，牵起了宋昭昭的手。

宋昭昭的意识落在了准备好的地方。在蜃楼下手时，偏偏突然被闻声拉去了别的地方……

闻声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攥紧了师姐冰冷的手，想传给她一点体温和力量。

蜃楼得逞了，宋敛霜身前的烛火也再度稳定下来。

闻声看了，觉得果然，她需要我的温暖。

十几分钟后，蜃楼晃悠着，彻底离去。

众人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敛霜便传音道：

“可以松了。”

大家收了蜡烛，爬起来，除了感觉像熬了三天三夜又喝了假酒，脑子里空空又昏沉，就没什么别的了。

“我看到蜃楼是一团乌云，里面还有人跳舞！”

宋昭昭第一个出声道。

“我也是——”赵律也说。

闻声看到的也是。

大家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样子。

她把目光转向宋敛霜，师姐脸色白得跟鬼一样，冷汗大滴滴落。

闻声自觉已经和师姐建立了较好的师门情谊了，她走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

她拍着师姐单薄的肩膀：“不怕了，蜃楼走了，没事了~”

闻知意这人绝不是猪头。相反她甚至很有自己的主见。

她当时是看到师姐的烛火乱窜，而师姐本人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像是冻极了，她这才握住了她的手。

握住手的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蜃楼的存在。

小钩子那头连向广阔的虚无，这头弯尖钩在翻自己的脑子。

那感觉绝谈不上好受。

简直可怕。

闻声只是庆幸，好在她握住了那只手。

此时，她想问问师姐，那是你看到的蜃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