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意,闻知意?你有在听吗?”
“叫声好娇……”
“……”
“……”
“……”
“闻、知、意!!!”
“她恼羞成怒了……”
“……”
宋敛霜失去了生气的欲望。白绫在桌上一起一伏,吐纳着不存在的空气。
闻声懊恼又懊悔,都怪心声蹦得也太快了,脑子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
这次,两人之间又静默了许久。
闻知意放着榻上梅娘的尸体不管,守在桌旁入定。
一直等到鸡鸣,天快亮了,宋敛霜轻轻唤醒了闻声。
“喏,这是暂时封印神念的办法。按此心法,你想什么我便听不到了——”
闻声面色大窘,“看来师姐已经对我放弃了治疗,选择眼不见心为静了……”
“……”
“……”
“好一个心为静。”
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心声,宋敛霜面色一转,虎着脸,“还不快快照做!!”
如果白绫有脸的话。
在宋敛霜堪称跋扈的命令下,闻声乖乖运转了两圈心法,把自己的念头妥妥贴贴藏好掖好。
“师姐你现在还能听得到吗?”
脑海里,“什么?”
宋敛霜问。
“我在想,师姐原来竟如此可爱。”
“没听到!!!”
这厮脸皮竟如此之厚?!白绫想。
“师姐又羞恼了……”
你才羞恼!白绫恼怒地想:
“闻知意、你好好的,还有正事要办!!!”
逗起来真可爱,闻声自个儿想。
谁也不知道没了外面那层冷若冰霜的壳子,宋敛霜会是这么不经逗弄。
只有她知道……
闻声嘴角噙着一抹笑,悠悠然晃到床沿,附身去检查梅娘的情况。
“怎么样了?”宋敛霜在闻声脑中一本正经地问。
闻声心情好地答:“又活了~”
“又活了?!”师姐在她脑海中抽了一口冷气。
也不知是不是没了身体的缘故,闻知意觉得,师姐好像活泼了许多。
记得初见时,她只觉这人像是千年冰窑里出土的铁石榆木,既刻板,又无趣,白瞎了一张美人皮。
南海一行,是她百般无聊,为报几次三番冷言冷脸之仇,和一些别扭的心思,自己主动去招惹的她。
本来打算好让那忽冷忽热的大师姐,也常常冷热阴阳的滋味。谁知后续重重,竟让她舍不得再那么对她了。
直到现在,听着她的声音,闻声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
窗外影影绰绰,月光模糊掉一切,将一切疑云与阴谋都推远。此刻屋内安宁寂静,只余她们两人。
“抱歉啊师姐,”她开口说,“那日晚上离开客栈,是我太冲动了。”
宋敛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剖白,搞得一愣。
“无事。”她习惯地张口就说,避而不提等了某人一夜的事。
可下一刻,她便听见闻声委委屈屈地道:
“我出去转了两圈,其实就想回去了。”
“可你也不发个讯息来问问我……”
“我气不过,就转头去了吃人庄,然后又正巧碰到卫兵清剿掠卖犯,当晚便耽搁了。”
闻声给宋敛霜讲了那些孩子的后续。
“第二天一早我就回了客栈,可是账房婆婆告诉我,你们已经退房了,搬走了……”
“我找你又找不到,给你发灵笺你也不回。”
她说得可怜巴巴的,宋敛霜又想起了闻声还是一条狗的时候。
白绫的一段,从桌子上支楞起来,轻轻拍了拍闻知意毛茸茸的脑袋。
闻声在白绫退去的时候,捉住了它,握进手心:
“师姐,我还以为……”
“你又不要我了。”
宋敛霜不习惯这个人手心的温度,本欲将自己抽出来,可听到闻师妹这番话,她又顿住了。
毕竟这个人还小,不通情感,曾经是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先科的。
作为师姐,她很理解,并有责任安抚师妹不安的情绪。
白练的另一端也轻飘飘浮起,圈住了桌旁人的半个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她轻声说,“师姐错了,不会了,不会丢掉你的。”
“师姐说话,可要算数哦~”
宋敛霜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她同情、需要师姐温暖的关怀的某个小可怜,正明晃晃地笑着,红唇白齿,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如果此刻能听到对方心声,宋敛霜就知道究竟哪里不对了。
她一定会听到那个人轻笑一声,说她,“师姐怎么那么好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