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择研回应着，视线却没第一时间收回来，一直看着的方兴艾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放下茶饮看向李择研，问道：“好看吗？嗯？”

“嗯，这个设计还挺……”

话说到一半，终于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视线陡然偏转，对上了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

摸了摸鼻尖，李择研没再继续说。

方兴艾撇过头，暗自勾了唇角，转过头来，也以“直白”的目光回敬。

她看着李择研，起身把凳子往一旁挪了挪，又坐下，说道：“好看就多看会儿啊，我不缺钱，所以不收费。”

李择研缓缓把头偏了过去。

“呵”，方兴艾轻笑一声，循循善诱地说，“嗯，如果你说的这个地方确实很好看，那我就把这条项链送给你，VanCleef&Arpels前设计师的私人定制，不值几个钱，但胜在独一无二，而且我今天才第一次戴。”

方兴艾撑臂托腮，看那人脸，但只见那人“一身正气”地摇摇头，说了句“不用”。

方兴艾没忍住，偏头又一声轻笑，发觉李择研这人逗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过了会儿。

方兴艾终于听见李择研开口：“预约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方兴艾随口嗯了一声，答得漫不经心，只不过唇角，却还是挂着笑的。

李择研视线偏转，看到仍是那样一张笑意盈盈、不失打趣的脸，忽然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自在，于是只好轻咳一下，起身去前台取了入场牌——那是块装饰有蓝色花纹的黑色磁牌块。

……

从前台姐姐的手里接过牌块，余光瞥见方兴艾跟了上来，李择研转了身。

可兴许外面溜进来的阳光太晃眼，因此转身的那一下，满目金黄让李择研恍惚了一瞬，她误以为，那朝她走过来的，是一团赤橙的火——

那火，有如窑中焰，更似朝间晖。

【你喜欢她？】

孟韬的震惑不解、晋双的别有深意、董咚咚的随口一问、萧菁雨的八卦试探，忽然都简缩成了这声疑问，在这会儿、在李择研的脑海里，一瞬万遍地播放。

微怔，好看的牙齿没知觉地绕开唇的封锁，于空气里暗自雀跃。

可也不过又一秒，单肩背一黑色书包、穿纯白短袖的女孩立在那团朝她走来的“火”前，微不可察却又坚定不移地摇了摇头。

前台的两侧有门，门上各有一幅简笔画，李择研捏着手里的磁牌，走到了左侧的门口。

进门前，李择研跟方兴艾说：“我先盖住你的眼睛，配合我一下好吗？”

方兴艾不置可否，注意力却随即全落在了那轻轻贴上眼睛的掌心。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有这么频繁的肢体接触了，不是因为厌恶或别的，而是她认识的那些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尤其地“尊敬”她，表面看来她们亲近自己，可又大都“敬”而远之。

所以朋友多，却也朋友少。

自嘲地笑了笑，鼻尖若有若无地传来一股清香，方兴艾觉得莫名熟悉。

黑暗里随着李择研的脚步慢慢走着，走了会儿，方兴艾想起来，那天在李择研的床上醒来时，她闻到的枕套被褥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像混合的栀子和柠檬香，温和的清淡里悄无声息地掺杂了一丝冷冽，味道既不平庸、也不过分。

因为很好闻，所以那天罕见地没有起床气……

尽管步速缓慢，但由于目不视物，所以不安的感觉是有的，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不安感变得越来越清晰。

方兴艾感觉思绪彷佛分成了两份，一份不安，一份冷静，不安蔓延，冷静却让她在心里默数。

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过了一百零三步，之后，她们停了下来，方兴艾听见一声清脆的撞石声，然后感到一阵轻风拂过。

覆在她眼睛上的手轻轻撤去，身旁似乎能传来温度的身体也悄然远离。

方兴艾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