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哲这会儿正躺在叶一言的床上，辗转反侧，无心入眠。

叶一言这会儿不在这个房间，她去了父母的卧室就寝。

冷白月光透过窗帘，溜进卧室，整个房间因此变得朦朦胧胧。

李江哲寻着月光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到卧室光线最亮的位置——叶一言的书桌前。

她拉开凳子在桌前坐好，开始望着窗外的枯树发呆。

她还在想晚上的那一个拥抱。

那一分钟。

叶一言抱住她的时候，那个瞬间，她觉得时间都停止了，她的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然后，她闻到了叶一言的气味。

那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

接着，她感受到了叶一言的体温。

刚刚叶一言明明喊冷，但叶一言脖颈处的皮肤为什么这么烫。

终于，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

她的心跳十分急促，仿佛快要爆炸。

她不敢大口呼吸。

她庆幸，还好这是冬季，还好羽绒服够厚。

所以就算抱着，也探不到彼此的心跳声。

不然，这个拥抱会把她打回原形，难以自处。

她有些难过，又有些庆幸。

她被叶一言抱着，却觉得自己可笑。

之前，她还颇为得意地问叶一言，“你哪里来的自信？”

现在，她倒是想问问自己，“我哪里来的自信？”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窥探到了叶一言完美人格里的隐藏漏洞，就能从这段暧昧关系里全身而退。

但她不曾想过这一分钟，她被叶一言抱着的这一分钟。

她真实心动的这一分钟。

一分钟过去了。

她还在发愣，叶一言放开了她。

叶一言往后退一步，笑着说：“一分钟到了。”

李江哲立刻逼自己回神，调动全身演技，调侃道：“你还计时了？”

“嗯，刚刚就在心里默数了。”

李江哲一时无语。

二人沉默地趴在栏杆上观赏漫天烟花。

烟花秀时间过半。

叶一言突然转头问：“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李江哲也转头看向叶一言。

她看着叶一言的脸。那张脸在烟花的照耀下，变得忽明忽暗。

那个时候，她想到一句歌词。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没有。”

李江哲心猿意马，嘴上却是平静。

叶一言追问：“新年愿望呢？”

李江哲保持镇静，“也没有。”

叶一言笑了起来，“但我有新年愿望～”

李江哲心里既期待又害怕，但她还是问：“是什么？”

叶一言抬头望着烟花，答道：“等我今年成年以后就告诉你。”

李江哲认真地看着叶一言。

“但愿那个时候我依然会想知道。”

叶一言绽放了一个比烟花还好看的笑容。

她说：“我有信心，那个时候你依然会想知道。”

四十分钟的烟花秀一晃眼就结束。

天空归于平静。烟花会谢，月亮永恒。

叶一言走到长椅旁，从单肩包里掏出肖莉莉给李江哲准备的生日礼物。

她把盒子递给李江哲，“这个是莉莉给你的礼物。”

李江哲没接，因为盒子没有做礼物封皮包装，logo暴露在外，是一款头戴式耳机。

她不伸手，“名牌耳机啊～这也太贵重了，我可以不收吗？”

叶一言笑着说：“莉莉就知道你会这样，她让我跟你说你要是不收的话，她会给你寄个LV包。”

李江哲还是不伸手，“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都好吓人！”

叶一言把盒子塞到李江哲手里，“莉莉还说，她是因为知道你喜欢听歌才送的耳机，这耳机在你手里才叫物尽其用，你要是退给她，她会伤心的，你就收下吧～”

李江哲无语地拿着耳机盒子。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回我家。”

叶一言边说边拎起单肩包往前走，用肢体语言示意李江哲跟上。

二人到叶一言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

李江哲一进叶一言家门就被震撼到。她知道叶一言家里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虽然她之前没怎么去过别人家里，更不要说有钱人的家里，但这个家的装修风格也太华丽了，家里肉眼可见的家居家具都特别巨大，一看就是有钱人的手笔。

李江哲对着墙上的巨大壁画感叹道：“哇～我第一次见这么华丽的家！”

叶一言在开放式厨房岛台泡了两杯热茶。

她把茶端到客厅递给李江哲，然后做出嫌弃的样子，问道：“你不觉得我家挺土的吗？”

等李江哲接过茶杯，她又补了句，“小心烫，我开了暖气，家里马上就暖和了。”

李江哲捧着茶杯，答道：“哪里土？你家感觉很像画廊，虽然家具大是大了点，但是不土啊～”

叶一言也捧着茶杯，笑着说：“你的直觉很准，我妈就是开画廊的。”

李江哲夸张地感慨，“哇哦～好高级的职业～”

叶一言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然后，她到客厅大鱼缸附近拎起一个收纳缸。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李江哲捧着茶杯看着叶一言手里的缸。

“不会是这两只乌龟吧？”

叶一言笑了起来。

“是的～”

李江哲十分无语，超级无语。

她问：“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要送龟给我的？”

叶一言拎着收纳缸走向李江哲，无辜地反问：“你不觉得你跟它很像吗？”

李江哲翻了翻白眼，“我...我好想骂脏话！我跟它哪里像了？有你这么比喻人像龟的吗？你想骂我你就直说！”

叶一言认真解释，“你跟它真的很像啊，你们都有壳，只不过你的壳是无形的。壳里有一个安全，舒适的世界。”

李江哲并不买账，“那你怎么不送刺猬！仙人掌！玫瑰！这些东西都是经常用来比喻人的！这些东西都比乌龟好吧！”

“你又不扎人～你只是喜欢缩罢了，缩进壳里，自得其乐～”

叶一言脸上挂着笑容，她还有点得意。

李江哲实在是不想要这对龟。

“你又不在南城！你哪里来的小乌龟！这龟不会一直就是你家养的吧！你只是刚刚突然心血来潮了想送给我！”

叶一言答得认真而俏皮，“真的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我前几天跟我妈说我做梦梦到两只小乌龟，也许我们家里需要两只小乌龟，然后她就买了，我也没想到她买的还挺好看的，你看这收纳缸里还做了景观～”

李江哲觉得叶一言真的是胡说八道的神。

“那等你妈回来，乌龟不见了怎么办？”

叶一言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就说我梦到乌龟爬走了，它俩给我托梦，要去寻找自由～”

李江哲看着叶一言一本正经地拎着乌龟缸，实在是没忍住一个爆笑出声。

她笑了一会儿，感叹道：“叶一言，你真的不觉得你自己很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吗？我还没见过你这种人。”

叶一言无辜地问道：“我哪种人？”

李江哲吼了句，“反正不是什么正经人！”

听到这话，叶一言笑容更深了。她说：“你这个形容，我很喜欢～”

二人在客厅打打闹闹一阵，叶一言带李江哲上二楼。

“你晚上就睡我卧室，我房间有浴室，洗手台抽屉有一次性洗漱用品。”

“你呢？”

叶一言脸上的表情甚是古怪。

“我当然是睡爸妈的卧室，怎么？你想跟我睡？我还未成年呢～”

李江哲瞬间脸红，喊了句，“叶一言！你不要胡说八道！”

叶一言笑着指指自己的卧室，“你直接进去就行，我就不进去了，我去那边卧室洗澡。”

言罢，她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你的脸好红，洗澡的时候记得多冲一会儿～”

砰一声，她关上了房间门。

李江哲站在原地，满脸通红。

她的脸上挂着傻笑，在心里骂道：“叶一言真tm腹黑！”

她在二十岁生日这天，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个人就是她的初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