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逐渐安静起来,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连墙上的树影都不晃了,秦遇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快到了极点,马上也要随同这树影一样静止了。
她看着秦沅蹊呆呆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反应,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来,整个人像是踩在了薄冰之上,冰面下是万丈深渊,一颗心悬了起来,她本就有些稀里糊涂,全凭直觉做事,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之后,率先回笼的情绪是不安,和极度的恐慌,刚刚一直凭着直觉做事,现在理智逐渐回笼,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刚刚的冲动。
踉跄着后退,她转身想要逃走,手上传来一股力道。
秦沅蹊语气匆忙:“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秦遇瞪了他几眼,刚刚等得急,泪珠已经氤氲在眼睛里了,在月光下显得亮晶晶的,刚刚秦沅蹊的反应,让她以为自己判断错了,她还以为秦沅蹊不喜欢自己,真的只是在审视她,急得她都出了眼泪。她怪道:“你怎么反应这么慢。”
秦沅蹊小心地捧起秦遇的手,仿佛拿着一件珍宝,轻轻的吻了吻秦遇无名指的指背,又爱不释手的将这双微凉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他则是歪着脸,用一双蛊惑性极强的双眸深深地望向秦遇,低沉着声音答道:“我没想过你会……会亲我,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秦遇听了,羞得要抽回手,可是秦沅蹊用的力气有些大,她抽不回来,索性主动附上了秦沅蹊的脸,只觉得平日里看着瘦削的脸颊,捏起来竟也是又软又弹的。秦沅蹊感受到了秦遇的小动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低垂着眉,望着她笑。
秦遇认真的看了会,凝不出什么想法来,倒是困意越来越浓了,她拍了拍秦沅蹊的脸,示意放开,又撒娇道:“我困了,背我回去睡觉。”
秦沅蹊眸中微光流转,没有直接答应,用一双含满了情的眼睛深深的看着秦遇,目光中有别样的期待。只是秦遇打着哈欠,并没有完全注意到秦沅蹊的目光,秦沅蹊无奈笑了笑,他不觉得秦遇粗枝大叶,只怪自己太会奢望了,刚刚,现在,就很好很好,很好很好了。他背过了身,秦遇像条八爪鱼一样紧紧地贴在了秦沅蹊身上。
多了一层斗篷在身上,秦遇感觉暖和起来,借着酒香的余韵,眼睛一闭,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日头已经很大了。
虽然昨日喝了些酒,但是起来时,脑袋也并不难受。
秦遇刚推开房门,一股香甜的气味就漫上鼻尖,香味的来处是小厨房的方向,秦遇走过去,发现忍冬在里面忙活着,烧水、下元宵、捞出放凉。
秦遇叩了叩门板,问候道:“忍冬。”
忍冬闻言回头,招呼道:“大人,第一锅元宵刚好,你去洗漱一番,差不多回来就凉好了,可以吃了。”
刚刚睡醒,秦遇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忍冬的目光太火热,她也不想坏了别人的心意,“嗯”了一声,又道:“都说了别叫我大人,我不习惯,唤我名字就好,忍冬,听话。”说罢,她便先去梳洗了。
忍冬在背后应了声。
再回来时,厨房里就多了一道身影,本就不怎么大的厨房一下子显得更拥挤了。
秦遇看着秦沅蹊的身影,想上前去打个招呼,但是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光是想想昨晚的事情,她就头疼地想以头抢地!真是喝酒误事,她亲的太莽撞,心意显露得一清二楚,不留余地。
如果和秦沅蹊坦白自己一时喝酒上头,看到一个美男子站到自己面前,于是没忍住亲了他,秦沅蹊会不会一剑捅死她。
长年累月孤身做事,身边突然要多个人,她在心里还是十分不习惯的,而且也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这样的关系。感情的事情,应该细水长流才对,她脑海中混沌一片,甚至萌生出了逃走的心思。
秦沅蹊像是有感应一般,回过头来,和秦遇的目光相接。看到秦遇就站在门口,秦沅蹊的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他大跨步走过去,上下打量了番秦遇:“醒的比我想的早,身体可有不适?”说着,就用手去贴了贴秦遇的额头。
秦遇下意识躲了躲,然后摇了摇头。秦沅蹊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但是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收回了手,表情有些受伤,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反倒让秦遇有些愧意,她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你别多想,我只是不习惯。”
秦遇不知道该如何与对面的人相处,没人教过她该如何循序渐进地和自己喜欢的人交往,怎么样去加深二人间的默契,操之过急显得随便又轻浮;过于抗拒则会让对方受伤,就像是刚刚那样。她昨日贸然亲了秦沅蹊,她不后悔,只是觉得自己懂得太少,时常会误伤对方。
“嗯,我知道。”秦沅蹊依旧委屈着一副眉眼,秦遇怎么看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只好主动拉起秦沅蹊的手,搁置到了自己的额头上,眼睛亮闪闪,直直地看着秦沅蹊:“你看,我没什么事,健康的很。”
秦沅蹊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随即眼眸亮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有些勾不住,他便用袖子掩了脸转过头去,嘴里还不忘交代道:“醒酒汤在锅里热着,你先去喝了吧。今天煮了元宵,晚上,能不能也陪我去逛一逛灯会?”
秦遇想了想,索性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就多花些时间和秦沅蹊呆在一起,说不定能尽早地适应他。于是,她便点了点头。
秦沅蹊目中含笑,攥着秦遇的手,飞快地朝手背上吻了一下,就回厨房打点了。
秦遇捏了捏耳垂,一片滚烫,她的目光跟随着秦沅蹊一头扎进厨房的身影,心里竟有异样的感觉在生长,让她感到陌生又眷恋。
待到忍冬在桌子上添碗时,摆好了三碗元宵,才突然想起许春弦昨晚说了,今天上午要陪祖母,因而不能过来。正要撤掉一碗,秦沅蹊却进了堂屋,劝阻道:“不用撤了,三碗正好。”
忍冬下意识低眉,正要解释许春弦今天中午不来时,突然脑中闪过灵光,三碗正好,并不是意味着第三碗是留给许春弦的,还可能是……
果然,秦沅蹊着身开始布置板凳,宽阔的深色檀木桌,将三个板凳分别放在了三分之处。放好后,他直起身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又将其中的两个板凳靠的近了些,才满意的出了门。
忍冬深吸口气,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可能的想法在她心中长大,直到刚刚还开开心心出去的秦沅蹊,又沉着脸色,两只手分别托了两碗元宵走了进来,紧跟在后面的还有南宫敬灵和南宫桥琇。
“哇,秦遇,你住在这里啊!”南宫桥琇一走进来,就到处打量着。这里地方宽阔,光线敞亮,不同屋子之间有层层叠叠的彩色帷帐隔开,地面铺着的是平滑光洁的白玉石砖,更显得地方大,光线好,让人看了心情舒畅。“这里装饰的还挺豪华的嘛,和我在南宫府的房间都有的一比欸!想不到只有殿下的寝宫才会好好装潢,想不到这里也装的这般用心,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秦遇拍着胸脯笑了两声,回应:“那当然,虽然我们七殿下平时看着很低调,但其实很有实力的!”
忍冬四处打量了番,暗暗诽腹了番:虽然自己目前所住的房间与这所房间相差不大,可是在采光和环境上,和这边相比还是差了些。而且这间屋前院子里的小池塘,池塘水下的边角板正,光滑硬挺。比起天然形成,倒像是近些日子有人刻意为之,周边栽的花花草草,也是罕见的奇花异草,池中的几尾鱼,与她昨晚见到的那几尾极为相似。想到此事,她有些心有余悸,幸亏昨天溜得快,只求那位不知道是什么是身份的男人能将事情尽快忘掉。
“哇!七殿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南宫桥琇很给面子,拉长了语调附和道,秦沅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朝南宫桥琇点了点头,仿佛他听到的不是什么夸奖,而是有人在朝他汇报什么公文。
对方回应冷淡,南宫桥琇倒也不放在心上,接着问秦遇:“听哥哥说,你昨晚似乎喝的有些醉,买的东西都在他那,所以我们将你买的东西都换回来,顺便来看望看望你,身体可无恙。”
秦遇一面摆放好椅子,在忍冬旁边放了一把,就坐了下去,一面笑着回道:“我能有什么事,我身体好着呢!”
秦沅蹊看了,默默地就着离秦遇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了下去,可是即便离得是最近的,也隔了四分之一张桌子的距离。他埋着头,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吃元宵。好在南宫桥琇是个话多的,秦遇的话也不少,还总是将话头引到忍冬身上,忍冬便也逐渐和南宫桥琇熟络了起来,南宫敬灵的话本就不多,只是听着,这也不妨碍几个人谈天说地。
一碗元宵,硬是吃了很久很久才落幕。
南宫敬灵以南宫府的事情为由,同秦沅蹊到外面谈事情。
南宫桥琇是家中独女,年龄最小,没有什么事情要打理,闲着也是闲着,便问秦遇今天要不要再去灯会逛逛,今天灯会多了一些新节目,秦遇想都没想,便答道:“不了,我今晚有约了。”
“哦?”南宫桥琇起初并不是很奇怪,随口问了一句,“是和忍冬姑娘吗?”
问题不难,可这话就像石子沉入水中,没有声响。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南宫桥琇用奇怪的眼神望向秦遇,“不是吗?那是和谁?”
秦遇有些坐立难安,到处乱看,似乎要将把自己的屋子看出花来,可这地方本就不大,实在是躲不过,她飞速地、稀里糊涂地说:“秦沅蹊。”生怕南宫桥琇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