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大家都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牧牧醒来时,其他人已在吃早饭,也赶紧起来跟着大家一起吃,濮明霸没有再出去,而是和大家边吃边聊。吃过早饭,樊默花说旅馆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裴津西、屠锡丛也跟着附和,要求濮明霸打开旅馆大门让大家出去散散心,濮明霸不同意,双方争执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副棺材一样的旅馆里,不让大家出去,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嵇寄思冲到吧台前责问。
“明早五点左右大家要登血背山拿金粒,今天都在旅馆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爬山。”濮明霸坐着岿然不动。
“这不是理由,昨天你自己都可以偷偷下山,却把我们关了一天,今天又要我们呆在这里不能出去走动,什么意思嘛!”裴津西上来用手指背敲着吧台桌子。
“我们这个仪式需要十一个人都在场,少了谁都不行,今天如果放大家出去,万一有人走丢了,这个仪式就举办不成。大家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拿到金粒好解去身上的盅毒?”濮明霸坦然地说着。
“我们十个人为什么会中盅毒,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樊默花也走上前来咄咄逼人地责问。
“为什么中毒,你们自己昨天不都介绍了吗?”濮明霸回答道。
“不,我们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为什么刚好是我们十个人,我们十个人是不是你精心挑选出来的?”骆宾格也走上前来质问。
“没有阴谋,你们想多了,只是正好你们都中了盅,不得已自己找上门来的。”濮明霸镇定地回答。
“那你给我们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开这个旅馆?你开旅馆的目的是什么?只为三年等我们来一次,还不向我们收费?你能解释得通吗?”屠锡丛也紧紧逼问。
“我在这开旅馆,自然有我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我这下不想说,明天早上你们拿到金粒自然就会知道。大家都不要再吵了,如果你们要一直吵下去,我可以让你们出去,你们出去了,我也好把旅馆门一关,回去修行,至于要不要再举行仪式招来金鸦,你们拿不拿得到金粒,与我无关。”濮明霸打出自己最后底牌,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威胁。
众人见他把话已说到这种地步,再争吵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自己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金粒,只要再忍一忍挨到明天也没什么,因此当下虽然嘴里不停地嘟嘟嚷嚷,但还是各自回到床位上休息。
挨到傍晚时分,濮明霸终于打开旅馆大门让大家举行举棺迎舞仪式。旅馆门前的金树依然闪闪发光,煞是夺人眼球。十一个人都换上衣服参加仪式,跳完棺材舞后,其他九个人排队走到濮明霸面前依次抽血,这次是每人抽三针筒血,比昨天又加了一筒。抽完血,濮明霸让牧牧把盆子放到金树前面的空地上,濮明霸的骨笛声还没吹想,那只乌鸦已“呼”地一声飞来,天空顿时一片昏暗,它又长大了不少。如果牧牧还要举着盆子,估计没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托起那只乌鸦,血会打到地上,濮明霸没再让牧牧举着血盆,他知道乌鸦长得太大了。
那只乌鸦飞到金树顶上,刚想伸出爪子站着,发现树顶太小,直接跳到地上,它瞥了一眼牧牧,走到盆子边闻了闻,开始低着头喝起血。
牧牧这次可以清晰地观察乌鸦。乌鸦站在地上有一米多高,羽毛通体黑色,黑中透着油,两只眼睛如两粒大号的金色葡萄,圆而突出,它的喙不像其它的乌鸦一样是黑黑的,而是金黄色,尖锐刚硬,要是被啄一下,估计骨头都能啄穿,它的舌头猩红猩红的,异常灵活,上下喙一张开,舌头灵活而又迅速地在盆子里一舔就把血往嘴里送,不一会一盆血便舔完。它的爪子也是金黄金黄的,如同人的小臂,在地上走路虎虎有声。它身上腥骚味非常明显,不仅牧牧站在边上闻得到,站在远一些的其他十个人也闻得到,让人直想呕吐。
喝完了血,它抬起头看了看,显然那一盆血还不够它喝,眼睛直直盯着牧牧一会,开始朝他走过来,牧牧见了吓得连连后退,就在这时,濮明霸吹响了骨笛,它停了下来,然后留连不舍地张开巨大翅膀飞了起来,转过身向着后面的血盲山飞去,旁边站着的人被它的翅膀扇动后有些站不稳,牧牧几乎要跌倒在地。
乌鸦变得如此巨大,且不认生,不仅牧牧感到害怕,老贵也感到吃惊,他把棺材放下后过来安慰了几句,趁没人注意塞了两颗圆圆的小石头给牧牧,牧牧装作若无其事地收下。
吃过晚饭,濮明霸依然召集大家讨论。
“明天早上我是这样安排的,四点半大家起床,我会准备好早饭,吃完早饭,大约五点左右,我们出发到九阴洞,它实际上就在血盲山山体内,也就是拓缘、拓福发现并进去的那个洞,洞里有十个小洞,除了最右边的那个洞由我带着甘牧进去外,其余九个洞因为路程有远有近,取得金粒的难度因人而异,为公平起见,由大家抽签决定进哪个洞,洞内编号依次由右向左分别为一至九号,明早出发前大家进行抽签决定进哪个洞。每个人在洞内走约二十分钟左右,就会来到另一座山——血背山,这座山大家需要往上爬行半个小时就可到达山顶。需要注意的几件事:第一,在洞内行走时,一定要专注,别去理会路上的东西,我已为大家准备了松脂火把,可以保证大家不用摸黑走出洞外;第二,走出洞后,在爬血背山时,不要回头看背后的血盲山,这座山上有浓得像血一样的雾霾,看了眼睛会出现盲点,多看眼睛会失明,在向上爬山时也不要一直朝前看,最好低头只看自己脚下,因为血背山的后山都是红色石头,多看会头晕,走不稳容易摔下山;第三,一定要在六点之前到达山顶,然后各自瞅准机会取得金粒后即可迅速下山,但不要太贪心,一人一粒就可以,血背山下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往外面的山,各自离开即可,不需要再回到旅馆。大家看看有什么意见吗?”
“为什么要分开来走,大家一起走不行吗?”裴津西立即追问道。
“不行,九阴洞实际有十个洞,除了一个洞是较短直接通往外面外,其余九个洞各有特色,需要你们九个人全部走过才能平息金鸦的不安,大家才能顺利地取得金粒,少走一洞都会让金鸦猜疑、愤怒,就不能安全取得金粒。”濮明霸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十一个人进去,只有九颗金粒,那意味着只有九个人可以分到金粒,其它两个人怎么办?”屠锡丛也跟着问道。
“我不参与争抢金粒。”濮明霸回答道。
“按照你的安排,甘牧还是小孩子,他也跟着我们一起进去,他很有可能拿不到金粒,这对他不公平。”樊默花为牧牧打抱不平。
“甘牧还小,我自有安排,不会亏待他的。”濮明霸沉稳地回答。
“我如果拿到了金粒从血背山下山了,牧牧怎么办?”老贵担忧地问道。
“你可以在路口等会儿,做完仪式后,我会将牧牧送过去,你们再一起走。”濮明霸回答时眼睛左右闪烁了一下。
“那个黑衣人向拓福提的第三个条件到底是什么?”戚胜凡仍然追问他之前已提过的问题,眼睛直直盯着濮明霸。
“我不是已说过了吗,我也不知道,只能等仪式做完才知道。”面对戚胜凡咄咄逼人的眼神,濮明霸不敢直视。
“不,你知道,你不敢说,我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没有哪个人会好心开个旅馆三年只等一波客人来,却不收任何费用。”骆宾格附和道。
“你想多了,我也是出家人,只行善事,莫问前程。开旅馆是为帮助大家解除痛苦。”濮明霸回答时眼睛越过骆宾格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牧牧。
“既然你行善事,那为什么要让牧牧跟你走,我是他舅公,我要保护他,就让他跟着我。”黎宪贵话不多,但一说话声音洪亮。
“这个仪式,牧牧是个重要角色,只有我带着他才能完成整个仪式,你不懂得这个仪式后面还要做什么。”濮明霸收回看着牧牧的眼光,直直瞪着黎宪贵,两边胡子高高翘起。
“你别把自己捧得那么高,好像自己只行善事,你是个什么人,我还会不懂!”樊默花蔑视地白了濮明霸一眼。
“我是什么人,不需要你知道,倒是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一言一行。”濮明霸并不理会樊默花的威胁。
“默花,他是什么人,你倒是说呀。”黎宪贵瞄了一眼樊默花,眼睛却看向濮明霸。
“我们这些人来到这里,除了牧牧还是个孩子,其他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堪说出口的秘密,大家还是互相给点面子,保留一丝体面吧。”看到樊默花张嘴想说,郁荣飙抢先接过话。
“我还有秘密吗?我被人揭得体无完肤,无所谓了,互相撕吧,才不怕。”樊默花说话时有些悲愤。
“你前天晚上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濮明霸朝着樊默花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整个晚上不都在旅馆里呆着,我能做什么。”樊默花低着头说话。
“你是整个晚上都在旅馆里,但你半夜三更到厨房里把药撒在大家要吃的菜里过份了吧?不然我为什么要一大早下山去买菜?”濮明霸胡子翘得老高。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依据说我到过厨房还撒了药?”樊默花脸色发红,眼睛却不敢看濮明霸。
“当然有依据,不然我怎么会在昨天你介绍自己时揭你老底。”说着濮明霸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红色口红朝樊默花晃了晃,“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怎么弄丢的吧?”
“欺负个女人算什么本事!”裴津西声音巨大,一说话,整个旅馆都是他的回音。
“前天晚上还有人偷偷溜出去,想闯九阴洞,差点回不来,有人打起了金树的主意,还有人竟把别人漂流后藏在岸边的竹排也给凿了几个孔洞。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你们一举一动我都一清二楚。”濮明霸用讥讽的眼光扫射着吧台前的人。
什么,自己的竹排也给人凿出孔洞了?牧牧看了一眼老贵,刚想问,却见嵇寄思冲到吧台前敲击着台面:“你说谁呢,含沙射影的,敢不敢直接说出来?”
“前天晚上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还用我点破吗?还有,你跟那个采茶叶失踪的女子是什么关系也不用我说了吧?”濮明霸挑逗似地看着嵇寄思。
“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竹排凿穿?”黎宪贵突然冲上来一把揪住嵇寄思,另一只手挥拳朝着他脸上打去。
嵇寄思反应也快,头一转,躲过老贵的袭击,一只手反抓老贵揪着他领子的手,另一只手朝老贵打去,俩人纠缠在一起,边上展大步、骆宾格连忙上前去将他们拖开。
这边四个人乱成一团,那边樊默花突然把吧台门一推,冲了进去,对着濮明霸一阵撕扯,口里不停地骂着:“让你诬蔑我!让你诬蔑我!”
濮明霸本来还稳重地坐在椅子上,没想到樊默花竟会冲进来,他想站起来,可樊默花两只手就像两个迅猛的蛇头,毫不留情地朝他脸上、头上攻去,他只有招架功夫没有还手机会,纵使两只手拼命护着,脸上还是被抓了几下,顿时红了起来,胡子也被扯乱了。郁荣飙见状进去想拉住樊默花,可屠锡丛假意劝架,从后面拖住郁荣飙,不让他进去拉樊默花,好在戚胜凡身手灵活,一个翻身跳进吧台内,双手拦住樊默花的撕扯,濮明霸趁机狼狈地躲开,溜进后面的房间内,又从里面拿出一面铜锣,用力地敲打着。“哐哐哐”的声音在小小旅馆内回荡,每个人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大家都停了下来。
“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拿金粒,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不想拿,可以,我把门打开,你们都走,我不留你们。”濮明霸愤怒地走到旅馆门前,取下锁,用力地把两扇门打开来。“你们都出去,我好把门关了,我也可以早点休息。走呀,一个个发什么呆!”
门真的打开了,却没有一个人动,濮明霸从每个人面前都走了过去,大家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外面的月光好明亮呀,我想出去看看我的船。”躲在黎宪贵身后的牧牧突然跑向旅馆门口,眼看着就要走了出去。
“别出去!”老贵转过身想抓住牧牧,可牧牧已跑开了。
血盲山的月亮十分红润、宁静,而宁静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秘。
牧牧跨出大门往前走了两步,又立即停了下来,旅馆门前的金树上吊着一个全身流着血的人,像是被锋利的爪子抓过,脸上身上露出一道道抓痕。他刚喊了句:“有人吊在树上!”天空黑压压一团乌云朝他猛地扑了过来。追在他身后的老贵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他用力往后一拖,俩人退回到旅馆内,巨大爪子扑了个空,在地上抓出了三道深深的爪痕。濮明霸、展大步两人靠近大门,看到情况不对,冲上去将两扇大门关上后立即把插销拉好锁紧。
大家惊魂未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倒是濮明霸先开了口:“这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以前有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骆宾格问道。
“没有,这只金鸦变得脾气有些暴躁。对了,牧牧,你刚才看清金树上那个人了吗?”濮明霸走到牧牧面前问他。
“没看清。”牧牧如实回答。
“男的女的?穿什么衣服?”濮明霸又问。
“应当是个男的,脸上都是血,衣服被撕碎了,有黑的也有黄的。”牧牧只看了一眼记不太清楚,把自己印象中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下。
“嗯,明白了。”他深思了一会儿,说道:“大家还是小心些,别再争吵了,早点休息吧。晚上谁都不要再想出去了,我们明天早上还是照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