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褚舜英被这一声姐姐叫得心中一片柔软。
褚舜英见林蓁蓁没睡,索性便也大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帐内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褚舜英却能感觉到,面前的一双杏眼见到她应是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褚舜英伸手揉了揉林蓁蓁的头发,笑道:“还没睡?”
林蓁蓁点点头:“有些睡不着,我想等你回来一同睡。”
褚舜英此时觉得林蓁蓁像只等她回家的小狗,愈发觉得这个妹妹可爱得紧。
随即便听林蓁蓁可怜巴巴地问:“姐姐…我冷,能抱着你睡吗?”
之前林蓁蓁发现自己睡相不好,后来也是控制自己规矩了许多,只是每日清晨醒来,林蓁蓁总有条胳膊或是腿搭在褚舜英身上的。
褚舜英脸上顿显为难之色,林蓁蓁睡梦之中和她有身体接触是情理中事,她不会因这点小事介意。
只是她自小到大,还没有和人一同抱着睡过。
林蓁蓁虽看不见褚舜英的表情,但也感受到了她的犹豫。
不过若是因天菜这点儿犹豫便退缩,那便不是林蓁蓁了!
林蓁蓁轻轻抓住了褚舜英的手臂,继续厚脸皮地撒娇:“姐姐,我是真的冷,我们同为女子,抱一抱有什么关系嘛。”
褚舜英闻言也觉得有理,同为女子,只是让她抱一下而已,无伤大雅,不知自己在难为情些什么。
且秋日的凉意又加深了几分,她们的褥子确实薄了些,明日该去掌管物资的军官那儿讨些厚褥子来才是。
想到这儿,褚舜英敞开了臂弯:“来吧。”
林蓁蓁仿佛得了珍宝般地扑进了褚舜英怀里,末了还蹭了蹭褚舜英的脖颈。
蹭得褚舜英忍俊不禁:“别动,很痒。”
林蓁蓁乖乖听话安静了下来,只觉得和褚舜英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只剩二人的呼吸声在夜色中缠绕。
于是…林蓁蓁的心又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特别是褚舜英身上带着一股极淡的茉莉花香气,如今在她的怀里,这香气在她鼻中显得愈发的浓厚好闻。
林蓁蓁晕乎乎地想,这大概就是荷尔蒙的味道吧!
为了转移注意力,林蓁蓁便想同褚舜英说说话,于是开口问道:“阿舜,大将军同你们谈了些什么?”
褚舜英笑着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如今目的达到了,连姐姐都不喊了。”
林蓁蓁感受着褚舜英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一说话便有呼出的阵阵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
林蓁蓁心中涟漪不断,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了一亲芳泽什么话都能说。
林蓁蓁面色通红,唯一庆幸的是她们睡觉不点蜡烛,黑灯瞎火的看不见。
褚舜英见林蓁蓁不说话了,便也不逗她了,言语中多了几分严肃:“呼其图如今已成为我们的人质,楼兰那边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林蓁蓁心中骤然一紧,她早已听说这呼其图乃楼兰国王室的三皇子,如今流落敌国之手,恐怕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
林蓁蓁此时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的,抬头认真道:“若是真有仗要打,你一定要小心。”
褚舜英的笑意在嘴角渐渐蔓延:“嗯,我知道。现在就等楼兰派人过来谈判,大将军亲点了我陪同,我会珍重自身。”
二人搂在一起说着小话儿,不多时便都犯了困,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晨光丝丝穿透帐布,斑驳地洒在两个抱在一起的少女身上。
褚舜英先林蓁蓁醒了,这一夜比起前些年的噩梦连连和浸透入骨的孤郁,她睡得倒好了不少。
也许她还是不够成熟,需要人的陪伴吧。褚舜英摇了摇头,轻轻将手臂从怀中的人枕下抽了出来。
褚舜英见林蓁蓁睡得香甜,不忍打扰,独自一人前往了平时练功的树林。
如今她不再处于形同虚设的护军之位上,而是成了领兵作战的归德郎将。除了在战场上察言观色,她还需要训练她部下的士兵。
在飞雁营,和她同为郎将的共有八人,每人都负责营中各部士兵的日常操练。
如今她有了实权,有了向上的跳板不假,但背在她身上的担子也加重了不少。
直观来看便是她每日独自的练习时间被压缩了,所以她需要更加高效、更加专注地练习。
练习过后便要前往操练场,带着她所负责的金戈军进行日常的操练。
为了能在战争中有更多获胜的把握,她必须将她所负责的军队,磨炼成最符合她的作战风格。
楚寻真见褚舜英善用长枪,便有意将金戈军分到她的部下。
金戈军是飞雁营中专门使用长枪的步兵部队,由褚舜英来负责,充分体现了楚寻真对她的信任和赏识。
训练场上,在阳光的普照之下,金戈军的士兵们身着统一的轻型盔甲,站姿整齐划一,无一不体现这这支军队的纪律严明。
但褚舜英心中清楚,新官上任三把火,此时的金戈军,心里不一定服她这个新任的郎将。
但队伍中有两人是因褚舜英的调任而真心欢喜的,那便是范霁华和孔嘉二人。
不说范霁华,孔嘉也早已得知是褚舜英同林蓁蓁一同冒死出营取来了药物,所以这二人对褚舜英是真切的赞赏。
褚舜英下达演练的命令后,金戈军便按照往常的训练方式进行了第一轮训练。
褚舜英的面色沉着,一袭黑衣翩然立于高台之上,将整个训练场的局势尽收眼底。
“呵!哈!”随着士兵们荡气回肠的高喝,最后一式结束,整个训练场归于宁静。
褚舜英点点头:“从今日起,便由褚某带领各位操练。现在,我便带领各位进行为期七日的端枪及扎枪的练习。”
此话一出,整个场内便一片唏嘘之声。
有大胆的出言驳道:“褚郎将,如今的金戈军可不是刚握长枪的新兵蛋子,端枪扎枪乃长枪枪法中最简单的功夫,整整七日单练这一项,岂非浪费宝贵的练习时间?”
褚舜英没有回答,缓缓走下了观望台。
前排靠近褚舜英的士兵甚至能感受到这个年轻郎将不凡的气势。
褚舜英朝着位于前排的孔嘉道:“孔嘉,请出列。”
孔嘉端着长枪走到了褚舜英跟前,脸上还带着些不明所以的紧张神色。
褚舜英缓缓开口:“你隶属金戈军也有一年半有余,现在,用你十成的力量,对我出一招。”
孔嘉闻言愣在了原地,但见褚舜英脸上严肃的神色,便知道她是认真的。
观战的士兵皆满脸的好奇之色,要说孔嘉也算是金戈军中使用长枪的佼佼之辈。
之前只听说大将军十分赞赏这褚郎将的枪法,但仅这一招之内如何见分晓呢?
孔嘉心中打鼓,但军令不可违,她还是紧握长枪,一声低吼,双脚发力,手中的长枪便带着尖锐的声响直刺向褚舜英!
褚舜英丝毫不见惊慌,将身后的银枪顺势抽出,以意想不到的角度进行了一式反击,刹那间,两人的长枪在电光火石间交错,发出了“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
孔嘉虎口被震得生疼,似乎这股力量直接通过手中的兵器传到了她的五脏六腑。
孔嘉连连后退几步,只觉口中一股腥甜之气。抬头便见褚舜英毫无波澜的神情,甚至她的脚步依旧作防御状半扎在原地,丝毫未挪动一分!
孔嘉不知褚舜英的这一防,有没有用出两三分的功力。
此时的训练场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随即爆发出阵阵叫好声。褚舜英上前扶起孔嘉,平静地对诸位将士道:“女子在战场上若遇上了身形体力皆优于自己的男子,各位以为该当如何?”
训练场上的士兵面面相觑,确实,虽两国皆许女子参战,但战场上皆是配合作战,遇到的敌人谁也不能确保是男是女、是强是弱。
褚舜英缓缓道:“以诸位现在的功力,每日练习的是成套的枪法术式,每日分到扎步端枪的功底练习上,恐怕还不足两成的时间。”
褚舜英继续道:“遇上凶猛的楼兰士兵,若是没有极扎实的功力,没有对每一个目标一击毙命的准备,那无异于将项上人头送于敌人鼓掌之间。”
说罢,褚舜英单手握枪,猛地下压,转而朝身后足有二人环抱那般粗的木桩狠狠刺去。
刹那间,粗壮的木桩被年轻的郎将手中的长枪扎了个对穿!
在不绝于耳的叫好声中,金戈军的众位将士彻底对这位新上任的郎将服了气。
随后,褚舜英计划中的操演练习便成功顺利进行。
尤其是孔嘉,自那日和褚舜英过招后,心服口服地成了褚舜英的小弟,时不时地便想向她请教一番。
只是褚舜英如今负责众将士的操练,事多繁杂,她也不好过多打扰。
好在她还有范霁华和林蓁蓁,尤其是林蓁蓁,给她在枯燥的军营生活中添了不少乐子。
只是几次去找林蓁蓁,都会碰见她和褚郎将形影不离。
见二人关系亲近,孔嘉自然也心中高兴,一个是领导金戈军的郎将,一个是医术高明的随军大夫,她在军中也算有了有力的照应。
只是每每见到褚舜英对林蓁蓁颇为宠溺的眼神,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
日子就这么过了半月有余。
一日,三人休息间正谈笑着,楚寻真身边的随行将士寻到褚舜英跟前,拱手行礼道:“褚郎将,大将军托我转告您,楼兰国那边来人了,请褚郎将一同前去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