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原名并不是小小。

他出生于一个古老而高贵的种族——朱雀。朱雀一族作为四妖神之一，在妖族中享有极高的名誉。虽然朱雀族中已经很久没有诞生过新一任的朱雀，但是他们依旧高傲矜贵。

四大妖神，白虎叛逃，青龙隐湖，玄武封山，唯有朱雀还强撑着。但朱雀族的情况不容乐观，内部矛盾严重，在此代朱雀后裔中尤为激烈。

朱雀一族以原身的羽毛颜色认继承能力。红色的羽毛越多，越红，便越是说明继承了更多的朱雀之力。作为朱雀后裔之一的他，却出身就是黑色的。漆黑的羽翼使他在族群之中格格不入，甚至不及一个旁系。

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生来就是族群中的异类的感觉。他常常随遇而安，并没有抱怨命运的不公，想法，他觉得这样还能少很多麻烦事。

他没有任何远大的抱负，唯一想的就是下一任朱雀不要将他赶尽杀绝，留一口饭吃就好。他保持中立，但派系斗争往往会自中立起。他两边不想得罪，也没能两边讨好。

所以受到牵连而被追杀的他逃出了族落。

他正巧逃到渡灵村附近。渡灵村为了不被妖物侵袭，周围是有一个由前人搭建的强大的结界的。但是那时的小小身受重伤，妖力微弱，他也正好找到了一个结界最薄弱的地方，这才得以钻了空子。

感受不到他的气息的追杀者以为他死了，便回去禀报。

诺辞刚好路过，感受到有不一般的气息。

他发现有人类在附近，灵机一动变成了一只很小的类似麻雀的小鸟的样子。

诺辞看见他，就把他捡了回去。悉心清理干净，包扎伤口，准备食物……她还揉了揉对方的头说：“你个头那么小，那就叫做小小吧！”

那孩童天真的笑容实在温暖治愈。小小觉得暂时在此养伤也挺好的，等伤好了就赶紧离开！

诺辞带着小小去找朱大娘：“大娘！看我捡到了什么！是一只小麻雀。”

大娘有些疑惑地问道：“麻雀是这个样子的吗？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

“可能……是另一个麻雀的品种吧……”诺辞思索道，“以后，他可以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当然可以！那它就是我们的新朋友了。”朱大娘说。

小小刚来的时候，还很瘦小。羽毛上一大片血渍，都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皮毛下的白骨了。

几个月后，小小肉眼可见得圆润了起来。挤进诺辞为他开的小窗都要吸气收腹，很不容易的程度。他停在小树苗的枝头，小树苗似乎还没有长大就要承受树生难以承受之重。

起先，他还不能习惯被人当做一只普通的鸟的生活，加上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经常感到局促。但在适应了这一切之后，他却感到无与伦比的安逸。没有派系斗争，没有忙碌的工作，可以随心所欲地散步，饿了回来就有准备好的饭菜……实在美哉。

说到饭菜，原本诺辞想过要给他喂什么吃。不知道他是要吃谷物还是虫子，诺辞甚至想过以后早起抓虫子给他吃。但是这个想法被小小看穿之后立刻被他用实际行动打消了。

小小不挑食，人类的饭菜他都可以吃。一开始为了装得像鸟一样，他还只挑点饭粒吃，但朱大娘准备的饭菜多的时候，会分给他，他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最后，也没有什么种族界限似的了。

某天，饭点。他扑着翅膀从外面飞回来。朱大娘看着这个个头硕大的麻雀道：“小小这段时间长大了很多啊……一般麻雀个头能长这么大吗？”

诺辞说：“嗯……可能是品种的问题吧？”

那一张不屑的鸟脸默默地转过去，然后熟练地去找他的食物。

“再长胖的话我们要不要给它换个名字？胖胖，还是壮壮？”

诺辞否定道：“不好听！还是小小好听。”

在吃饭的某朱雀后裔：都不好听！但谁让吃人嘴短呢？他也没有什么容貌焦虑，觉得自己要瘦一点才能迎合人类对麻雀的审美。

大概又过了几个月，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告别了。

虽然确实有些不舍。他了解了这个村子的基本情况，以及诺辞的身世。他对诺辞小小年纪就如此孤独却坚强感到同情，但也仅此而已。他不会对他人命运强加干涉，也没有这样的义务以及能力。

他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萍水相逢，如此而已。

他该走了。

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告别。直接一走了之？不，好歹人家也救了自己一命，总得报答一下？

小小想了想。既然她年纪小，那么某一些假话和真话掺着说，她应该也听不出来。

所以，某一天夜里。小小没有回来，故意让诺辞来找他。诺辞找到他之后，他变成了一个和诺辞差不多年纪大小的男孩的样子。

他说：“其实我是一个妖，之前那些是对你品质的考验。如今你通过了考验，应当得到奖励。谢谢你救了我，以及这么多天对我的照顾。善良的姑娘，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请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小小？”

“呃……如果你还是要用这个称呼的话，随你吧！”

“你会说话啦？”女孩眨眨眼，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变得和自己一般高的人模人样的他。

小小道：“对，我一直会说话……但……”

“你变成麻雀的时候也会说话吗？那为什么以前不说？”她继续好奇地问。

月夜撒下清辉般的月光，幽幽的如一层薄而透明的纱布，轻轻地笼罩在她的身上。

小小感觉，诺辞好像在故意扯开话题，无论他怎么说，对方都用无厘头的回答来打断他。

“呃……哎，其实我是……”我是来告辞的。我要离开了。小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后半句话到嘴边又始终没能说出口。

“嗯？你说什么？”诺辞眨眨眼睛。

小小换了一句话：“我是妖，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害怕？”诺辞反问道，“人和妖，有什么区别呢？”

她一向如此认为。

可连一个族群中的同伴都相互排斥相互算计，更何况人和妖呢？

这么想想，他也不是一定要离开。族群里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反而留在这里。做一只普普通通的麻雀，没准也挺好的。

他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