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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朝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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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计云舒正准备收拾下回去休息,赵音仪恰好回来,见她还没回去休息有些惊讶。

“这般晚了,姑娘怎还未回房歇息?这画不急于一时的,慢慢来便是。”

计云舒倒不觉得晚,她一旦投入进去忘记时间是常有的事,但还是感谢赵音仪的关心:“谢太子妃关怀,奴婢这就回去了。”

正行了礼准备退下,赵音仪又道:“冬雪那丫头呢?不是让她在这陪着姑娘,为何不见人?”

计云舒想到上午发生在门口的一幕以及冬雪那发白的脸色,也不好说是她惹怒了太子,只能说她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去歇息了,便退下了。

赵音仪为计云舒安排的住处是离东宫内院不远处的一所偏殿,之所以不让她住进内院也是赵音仪为计云舒的清誉着想。

这东宫内院住的除了她就是另外一位侍妾,计云舒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住内院,对她的闺誉多有不利。

计云舒倒没顾虑那么多,她画了一整日,正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不料没走两步便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呼从旁边树木环绕的假山后面传来。

计云舒内心咯噔一下,她以为自己撞见了什么杀人现场。

正当她秉着保命要紧的原则准备悄悄逃跑时,却听得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粘腻娇吟,不时还伴随着男子粗重的喘息。

计云舒立时反应过来,哪是什么杀人现场?八成是一对野鸳鸯在演活春宫呢!

她嘴角抽了抽,也同样秉着不惹事上身的原则迅速离开了春宫现场。

清晨,计云舒梳洗完用过早膳后就直往主殿走去,临摹进程才刚刚开始,她必须抓紧时间。

刚走到殿门口便碰见着一身玄青蟒袍的宋奕从殿内出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凌煜。

许是刚用完早膳准备去上朝,两个不苟言笑的人齐齐向她的方向走来,计云舒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都低了不少。

她迅速走向一旁,让出一条道,下跪行礼。

宋奕从她身旁走过,目光似不经意落在她身上,淡淡瞥她一眼,随后扬长而去。

计云舒来到殿内,赵音仪正用膳,见计云舒来了忙让宫人搬出桌案笔墨,又谴了冬雪去宋奕书房拿画。

冬雪虽看不上计云舒,但在赵音仪面前还是会做做样子。

计云舒忽略冬雪脸上的假笑,从她手中接过画后道了声谢,便坐下自顾自画了起来。

冬雪见状,一脸鄙夷道:“装模做样!”

声音不大,但计云舒却听了个真切。

她装作没听见,面无异色,虽然并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恶意缘何而起,但好在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索性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便是。

金銮殿内,当朝皇帝宋英正疲惫不已地揉着眉心,台下朝臣们因推举治理江南水患的人选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以斯文著称的文臣们一个个争执的面红耳赤。

武将们倒是默契的不发一语,面露讥诮的看着那些曾弹劾他们粗鄙无礼的儒雅文臣们吹胡子瞪眼,自相残杀,那模样当真可笑,也不知如今是谁更无礼些。

宋奕与宋池两人分别站在文官与武官列首,朝臣乱成一片。

宋池侧头觑了不远处泰然自若的宋奕一眼,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许是在等左相一党的动作。

果不其然,左相姚鸿祯手持笏板出列,朝上悠悠一拜。

“陛下,荣王已被禁足,依臣看,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又足智多谋,乃是治理水患的不二人选。”

此言一出,满朝寂然,也没人争执了,众臣面面相觑。

这左相大人不是拥护自己的外孙荣王的吗?怎会把这等立功的机会白白让给太子?

这不对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必有蹊跷。

圣上皱着眉头未言语,似乎在考虑左相的提议。

半晌,他从御案抬起头,看着台下始终站立如松,不发一语的宋奕。

“太子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宋奕了然,父皇是同意那姚鸿祯的提议了。

既如此那他便以退为进,看看那姚鸿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回父皇,儿臣定不负重托。”

宋奕说完后又转头看着姚鸿祯,薄唇轻启,眼神犀利:“荣王年少鲁莽又心高气傲,左相还需好好教导。否则,若日后犯下大错,恐怕就不止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左相闻言,一双精明的眼中满是漫不经心的轻蔑。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殿下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处理水患的事罢。”

说罢,拂袖转身入了文官列队。

下朝后,宋池还是没忍住追上宋奕问他为何一口答应了左相那明显不怀好意提议。

宋奕停下步伐,面容严肃,眼中是不容忽视的坚定。

“水患一事自大渊开朝以来便是个难关,久久不能攻克,这是父皇的心病,亦是我的。左相的诡计要破,这水患也必须治。”

宋池听罢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皇兄准备何时启程下江南?可需要我陪同?”

“不必,你留在京中以防万一,凌煜会与我同去。”

“如此也好,凌煜武力了得,有他在皇兄身边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宋池言罢刚想告退,又好似想起什么,转头对宋奕笑吟吟道:“欸皇兄,云荷这几日在东宫如何? 你那可不比我宸王府,人员众多又关系复杂,她若是犯了什么错,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得多担待担待。”

“怎么?你很关心她?”宋奕似笑非笑,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宋池看得头皮发麻,他这皇兄一露出这种表情准没什么好事。

“皇兄莫误会,我是看她一个弱女子挺不容易。你不知道,她没进我书房当差那会,是在府里膳房烧火的,膳房伙食不好,活又重,她饿得面黄肌瘦的,看着怪可怜,这才把她调来书房当值。”

宋奕掀起眼皮扫他一眼:“你倒是菩萨心肠。行了,放心罢,我心里有数。”

说罢转身离去,留给宋池一个孤傲的背影。

宋池喜笑颜开,向着宋奕离去的方向招招手:“那臣弟就先谢过皇兄啦!”

转眼日落西山,光线变暗。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到了晚上没有电灯,虽说宫娥们已早早点上了蜡烛,可那昏暗且晃荡的烛光还是让计云舒的眼睛难受得紧。

她从书案抬起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晚上就算了罢,太伤眼睛了,她心想。

“今日就先到这,劳烦姐姐把两幅画仔细收着,我明日再来。”她唤来一旁的宫娥,礼貌嘱咐。

宫娥颔首应是,计云舒恭谨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她信步往回走着,不经意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假山,又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她不自觉抿了抿唇,思索再三还是换了一条道,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又让她碰见那档子事?

太子寝宫外的一处竹林里,宋奕端坐一青玉石桌旁,墨发披肩。

凌煜立在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奕以生肉喂食羽吟。

少顷,宋奕接过凌煜递来的白绢,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缓缓开口:“下江南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么?行踪务必保密。”

“回殿下,都安排好了,走水路到江陵后,江陵太守会秘密接应。以保万无一失,霍临会带一支影卫隐匿在暗处潜伏,一有异动,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正在进食的羽吟突然朝竹林狂吠了起来。

“谁在那儿?!”宋奕的声音冷若冰霜。

凌煜立时警惕警惕起来,拔剑出鞘,直指竹林。

此时此刻的竹林后面,计云舒双手捂唇,拼命压制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她内心叫苦不迭。

只不过是打这路过,不慎被突如其来的狗叫吓了一跳,正想跑就听见宋奕略带薄怒的声音从竹林里传来。

就现下这场景,怎么瞧怎么像是被人抓住偷听墙角的模样。

计云舒烦躁地挠了挠头,深吸口气,正打算坦诚相见,忽觉一阵劲风堪堪从她面前划过。

她往后一看,一根墨黑的发簪正直挺挺插入她身后的竹身,力道之大,得以想见。

她一阵后怕,缓缓转过头,看见的就是凌煜那张铁面无私的脸,以及手上寒光逼人的利剑。

“云荷姑娘,请罢。”

计云舒跟着凌煜从竹林里缓缓走出,下跪行礼,抬头看见桌前端坐的骄矜男子,少见的着一袭月白锦衣,墨发散乱,莹白的月光淡淡铺洒在他身上。

明明是一副俊逸出尘的谪仙模样,可落在此时的计云舒眼里,宛如那阴曹地府里索命的白无常。

宋奕微眯双眸,直视计云舒那惨白的脸色,沉声开口:“你听到了多少?”

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计云舒愣愣看着他,大脑空了一瞬。

什么叫她听到了多少?她一个字也没听到啊!

“回殿下,奴婢只听见了一声犬吠,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听见。”计云舒极力忽略那只凶狠盯着她的藏獒,温声开口。

宋奕听她颤抖的声音,自以为她是心虚,冷漠道:“孤有没有告诉过你,在这东宫最好安分守己,如你此刻这般,便是自找死路。你若肯供出指使你的幕后之人,孤可留你一个全尸。”

短短几句话,宣判了计云舒的死刑。

凌煜也适时拔剑,直抵计云舒额头。

计云舒能感觉到她头上悬着的冰冷剑刃,再看了眼那神情冷漠,欲要置她于死地的男子。

她知道,再不开口就真没机会了。

计云舒冷静下来,理了理思路,抬眸直视宋奕冷漠狠戾的眼神,坚毅地开口。

“太子殿下,一则奴婢并非受人指使,而是受太子妃娘娘之托进东宫作画,今日也确实只是路过此地,并非蓄意偷听。若说幕后主使,难不成是太子妃娘娘?”

“二则,若太子殿下真的认为奴婢听到了些什么,大可从此刻起把奴婢关押起来,直至您密谋的事大功告成,而不是尚未查明真相便草菅人命。”

“况且,说到底,奴婢是宸王府的人,又由太子妃带进宫,若真一声不吭的杀了奴婢,那太子殿下置宸王殿下和太子妃的脸面于何地?”

语毕,计云舒感觉周身气压霎时降到冰点。

她看见宋奕起身走过来,在她面前缓慢蹲下,她刚想低头,下巴便被一只手给擢住。

宋奕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起,他迫使她看向自己,眼神寒凉阴翳。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奴才罢了,孤就是杀了你也没人敢置喙。不过你也没说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没必要为了你这么个东西驳宸王的面子。”

计云舒强忍着下巴的疼痛和宋奕言语的侮辱看向他,眼神坚韧清明,一字一句道: “那就先谢过殿下不杀之恩了。”

宋奕看着她清透晶亮的眼神,有些恍惚。

随即轻蔑地哼了一声,松手放开了她,带着一丝愠怒转身离去。

计云舒没了束缚,瘫软在地,不住地喘息着,后背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打湿。

她转头看向宋奕离去的方向,苦笑,又从这个男人手里捡回一条命......

宋奕健步如飞,凌煜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觉得今晚太子殿下似乎被气得不轻,而那罪魁祸首竟能从殿下手里全身而退倒也是稀罕事。

凌煜正兀自想着,忽听得前面的主子沉声自言自语:“平日看着闷葫芦般不声不响的,没成想竟是个牙尖嘴利的。”

他适时接话:“殿下,可要属下去监视她。”

“一个弱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随便派个人去跟着她,有异动再告知孤。”

“是,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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