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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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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明火不断,风之念脚下一痛,一股浊气渗透铺地砖,如一只巨大地手掌将她定在原地,无形但非常有力。

妖力相通,弱肉强食,碧梢因害怕整夜都散发着强大的生人勿近的灵力,这会虽然有可能引来更强大的妖物来夺取,但先前花栎设了结界,人不得出去,妖也进不来,那就只有可能是江府内本来就有的东西。

风之念在手上聚集内力,伏身向地面上一击。

书院通往东院的大门訇然大开。

月光下,本该服毒自尽的乳娘悬在院子中央,眼冒红光,眉毛和头发疯长,四肢如同枝干深扎入地面。

合着妖力的疾风袭来,四周突然变暗。霎那间,屋内人惊骇不已,屋外人的尖叫直上天际。

花染闻声而出,顺着风之念的背影看到乳娘妖化的模样后,赫然冲向东院,他双手持符撒咒,以双圆灭妖阵法朝向它头部痛击,动作迅速急猛。不想乳娘两次闪身,花染反而帮忙断掉地下妖根的束缚,重新解放了她的双手。

刘管家出来看到眼前的场面,吓得跌在台阶上,惊恐道:“妖灵,妖灵附体了!”

他着急地想回屋去搬江鸿鸣逃跑,但乳娘的五根手臂粗细的手指如风般缠绕而来。

间不容息,风之念一掌劈断脚下的根须,起身抓住飞过身旁的树根。花栎及时出现,剑随人动,铁花飞舞,把那手指状的树根绞灭。按理说,他们兄弟的灵根属性一金一火,最克树妖木性。可墙面坍塌,乳娘的下半身全部变成树身后,双臂挥舞着,妖力狂涨。花染一人的招数对它来说,如同隔靴搔痒,无济于事,直到两人双剑齐发,风之念布下火煞阵作墙,三人合力才将妖邪压制住。

渐渐的,乳娘目光灼然,说罢最后一句话后便头脸消失,整个人被树皮完全包裹,又化作无数细小枝条,钻进土壤,消失不见。

除了被暴力穿透的墙面和散落的砖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目睹完整个过程,刘管家彻底崩溃,“妖怪杀人了,有妖怪杀人!快跑!快跑!”

他声音嘶哑,但中气十足,把黑暗中吓到失语的人拉回现实不说,还把屋内的人叫了出来。风之念没想到刘管家的号召威慑力如此强大,推搡踩鞋声顿起,她立刻抬手关上了院内仅剩的一扇小门。

妖怪为了化作人形修炼更高的法力,除了残杀其他妖物灵兽抢夺灵力外,还会附在人的身上吸取内力化为己用。虽然一般人有灵根灵脉护体,妖物很难近身,但也有特殊——身体虚弱自己固不住内力的人,刚死不久灵脉自断内力四散的人以及情绪过激魂魄不稳的人,这些人时刻被妖物觊觎,是它们心头最馋的补品。

江鸿鸣父女是第一种人,乳娘是第二种人,而院内受惊过度往外跑的是第三种人。

花染大喊:“不要害怕,不要激动,不要哭泣!”

花栎点穴将刘管家定住,又封其灵脉,避免他七魄丢失和李婶一样被妖灵附体,全身化作树妖养料后尸首不留,起身对院内的二十几人安慰道:“站到法阵中里来就不会有事,你们出去的危险更大,我以自己的性命担保你们不会出事。”

风之念重新点亮了灯笼,查看清楚院内情形,两三人抱作一团,或躲在墙角,或藏在假山后,从屋内冲出来的一波人则聚在小门外,双手捂脸低头不敢看东院里的情形。

她将火煞阵倒置设在书院中央,做出邀请的手势。

季婆婆从屋内出来,扶起晕在门槛处的女使,两个劫匪把江鸿鸣搬到阵法中央。院内人群渐渐被花栎一个个劝过去,聚拢蹲坐在法阵中央。

花染道:“季婆婆,夜晚多妖邪出没,我们在府外设置了结界,外面的妖物不会再来侵犯。但同样,府里的人也不能轻易出去,现在江府的妖邪还没有抓到,院外的人危险更大,劳烦您带路,把他们一齐领回书院。”

他并非不认路,随花栎设立结界时,早就摸清了江府的布局,要人带路,一是怕江府的人不相信他的说辞不愿前来,二是怕听到书院的动静后人们躲起来不敢露面。

风之念点头默许,将门打开让人出去。

花栎正想去找树妖本体,忽然看到一直跟在风之念身旁的追踪符化作青烟。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间,她不可置信地随着一缕青烟望向东院的方向。

起初,风之念知道江云婷身体虚弱帮忙疏通灵脉后,又向她近身四周施加了法力,避免妖物靠近,那法力足够支撑半月让江云婷养好身体不再受妖邪烦扰。

而现在符篆燃烬,也意味着护在江云婷身上的法力耗尽。

如若江云婷最后出现的地方真的在东院,风之念不敢保证她不会和乳娘一样被树妖当作养料吞噬。

花栎发觉了身边人的异常,先一步来到东院,发现青烟钻进一口足以通过两个成年男人的井中,他拿起辘轳上的绳子,转身问道:“需要我进去查看吗?”

“等等。”风之念神色犹豫,提起灯笼,越过断壁,径直跑向井边,借着烛光,发现了一张惨白溺毙的脸。

口吐红沫瞳孔放大,江小姐已经没了。

花栎沉默着捞起人,把她抱回书院。

刘管家看到他怀中人的样子后异常惊惧,甚至比看到乳娘被妖灵附体时更加害怕。他浑身颤抖小声哽咽,嘴里轻声重复着:“是邱娘子,邱娘子回来了,是邱娘子回来了。”

而江鸿鸣认出是女儿后,回光返照般站了起来,从花栎怀里接过尸体,把人放在地上,脸颊紧贴着江云婷冰凉的额头,喃喃道:“不怕,云婷不怕,爹爹一会儿就过去陪你。”

从未想过这样的场景的风之念有些茫然地看着江云婷的脸庞,明明一个时辰前,她还是一个会生气、爱撒娇的小姑娘,现在却成一副冰凉的躯壳。

她不敢靠近尸体,却看清了江云婷身上挣扎过的印记,那不是井壁石头的磕绊,更不是海底水草的勒痕,而是一种被荆棘缩紧刺骨的伤迹,再仔细看,她血肉模糊的小腿上有一块手掌大小的皮肤被规整地扒去。

花栎也发现了同样的伤痕,低声道:“井里的水不到半丈,下面是树妖的残枝,她是被缠住后淹死的。”

树妖的根能在地里来去自如,在水井中更加没有阻碍。

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风之念心道:它想要人皮?它居然是想要人皮!

“那件血衣好像邱娘子的遗物……”

“邱娘子我来陪你!”

“是邱娘子回来了。”

那些被抛掉杂乱声音重新在她脑海中回响,风之念木然发问:“邱娘子是谁?”

刘管家满脸泪痕地跪在江家父女面前,“是老爷的原配夫人。”

风之念:“如何而亡?因何而亡?”

花栎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心下一惊,“你是怀疑树妖杀了江夫人?”

回想方才遇到的树妖,不仅能悄无声息地以根系作乱吸人灵气,还能将全人吞噬化成自身养料,就算有几百年道行的老妖怪也未必有这么厉害,且树怪为了维持修为必然会不断的杀人,可是芙蓉镇这多年并没有过失踪之人,除非——

“树妖本无心,啖人胎稚子之心,饮其亲血刮其亲皮抽其亲骨方可妖力大涨,化作人形。”风之念平静地说出了树妖谱《怪论篇》的第一句。

怪论之所以被称为怪论,不仅因其中说法怪诞无人相信,更是因其违背伦理无人敢信。但不相信就代表不存在发生的可能,花栎顺着这句话深想,那树妖不要乳娘的人皮是因为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而患有心疾的江云婷年仅十四不能也不可能孕育生命,只可能是和她有最亲近的血脉关系的人,还必须是那个没有生下来就被树妖吃掉夺心的人。

在坐的众人不仅知道树妖谱也知道万妖谱,它是每人孩提时的必读书籍,就算不上乐堂,大人们也会用其怪论篇中的各种故事来警醒恐吓孩童,想尽办法让他们了解一些基本防妖保命知识。

树妖谱的《怪论篇》最为怪论之最,虽然在民间流传的版本中去除了“人胎”、和“其亲”字样,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但作为流传最广的故事,无数人启蒙第一课,每个成年后的人都知道小时候学到的并非原文,这个世界比书本里的凶险千万倍。

众人沉睡多年的记忆被唤醒。

和江小姐有血缘关系,还是在娘胎里的孩子?

江府的下人们不约而同地都想起了那个因为江老爷不允许提起,已经足月但没有生下来的江小公子。

最终,在多人地凝视下,江鸿鸣缓缓抬起头,说出了那个埋藏多年地秘密:“坠石沉井而亡,因……因我而亡。发现捞起人后,腹中足月胎儿不见,我为免风波,对外称她难产而死。”

一片惊论乍起,又随着敲门声瞬间安静,众人草木皆兵,待看到花染带来自己的亲友相识后,又立刻相互抚问起来。

花染带人跑回来后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道:“这树妖的法力不弱,一直在隐藏气息,我把府上的厕所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它踪迹。”

花栎沉思片刻:“可曾发现怪异树木,树妖不能移动,它动用根系,也许是为掩藏。”

花染摇头否认:“这府里的花草全是假的,一路边跑边拽树叶子,没发现一颗真花真草,他们和我说,江府的这片基地曾经种了百年的人参,养分都被吸取光了,所以养不活植物。但依我看,就是这地底下的东西太霸道了,地上地下都容不得被争夺一点空间。”

风之念眼疾手快地拖住身边要倒下的人,问道:“你确定你转遍了每个角落?”

“不,还有一个地方。”季婆婆看到江氏父女的样子后,双腿发软,扶着风之念的手臂,指向东北角的主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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