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刚从律所回来,律师告诉她造谣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学校对于这件事的处置很快就会发布公告。
徐宇被学校开除学籍,并判处一年有期徒刑。而何羽歌由于教唆犯罪,被行政拘留五日,学校给她记大过并留校察看一年。而之前的校园墙也被勒令销号,网上的营销号公开发布澄清声明后也被封号。
参与这次谣言风波的不止有他们,但如果要把所有人都扒出来,工程量实在浩大。这次处理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造谣者必将付出代价。
苏黎正准备回宿舍,就隐隐约约听见了秦舒奇的声音。她四下搜索,看见不远处秦舒奇正在和李昕言聊什么,表情眉飞色舞的。
她不动声色地向二人身边靠近,秦舒奇的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
“我也以为我不喜欢她了来着,但是从在大学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认栽了……”
苏黎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的眼角都是笑意,悄悄地加快脚步靠近二人。
李昕言发现了她的身影,她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对方了然点头,配合她的动作往左边走。
“你的朋友是演员吗?赵雨萱好像很喜欢她。”秦舒奇没察觉到什么异常,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嗯,她最近在拍戏。”
“听起来很酷。”秦舒奇发出一声赞叹。
突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哀怨:“那我现在也去拍部戏?”
秦舒奇转头,看见苏黎的那一刻有一些诧异:“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律所了吗?”
“我刚从律所回来,处罚结果都出来了,学校应该很快就会发布公告。”
苏黎走到秦舒奇身边,和她并排走。
秦舒奇想起刚才在院长办公室的事,“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之前拍的那个视频火了,院长说会支持我们继续拍下去。”
“还有,下周我们学院有普法活动,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参加?”
苏黎也不知道视频爆火这件事,或者说她们其实都没在意这件事,因为从没想过能掀起什么风浪,但是流量这件事真的是一个玄学,让她们始料未及。
“普法活动?”
秦舒奇点头:“就是志愿队去社区进行普法教育,还可以现场为社区居民提供法律咨询服务,不过我们现在大一,估计只能帮学长学姐打打下手。”
“你会去吗?”苏黎问。
“院长钦点,不去也得去。”秦舒奇叹气,但脸上却是笑意。
苏黎失笑,“那我当然也去。”
这边二人说起话来黏黏腻腻的,一旁的李昕言木然地往前走,思绪飘散至远方。
或许下一次见面,她和姜雯都不应该再逃避了。
时间过得很快,学校将处罚结果公布之后掀起一阵舆论热潮。大多数人认为造谣的二人最终得到这个结果是活该,还有一小部分曾经被舆论带偏的人表示歉意。
但更大部分参与网暴的人只是冷眼看笑话,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会觉得事情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实在是无趣。
或许只有处罚降临在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才会恐慌和后悔。
志愿活动在一个比较老旧的居民楼小区举办,一般住在这里的居民更缺乏基本的法律常识。
秦舒奇等人跟着志愿队开始摆摊,志愿队的人手并不多,总共才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女生。
秦舒奇将桌子搬过来,又开始捣鼓巨大的遮阳棚,一个人把整个棚子撑起来有些麻烦。
苏黎在帮学长学姐整理好资料后,看见秦舒奇一个人对着地上瘫散的骨架犯难,便走到她的身边。
“两个人弄应该简单些。”
她拿起另一端,将骨架固定好,和秦舒奇一起将棚子立起来,很快就完美搭建好了。
秦舒奇吐出一口气,“果然还是要有人帮忙才行啊。”
苏黎见她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便从包中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擦擦汗吧,怎么搭个棚子把自己热成这样?”
秦舒奇接过纸巾,语气却是不满:“我还去搬桌子了呢,怎么体力活全让我干了?太不公平了。”
苏黎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抚道:“差不多都准备好了,现在社区里没什么人,你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秦舒奇点头,找了个凳子直接坐下。她看了眼身旁的苏黎,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太纯洁的想法。
“诶,苏黎。”她喊道。
苏黎转眸看她,她向苏黎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你要不要坐我腿上休息?”
秦舒奇亲眼看着一向面部表情保持得体的苏黎此刻有些错愕,随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不太明显的绯色。
就在秦舒奇为逗弄苏黎而感到暗喜的时候,苏黎眸色微暗地慢步向她走来。
秦舒奇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该不会真的要坐她腿上吧?虽然她是挺想的了,但是周围这么多学长学姐,感觉还是挺难为情的呢。
只见苏黎走到离她半步的距离停下了,秦舒奇看她没有要坐上来的意思,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她。
苏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手轻轻地放在秦舒奇膝盖往上一点的大腿上,指尖划过滑腻的肌肤,掀起一阵酥栗。
她的上半身向前倾,慢慢靠近秦舒奇的脸,在两人鼻尖差点碰上的时候停下,垂眸看了眼她的嘴唇。
秦舒奇心跳猛然加快,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耳边吹来一股热气,随后传来苏黎轻轻的声音:
“现在不行,回去再说。”
回……回去?秦舒奇瞪大眼睛盯着苏黎,一时之间没了反应。
苏黎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身体往后撤,两人原本紧挨着的身体顿时分开,秦舒奇的心中竟然有些小失落。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去那边帮忙宣传。”
秦舒奇捂着有些发热的脸,忙点头:“你去吧,我就在这摸会鱼。”
苏黎走后,秦舒奇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身边像她一样玩手机的不少,但是他们一见有人来就立马投入工作状态,和她躲在角落里玩是不一样的。
这么一想,秦舒奇忽然觉得坐立不安,手中的手机也不香了。不过如果让她坐在棚子里给别人答疑,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她法律知识还没学多少,社区里的人说话都是带方言的塑料普通话,她完全听不懂。
不过秦舒奇还是放下了手机,偷偷地注视着不远处正在为居民解答的学长学姐。虽然听不懂居民说话,但是学长学姐的解答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有越来越多的居民被免费提供法律咨询的标题吸引,过来咨询一些比较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闹出不少的笑话。
正是因为他们不懂,所以才更要去普及。
秦舒奇全程默默地听着,偶尔为他们打打下手。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个女人穿着很朴素,眉眼下耷一脸苦相,左手一直扶着右臂,在远处慢慢走着,每走一步就往这边看一眼。
秦舒奇记得这个人,在她刚搬桌凳过来搭棚子的时候,女人就路过了这里,只不过那时她的身旁还有一个男人。
秦舒奇紧紧盯着这个女人,估摸着她应该是有事想咨询,但是又畏首畏尾不敢过来。
只是做一个法律咨询而已,而且还是免费的,她在怕什么呢?
秦舒奇越发好奇起来,但是那个女人并没有走过来,反而在驻足许久过后离开了。
苏黎帮完忙后来到秦舒奇的身边,见她正在看着远处发呆,不禁问道:“你在看什么?”
秦舒奇有些遗憾,“刚刚那边有个人站在那往这边看了很久,应该是有什么事想咨询,但是最后还是没过来就走了。”
苏黎抬头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已经完全看不到女人的身影了。
“可能她只是对这边这么多人感到好奇。”她说。
秦舒奇低头思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女人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呢?
满眼阴沉,毫无生机,木然却又好像突然燃起微弱的光。
或许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活动继续进行着,那些咨询完的妇女和老人们四处传告,棚子这边的人也越来越多,这边的人手不足,无奈之下秦舒奇只好当个半吊子“律师学生”。
民众们问的大多都是些民事纠纷的小事,知道的她就直接科普,不知道的她就偷偷当场查。忙碌了一下午,人群终于慢慢消散开了。
正当秦舒奇准备松口气好好休息一下时,她的摊位前突然站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形看起来比其他同龄人都要瘦小,面黄肌瘦,似乎是营养不良。她的手臂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眼神中有些胆怯和不安,两只手紧紧地拧在一起,指节都开始泛白。
秦舒奇连忙问她:“小朋友,你这是怎么了?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小女孩的眼眶中突然噙满泪水,她的眼睛就像是受惊的鹿一般。她此刻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背抹去泪水,努力发出声音:
“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