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转绿，停下的人群走动了起来，徐陌声长腿走得快，跟着他的袁振同样也是，但不管长腿怎么往前迈，袁振始终都落后在徐陌声的身后半米左右，没有试图往前面走，去挡住徐陌声的视线。

走过了绿灯，到了街对面，旁边就有一家超市，很多同学都是到这家超市里面买生活用品。

徐陌声想到洗头发的没有多少了，进了超市后他乘自动扶梯上二楼，本以为袁振会继续跟着，可当他来到二楼，身边却没有那个大高个具有强烈存在感的人。

是在下面等着他，还是说只是特意过来看他一眼，看到了跟着就离开了？

徐陌声不得而知，也不会拿电话出来打一个过去询问缘由，转身去了洗漱区，拿了一瓶常用的洗发水，又另外买了点纸巾，从另外一边下楼去付账，哪怕在收银台往外找，依旧没有看到袁振的踪迹。

估计是真的走了吧？

心底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好像缺失了什么。

提着袋子徐陌声走出超市，刚一出门，门口右边靠墙的位置站了一个人，对方手里正夹着一只香烟，徐陌声还以为对方在抽烟，可仔细一看，香烟根本就没有点燃，只是被拿着而已。

见徐陌声出来了，袁振靠着墙壁的后背离开了墙，还同时把手里的香烟放回了烟盒，他做这个动作时安静且沉默着，烟盒放进兜里，然后才抬起眼，和徐陌声四目相对。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了片刻，徐陌声舌尖用力抵了抵腮帮子，袁振虽然一言不发，可他盯着他深谙的压抑某种情绪的眼，他感受得一清二楚，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人了。

徐陌声难得的遇到这种令他都感到棘手的事和人。

提着袋子回宿舍，到的时候宿舍里面没有人，都去校外的网吧里面开团打游戏了，宿舍里网速慢了点，所以经常的几个室友会约着到外面玩。

进屋把袋子给放下，拿出里面的东西到阳台外放好，回来的时候徐陌声看到袁振站在宿舍门口，外面有路过的其他同学在朝着这里张望，似乎都在好奇一个头顶都快贴到门框的人为什么站在门中间不往里面走。

看起来像是要找事，可表情又说不出来的阴郁。

徐陌声见袁振做出这种架势，好像是他没办法，他可怜，他是受害者一般，可明明袁振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对他的逼迫。

“要么进来，要么出去。”

就是不要站在门口挡着一动不动。

听到徐陌声的话，袁振眸色总算有了明显的变化，他走进宿舍里，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宿舍空间不宽，门一关，私.密空间，一片死寂里，似乎想装作若无其事都难以保持了，徐陌声垂了垂眼，忽然在摇摆，他不该先开口的。

徐陌声的宿舍，袁振还是第一次来，过去他送了很多礼物，只不过那些所有的东西，除开凋零的花之外，全部都被扔了，被袁振送人，在他看来就等同于是扔了。

袁振站在门后，跟站门口正中也没有什么区别，一堵墙似的让人忽略不了。

“什么事？”来找他，有事说事，没事就可以走了，徐陌声是这种意思。

袁振轻声一笑，过往的那份不可一世已经消失了，只剩对徐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可控制的眷恋痴狂了：“……只是想来看看你。”

“现在已经看到了。”

赶人的姿态，徐陌声表达得异常明显，就差直接说，请你转身打开门出去。

“想多看一会，不犯法吧？”

袁振是对徐陌声求而不得，也有遭受着被拒绝的痛苦，可不代表他就一点不会为自己争取。

说到底，徐陌声还是太心軟了，真的要拒绝他，其实就该在看到他的时候马上转身走无视，而不是由着他跟在他身后到他的宿舍来。

拒绝人，都不知道拒绝得彻底一点。

因为他和方彦关系不错，所以不想伤害到他这个朋友恋人的朋友吗？

徐陌声的善良和心軟，总有一天会害到他自己的。

袁振拉开一张凳子坐了下去，还面向着徐陌声。

徐陌声不喜欢被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像是他是对方的所有，得不到他，袁振的整个世界都会崩裂坍塌似的。

可每个人从出生那刻开始就是独立的一个个体，谁还能为别人而活，都只能为自己而活。

喜怒哀乐，感同身受都是嘴皮子碰一碰，随便说说而已。

他的心，他的无奈，没有人可以了解。

袁振也不能了解到。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放手？”

以前徐陌声问过类似的话，不过那个时候是厌烦地询问，这一次稍微有点不同了，他的语气有种请求和无奈在里面。

他是真的不想继续被袁振喜欢下去，这对他们两个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袁振为什么非得盯着他，有那么多漂亮的，会讨人喜欢的，他非要来他这里撞南墙。

“你别问我，如果我知道我早就换人了。”

他的心，他左右不了。

曾经袁振以为自己能够在感情里游刃有余，他绝对不会落到和方彦一样的可笑境地。

如今事实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他的脸，他只会比方彦更可笑和可悲。

“也可能是我得到的太多了，忽然间有个得不到的，你应该能够理解吧，会抓心挠肝地想得到。”

“或者我也像方彦那样，和家里断绝关系？”

“但估计也不太可能完全一样，我家里有个长辈，我奶奶，她相当宠我，别说我为了男人闹，就算我杀人放火，她也只会更宠我。”

“所以不行啊。”

“能够想到的办法我都想过了。”

“徐陌声，你说说看，我还能怎么办？”

徐陌声咬着下嘴唇，眉峰用力地拧紧。

“不管你信不信，我动心的人只有你，过去那些……”袁振想解释，他是找过很多人，可都没有動过谁，他只为徐陌声悸动。

“我知道。”徐陌声快速打断袁振的话，他都知道，但袁振其实完全误会了，他不接受他不是因为他过去的风流浪荡，他的理由，他无法告诉袁振。

“看来是我想多了，还以为我要是收心当个好人，也许你能改变态度，是我自以为是。”

“但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试过了。”

袁振淡笑，笑得全是苦涩，他的渴求和贪恋全凝聚在徐陌声身上，徐陌声知道他得主动来断了袁振对他的念想。

“我会找办法的。”让袁振放弃他。

徐陌声想到了一个方法，无论行不行，起码得试一试，因为他和袁振一样，他们都想要结束当下这种两人都难受的状况，起码不要再这样揪扯不清，要么袁振放手，要么他妥协，可他不想。

袁振听到徐陌声给他的承诺，清楚徐陌声的意图是要他放手，这个结果令他痛苦，可另外一方面，又怎么不算是徐陌声在为他花时间，注意到他的一种方式。

再痛他甘之如饴。

袁振起身，离开前一个箭步闪身到徐陌声眼前，徐陌声刚想说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忽然做出要吻他架势，可是袁振却只是倾身靠近他，在他颈边嗅了嗅，像是在闻什么气息，而后他快速退开，拉开门走了出去。

徐陌声盯着关上的门，过了片刻他拉起衣领自己也闻了闻，没什么怪味啊。

袁振这人真的是有毛病，徐陌声只能这样认为。

出了校门口，袁振坐到他的越野车里，他微微眯起眼睛，回味着嗅到的徐陌声身体的气息，徐陌声大概自己是闻不到的，但是袁振可以感受得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怡人气息，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像是自带的体香一般，袁振轻轻嗅一下，都让他心海里涟漪掀起了一层又一层。

“徐陌声！”

袁振唇齿间温柔地深情地细细的呢喃咀嚼着这两个字。

大概这辈子都要继续纠缠下去了。

他放不了手，袁振隐约里就是有这种预感。

汽车开动，去了方彦所在的酒吧，一路上袁振不是超车就是在超车的路上，他运气还特别好，看起来是红灯，他开过去的时候却立刻转成了绿灯，如果在感情的事上面，也能一路亮绿灯就好了。

袁振摇摇头笑了，什么都唾手可得，那他大概会被人套麻袋殴打的吧。

偶尔人生里来点挫折，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终结局能如愿就行了。

现阶段他还可以保持理智，能够控制下去。

但内心深处，其实他有点感知，他快要失控疯狂了。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就越是魔障。

到时候等待着徐陌声的会是什么，袁振也保证不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会尽量不去伤害到徐陌声，起码不能随便让他流泪。

哪怕无数个夜晚，袁振做过的梦里，他让徐陌声哭过很多次了。

发不出声音，只能是小猫嘤咛的那种细微的随时要断裂的脆弱声音。

可袁振还能忍。

等到不能忍的那天，他也不知道将如何。

越野车行驶地快速，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就开到了方彦工作的地方，袁振走下车，短靴踩在地上，路过的行人都比他个子矮，深夜里，他的身体带风似的，从行人身边刮过去。

到酒吧后，坐在一个vip卡座上，方言早就看到袁振了，酒吧里工作的员工是可以用手机的，因为会有客人联系他们，他们得用手机回复，偶尔还会到店外面去接客人。

方彦穿着黑色小马甲，看起来倒是别样的帅气。

“坐会。”

袁振指向了他身边的空位。

如今两人境况颠倒，袁振为爱纠结，方转而成为安慰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