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东湾公爵邀请了穆珀一起举行成年礼?”入夜,国王看着正在梳头的妻子,状似无意的问道。
王后的手一顿,随即微笑着点头:“是这样没错,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只是穆珀那边……毕竟成年礼只有一次。”王后什么也没说,就算之后国王知道她根本没有告诉穆珀也没事。
“今天穆珀来找我,说希望我允准他参加。”国王确实没听出来,只以为是穆珀和王后历来的不对付,这孩子选择找他这个父亲来表示服输。“我同意了,等他出发的时候,记得给公爵的儿子,那个,沙朗,也送上一份礼物。”
“穆珀能这样做,真的是长大了。”王后欣慰的笑道:“我会准备的,还有穆珀的礼服。”
“礼服就不必了。”国王摆摆手,继续道:“我看穆珀的身材和我当年差不多,就把我当年的那套赐给他了。”今天早上和穆珀来了场角斗,又检验了穆珀的箭法,国王心情很好,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和自己有不少共通之处。
王后面色彻底不好了,王室的成年礼不是一套衣服走下来的,有礼服,常服,有骑射服,还有一副皮革和铁片组成的轻甲,是给仪式上的挑战准备的,她不会傻到以为国王只给了一套。
“是穆珀开口要的吗?”王后声音平静,但镜子里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露比纳,他十六岁了,以后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这很好,不是吗?”国王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游商带回来的棕榈酒,背对着皇后道。
“如你所愿。”王后知道这是国王对自己表达不满,她难道不应该不满吗?一个平民的孩子,如何配当自己孩子的兄长。
“嗯。”国王应了一声,一口饮下烈酒,酒精带来的麻醉感可以让他更快的入睡。王后的手握着鲸骨梳,骨节用力到发白,其实穆珀的做法并不僭越,但王后知道这是穆珀的反抗,是对她权威的挑战,是对她的抗议,这个平民的贱种,他怎么敢如此。
其实王后忽略了,穆珀沉默,是因为他秉性忠厚善良,但他也是一个优秀的将军,从他能够拿起长剑和盾牌开始就在接受军队精锐的训练,他善良,但他不是软骨头。
“大哥,原来你真的在这儿。”二王子费尹利进到王室书库,看见穆珀后立刻露出笑容。穆珀抬头,“费尹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这个弟弟,怎么说呢,人是真的好,就是耳根子软,他的财政大臣外祖推他上位也是因为好控制好说话。
“外面的侍从看见了,我听到他们在讨论说大哥在这儿待了一下午了,这都已经很晚了,想不到大哥还没离开。”费尹利笑着道,其实他是去找穆珀用晚餐的时候发现人不在,然后一直找到现在,费尹利比穆珀只小一岁,他知道有时候穆珀为了完成课业会忽略晚餐,而穆珀的执令官也从来不许穆珀晚上再加餐。小时候因为读书而被母后惩罚过饿肚子的费尹利很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大哥也会不舒服吧,费尹利这样想着,这也让他习惯了每次吃晚餐的时候总要确定一下大哥在不在。
“已经这么晚了,是我看书入迷了,咱们走吧。”穆珀卷起来手里的书卷,对着费尹利道。
“大哥,是有心事吧?”费尹利没起身,而是坐在穆珀对面手托着腮,大哥要看什么书,从来都是学士要求,执令官来书库取,他既没有时间,也不喜欢在书库里多待。
因为学士的教导,所以穆珀对书籍和课业的兴趣远小于和军士训练,此消彼长之下早已形成恶性循环,他可以不抗拒学业,但也做不到主动去看书,穆珀看着费尹利那和王后一样冰蓝色的眼睛,果然这个弟弟靠得住。
“三天后我去东湾公爵那里和沙朗一起举行成年礼,我想总要了解一下东湾公爵的历史,毕竟不能让他们觉得王室对外面一点掌控力都没有不是吗?”穆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书卷,确实是一个东湾公爵领地的大事记录,当然他这一下午不是都在看这个,这个世界是很久以前的任务了,他可以从03那得到剧情,但这个世界的背景和历史资料,都需要他自己来收集。
“大哥。”费尹利知道自己的成年礼已经在准备了,那还是明年的事,母后已经给自己看了筹备的清单和拟定邀请的宾客……他还不知道这份准备还是王后拿来应付国王查看的,如果不是穆珀提前说出来,国王都不会知道这份东西是给明年的费尹利准备的。
“嗯?”穆珀笑着伸手揉揉费尹利的脑袋,“怎么了?”就是这样,愧疚吧我亲爱的弟弟,善良的人总是很容易共情不是吗。
“没事,只是觉得,大哥都要成年了呢。”费尹利声音有些低沉,母后做的太过分了,可那是他的母亲啊。
“你明年也要成年了,到时候要为父王分忧啊。”穆珀将书卷放回原位,在这层层密密的书卷堆里,这是个原穆珀做不出来的动作,因为常年接触固定的人群,以及厌学的情绪影响,穆珀的记忆力不是很好,所以说,养废这个从古至今都全世界通用的手段,还是很有存在价值的。就像现在穆珀跟着军中精锐训练,跟着学士学习文化,国王依旧只认为他是一个战士而不是一个优秀的将领。
沙毗利王国对于没有继承可能的孩子,不是培养成大臣,就是放纵成纨绔子弟,当然,前提是你要隐藏好你的野心,这样未尝不可好好的过完一生。
费尹利没有回答,他现在觉得自己对大哥的关心还是太少了。穆珀没有发挥自己善解人意的退让,他也没再说话,兄弟俩沉默的往回走,在各自的宫殿前分开。
“大殿下,您失踪了一整个下午和晚上,这不是一个殿下应该做的事。”萨信下午回来,发现穆珀没有在宫殿内,受了王后训斥又对穆珀的异常调查无果的萨信索性不去寻找,反正一定会回来的。
“知道了萨信。”穆珀没有理会执令官的低气压,在王后那受了气,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要休息了萨信。”
“大殿下,您……”萨信不可置信,穆珀这样的态度还是第一次。
“我说,我要休息了。”穆珀沉声,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化,将萨信的话挡了回去“退下吧,这里没你事了。”
萨信紧紧地咬着牙,转身离开,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要是再开口,就会被这个王室成员以不敬为由杀死。
寝殿里的侍从和侍女互相看看,好像大殿下变得不一样了,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生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大殿下生气呢。
第二天早上,穆珀还没醒,萨信就跪在了寝殿门外,显然,昨天他离开后收到了警告,他必须重新获得穆珀的信任。
“起来吧。”穆珀收拾好了出门,没看门口跪着的萨信,“下不为例。”
这样的原谅,萨信宁愿不要,但身为执令官,在外人面前他不能违抗大殿下的命令,可想而知的,这次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萨信犯了错,获得了大殿下免于处罚的赦免。
出了什么事?到底是谁给他的消息?萨信跟着穆珀去了训练场,昨天他跟国王角斗的事已经传了过来,训练场的军士对穆珀更为热情,毕竟,大家喜欢勇士,更喜欢跟国王关系好的勇士。
这个时代,弓.箭还是远程的唯一武器,穆珀拉开长弓,瞄准中间的靶心,刚准备发射,就看见了远处的一个人影,心思转念间,收起弓弦,又从箭袋里拿出了两支箭,三箭一起搭在弓上。
训练场的军士注意到了穆珀的动作,立刻期待起来。
嗖!三箭齐发,三十米外的靶子上,三支弓.箭却是先后到达,第一支在靶心上刚定,就被第二支从后劈开,紧接着第三支,第一支箭的残骸分成两半掉落在地上,但这并不妨碍训练场上爆发出的欢呼。
力量,射速,精准,无论在什么地方,这三箭齐发的效果都足以获得尊敬。
“大哥好厉害!”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周围人立刻行礼。
“三殿下!”和周围军士的鞠躬不一样,挺直在中间的穆珀就尤为显眼,“三弟来了。”
今年才十三岁的三殿下杰里长得很像王后,加上还未长成,与面目英俊五官深邃,身材高大的穆珀站在一处,气势天然就弱了三分,何况现在穆珀还有众多军士簇拥。
“诸位免礼。”杰里先招呼军士,然后道:“大哥,我想学你刚才那招。”
“好啊,我教你。”穆珀微笑,这是萨信找不到原因,派儿子出来啊。杰里兴冲冲的跑到另一边去取他的箭,丝毫看不出来两年后他会对一母同胞的哥哥下毒手。
说起来,这还是王后亲自教出来的,让穆珀成为费尹利明面上的长矛,而杰里则是处理那些不见光的暗箭,却也不想想,一样是她的孩子,还是备受宠爱的幼子,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办脏事的人。杰里对穆珀或许是鄙视,但对他风光霁月的亲哥哥,才是彻骨的恨啊。
费尹利拥有父亲的信任和母亲的拥护,还有大家公认的仁厚之名,名声在三兄弟里是最好的,至于其他妃子生的孩子,还没有入大家的眼。
“大哥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好的箭法?我都不知道。”杰里充分发挥年龄优势,对着穆珀一点点试探。穆珀知道他出生的时候王后正在努力巩固费尹利的地位,对于这个刚出生的幼子甚至都比不上对穆珀的关注,所以长大后的杰里,讨好母亲是他生存的第一要务。
“很多人都不知道。”穆珀微笑,一边纠正着杰里的动作,一边说道:“但我想你母后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让你知道。”
电光火石间,杰里做出了反应,他略显颤.抖的讪笑:“大哥,你别这样说话,我,我有点害怕。”
穆珀拿出三支箭,握着杰里的手搭在弓上,“回去告诉你母后,成年礼之后我会出门游历,在这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不美好的事情发生。”
杰里只觉得一股巨力如同铁钳一般抓着他的手拉开弓,他还不能拉满的弓现在如同满月一般,“记住,看在费尹利的面子上,我不会做的很过分。”
嗖!复刻一般的三箭齐发,三星连珠,和旁边箭靶上一样的成绩,这让周围的兵士彻底傻眼了。
“自己熟悉一下,再练几次,找到哪里不对我再纠正。”穆珀放开杰里的手,就在旁边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