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的大变天,带来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对大房的几个孩子,贾琏、贾迎春(苟子)和贾明春来说,切身体会最明显的就是下人的态度,和府内供应物品的好坏和速度了。
以前二房王夫人管家时,贾府的供应关系是第一优先的是贾老太太的荣庆堂,然后是二房贾政夫妻院子,以及贾珠居住的荣盛院、贾元春居住的荣梓院。
贾老太太和二房之后,才会轮到贾赦这个名义上的当家人。
到了刑氏的宁和苑和何氏的清和苑,派给的定例肯定是最差最慢的,连给下人的月钱也是。
更无奈的事,作为主子,想要一些不在府里规定定例的东西,还得自己私掏腰包高价请下人管事们买。
人人都是这样倒罢,贾府下人都看菜下碟的,正经主子中,只对宁和苑、清和苑这般,就有点气人了。
虽然苟子成了何氏的亲闺女之后,并没有察觉到这些,毕竟何氏家大业大,通过管理产业,有可以联络外界的渠道,不差府里这点东西,但是苟子没投胎之前,可是对贾府这点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听墙角的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宁和苑的刑氏对清和苑的各种带着羡慕妒忌的嘲讽。
现在好了,贾赦大翻身了,贾府下人的态度也转变了。
但凡府里有啥好东西,必须先送到贾老太太和清和苑这边。
贾赦的态度是,府里缺谁的,都不能缺了老太太和他宝贝闺女明春的。
然后才到贾赦、何氏、刑氏,即使是这样,下人也再不敢怠慢他们了。
二房的贾政夫妻还有贾珠贾元春,在王氏掏尽嫁妆补公账后,待遇自然是大不如前了。
差到什么地步?
比地位没反转前的清和苑、宁和苑都不如的地步。
谁让贾赦这个当家人看贾政夫妻不顺眼,两夫妻目前钱财不趁手,花使的时候抠抠搜搜的,习惯捞油水的下人们看不上了呢。
何氏管家比王夫人靠谱,最起码下人们现在是不敢将府里的事情往外说了,王夫人这个赔了嫁妆又亏了名声的二夫人,在府里颜面尽失,但是在外人眼里的体面倒是保住了。
又有贾老太太一贯如故地偏帮,以想要子孙尽孝为由,将贾元春和贾宝玉接到了荣庆堂教养,大大地减轻了贾政夫妻的压力。
这倒也罢,贾老太太是明着要护着二房了,接完贾元春和贾宝玉,有前所未有地提出,要满府上下每天早上都要来她这里请安,晚上还得一家人吃饭。
这一出出地折腾,算是勉强压制了大房的气势,让二房不至于太尴尬。
关于早上请安和晚上一家子吃饭这事,对苟子来说,就是早上不能赖床,晚饭吃的很是拘谨而已。
真正被折腾得难受的还是亲娘何氏和王夫人。
作为儿媳妇一辈,两人去请安得是最早的一批,要赶上给贾老太太梳头洗脸,要是老太太想留她们吃早饭,她们还得贴心服侍。
晚餐同样,所有人都坐着吃饭,只有她们两个儿媳妇站着,围着饭桌转地,不仅得照顾老太太,还得看顾各自的孩子。
邢夫人在保胎中,没法参与这种家庭活动,算是躲过了一节。
不然,有邢夫人在,即使贾老太太亲自点名,也没有何氏这个名不太正、言也不太顺的侧室什么事。
按照现在的观念理解就是,有资格在这些正式场合服侍婆婆,是正室才有的待遇,是为人妇的本分和荣誉。
苟子实在不懂,贾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喜欢逞威风是为啥。
让亲娘何氏做低伏小地服侍她起床洗脸、布菜吃饭,就能让她目前尴尬的处境好起来吗?
而且同样受累的还有王夫人……
出于尊老的缘故,苟子虽然很不爽贾老太太每天早上请安和晚上吃饭,变着花样地折磨她亲娘,也没对这糊涂的老太太的出手。
只能各种给自家亲娘找补了。
能强身健体、培本固元、美颜养颜的稀释甘露,每天都不能少。
嗯,说到甘露这东西,恐怕满仙界,都没有水比苟子存量更多了。
在天河边上待久了,苟子早就懂得怎么利用自身的优势,最快最多的收集甘露了。
本来吧,苟子从修出灵智的时候,就自带本源空间,还觉醒了收集天地能量制作灵液甘露的天赋能力了,不该这么执着于收集天河边上散落那点甘露的。
谁让那些仙人不做正事,看中了天河的好环境,不断地布下阵法想要垄断那点甘露呢。
为了让天河两岸的环境不恶化,当然也为了恶心那些尽是干竭泽而渔事情的仙人,偷偷给天河两岸的花木草们,留一个能悟道成灵的机会,苟子只能是和那些疑惑阵法坏了的仙人们斗智斗勇了。
要不是那些仙人搞这些破事,神瑛侍者对绛珠仙子浇灌之恩的谣言,也不会有这么仙人信了。
正常情况下,天河边上的花木草,根本不缺神瑛侍者那点洗杯具茶盏的无用甘露。
不同于没投胎前,苟子能利用仙术,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何氏投喂,现在都成了凡人了,想要投喂却没那么容易了,为了能不打眼地给亲娘补身子的,苟子给自己找了一个新爱好。
泡茶。
每天,她都会装模作样地孙嬷嬷的帮助下,给长辈们都沏一壶茶。
这种在自己院子,就自己意思意思地放两勺茶叶,然后剩下的事情都是孙嬷嬷干的沏茶雅事,居然神奇地,得到了贾老太太和贾赦的好评。
两位贾家的最高领导人,自从尝过之后,每天早上都等着贾迎春(苟子)泡的这一壶茶。
嗯,别怀疑,能得到苟子特殊甘露投喂的,只有何氏亲娘和她那个存在感偏低,非常木独的病弱未婚夫何朗。
其他人的,像是给贾老太太、贾赦、邢夫人他们的,都是泡给亲娘、未婚夫之后剩下的刷壶水,随便糊弄的。
物尽其用嘛。
稀释的甘露可是好东西,即使是剩下的,稀释再稀释的刷壶水,不也大受好评?
知道这事的只有何氏和贴身服侍迎春(苟子)的孙嬷嬷。
在满府都夸奖贾迎春(苟子)小姐,每天都不落地为长辈泡茶,非常有孝心的情况下,两位知情人保持了沉默,并每天都很无奈地给习惯偷懒应付的贾迎春(苟子)打掩护。
能有这样的好名声,满府上下交口称赞,也是贾府形势逆转,贾赦当家做主才有的好事,要是以前,贾赦这一房,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本分的,哪会有这么多人捧。
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大伙明显发现,即使贾老太太有意打压,但是同样受折腾的何氏和王夫人,给人的感觉是天差地别。
何氏是意气风发,越折腾越年轻,管家奶奶的气势越发威严,下人们从不敢糊弄;
反观王夫人,短短几个月,对比生贾宝玉之前,老了十岁不止,下人们之间都流传着,这位曾经面慈心善的二夫人,都开始惩罚身边的贴身丫鬟出气了。
很快,大修的贾府中,贾赦专门要求,优先、加快为弟弟贾政夫妻弄的,位于荣庆堂之后的四进小院,就弄好了。
贾赦一个纨绔,让他懂得见好就收太难了。
二房的最大靠山王子腾都对他这个贾家家主让步了,他怎么可能不有风使尽舵的,将贾政夫妻彻底打压下去?
让占据了本该是他的荣禧堂的贾政夫妻搬离象征贾府权力中心住所的荣禧堂,就是必然的行动了。
管家权大房拿回来了,公账也平了,就差最后这住所的正位了。
对此,贾赦可贴心了。
贾政一开始鸠占鹊巢住进荣禧堂时,用的不就是能就近给贾老太太尽孝的借口吗?
他趁着贾府大修的机会,在贾老太太的荣庆堂之后,特意地弄了一座四进院子,正门出来就正对荣庆堂后门的那种,想要尽孝,不可能有比这个宅子更近的了。
好处都到手了的贾赦,还算是给贾政夫妻留了脸面。
即使谁都清楚,这搬院子,是让他们二房,从各个方面都摆正位置,让贾府上下认清楚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谁的意思,但是贾赦好歹是用了让兄弟都体面的理由的。
理由是:荣禧堂也几十年没有修整了,正好趁贾府大修的,总不能落下这个最重要的大院子吧。
连老太太的荣庆堂,贾赦也为了尽孝地给修了一个后花园小院呢,荣禧堂自然也不能落下。
这修整屋子的,人来人往的不安全,容易冲撞内眷的,让住在里面的贾政夫妻搬离,不是正常操作?
贾赦大概真的是运势大好,在贾政夫妻面色奇差地从荣禧堂偏院搬出的当天,邢夫人也到了瓜络蒂熟的时刻,发动没两个时辰地,给他添了一对双胞胎嫡子。
喜得贾赦当场就给贾府下人多发了三个月月钱,连在贾府修缮的工匠短工们,这天也得了三倍工钱的实惠。
唯一伤心的只有邢夫人了。
因为贾赦说到做到,铁了心地要将这对双胞胎,也写在前头张氏的名下。
他安慰刑氏的话,也非常渣和冷血:“记在你前头姐姐的名下,能让他们有个好出生,再放到何氏名下教养,能让他们懂得经营济世,对两个孩子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没错,你的确是他们的亲娘,但是你自己想想,以你的身份和能力,能给他们什么?”
“你放心吧,何氏能力足,人又是大度和善的,有琏哥儿的例子在,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还有你身边宫里出来的周嬷嬷也会跟在哥儿们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而且,张氏已经故去,你也是名正言顺的继室,就冲这个,不管是琏哥儿还是你生的琪哥儿、琮哥儿,为了孝道,将来都不会不管你,也不能不管你,你就等着以后享福吧,何必执着这点名分。”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何氏对此感叹:“夫人肯定恨死我这个抢了她三个儿女的坏女人了,不要怪她,如果可以,你们长大了,都好好孝顺夫人,她不容易,很苦。”
这话,何氏是看着奶娘抱来的双胞胎,对着贾琏、贾明春、贾迎春(苟子)三孩子说的。
不过,也只是感叹而已,感叹完,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何氏在贾家生存法则就是,在不违背她的原则,不损害她娘家利益的前提下,听从贾赦的命令、看他的脸色行事,即使贾赦的命令很荒唐,很过分。
劝诫贾赦,想让贾赦上进什么的,她从来不做。
不是何氏不善良,而是何氏比谁都清楚,她在贾府的地位,看着尊贵,实则啊,也并没有比邢夫人好多少。
她的荣辱与否,都是要靠贾赦,一旦惹怒了贾赦,招惹贾赦厌恶,她的下场,恐怕会比邢夫人更惨。
何氏能为邢夫人做的,大概就是借助手上的管家权,尽量地对邢夫人好些,更多的,如今还得依靠贾府的她也无能为力。
苟子也不是善心泛滥的人,知道生产后的邢夫人母子均安地,就不再理会了。
贾赦的后院不缺美人,虽然为了未来皇后亲闺女,他已经收敛了很多,但是他的后院还是百花齐放,十天半月不重人没问题的。
按贾赦的认知就是,都是些玩意,只要来源干净,不是强抢民女的,根本不是事。
在这样顺风顺水的日子中,突然一封拜帖,让贾府再起波澜。
拜帖来自林府,贾母最小闺女的夫家。
只是,曾任兰台寺大夫的林姑爷林如海,两年前就到扬州担任巡盐御史了,他的夫人自然也一同前去了,什么时候这对夫妻回来了?
作为最亲近的贾家,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耳目遍布贾府,知道内情的苟子可以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哪里是不知道风声,不过是某个不安分的老太太,将所有消息都瞒住了。
明显的,这位不甘大权旁落的贾老太太,是想将小闺女和女婿,当手里的最后一张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