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峰指挥着族人们藏匿在树影中,逐渐将这溪边沐水的冠鳄兽包围。
这些大家伙们力气很大,贸然惊动它们若是朝着一个方向逃走了,怕是不好拦住。
万一有人被兽群冲击受伤,无论是被卷入冠鳄兽的脚下或者是让他们逃出包围都是很不妙的事情。
所以银峰族长将族人们分散排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等待所有族人就位,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半兽化的狼人站在树梢的高处,尽力让所有的族人都能看见自己,然后手臂缓缓落下:“进攻!”
他腿部用力,从树梢上跳下,在半空中缓缓变成了一只巨狼,但未等他落地,空中便传来了破空之声。
一道寒光闪过,在众位兽人还未接近猎物时便先声而至,精准无误地刺入一只冠鳄兽的眼睛。
这只箭矢的主人显然比之前更有经验,力量也更强了。
那箭矢射中后并未停止,而是顺着惯性将冠鳄兽的脑袋刺了个对穿。那只中箭的冠鳄兽登时便软了四肢,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口中还不断发出断断续续刺耳的叫声。
猎物的血液散发至了空气中,兽人们闻到鲜血的气味顿时战意上头。
吃了好几天干肉了,终于有能来点新鲜热乎的。
他们顿时变作兽型,朝着猎物扑了过去。
体型最大的族长一口咬住一只冠鳄兽的脖子,借着体型和巨力将他压倒在地上,周围的兽人纷纷补上来,很快撕裂了它的喉管。
包围圈顿时出现了缺口,剩下的冠鳄兽惊慌的朝着缺口奔去,带着鳞甲的胸口有如盾牌,轻易便顶开了挡在前方的兽人。
族长松开口碎掉的喉管就要去挡,但远处又飞来一箭,狠狠楔进领头奔跑的冠鳄兽的胸腔。
这只冠鳄兽顿时抢了一口血,嘴巴中喷出了细碎的血沫。
它巨大的身体倒下,拦住了其他奔逃的巨兽,趁此时机兽人的包围圈又完整了起来,猎杀继续在这小小的包围圈中进行。
金羽跳上了一只冠鳄兽的脖子,手中绿光缠绕,一拳狠狠地砸向了这只野兽的脑壳。冠鳄兽的脑壳比角驼兽的脊背薄弱不少,在重拳的威力下应声而碎。
远处的付萳里站在树上,搭着弓望向战场,时不时支援一箭,防止有人被巨兽踩踏。
此时倒下的猎物已经有许多,他看着族长的动作缓缓减慢,便知道族长要收手了。
竭泽而渔并非长久之计,这里的兽人们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见倒下的冠鳄兽已经不少,黑岩部落队伍围成的包围缓缓散开了一个缺口,带崽的母兽和幼崽被放走,轰隆着朝着森林的更深处逃去。
付萳里则是从树上跳下,朝着战场走来。
但还未接近,便有几个兽人兴高采烈地满手血地朝他冲过来。
他定睛一看,这几个人手中都握着一块血淋淋的肉块,依稀能辨认出心脏的形状。
哦豁,又是这熟悉的场景。
自从金羽喂过他那口生的心脏,他从部落里了解到,这是兽人的古老习俗,猎物的心脏往往代表着力量。兽人们相信可以通过吃掉猎物的心获得力量和勇气。所以他们会在捕捉到猎物后,趁着鲜血还未凝固分食掉那颗心脏。
地位崇高或者为捕猎做出了很大贡献的人,可以排在先位。这是来自其他伙伴的尊敬和认可。
付萳里看着面前凑上来的几颗淌着鲜血的肉块,脸上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些许。
“祭司大人,多亏了你我才没被冠鳄兽踩中。”捧上心脏的兽人脸上带着狩猎后的喜悦吗,望着他的眼神微微闪光。周围的其他兽人并未多言,此时无人质疑他的强大。
他面色如常啃了一口心肌,开始怀念自家的燃气灶和各种调料们。
算了算了,入乡随俗了,反正自己也啃了不少烟熏和风干生肉了。
地上躺了七八只巨大的冠鳄兽,它们体型庞大,能出不少肉。因着现在天气炎热必须得早带回部落处理,否则极易腐坏。
族长的神色自如,未被这丰厚的收获冲昏头脑,镇静地指挥着后续的工作。
他安排了一部分兽人护送食物回部落,主要是围猎中受伤的兽人以及年纪大些体力不怎么好的。然后有意在森林中继续寻找其他的猎物的兽人,比如金羽和他的小队欢呼雀跃地被放走。
族长也应该早日归回部落,但是此时尚有几个斥候不知所踪,路上也并没有遇见他们,银峰族长决定继续留下寻找。
一半的兽人带着猎物回去了,另一半的兽人散成小的队伍,向着森林的更深处前进。
……
付萳里继续走在通往森林更深处的路上,突然被金羽戳了戳。
“萳里,你那个祭司的能力怎么样。”
看着金羽的眼神,他无奈摇了摇头:“路上我一直注意着旁边有没有异兽或者异植,但很可惜,没有找到。或许需要再前进些……”
不仅异植异兽没找到,失去踪影的斥候也了无痕迹。
他顺着失踪的斥候们留下的痕迹地毯式搜索了一下,可惜一无所获。森林中的危险实在太多,很难说会不会进了其他生物的肚子。
希望族长那里能有好消息。
金羽遗憾地叹了一声,但也没有过分执着这事:“也是,这地方还是黑岩部落的狩猎范围,有什么好东西怕是不能留到今日。”
“我们再往深处走走吧。”
于此同时,在不远处斥候最后留下标记的地方——
银峰族长正变成了兽型,借着犬科灵敏的嗅觉开始嗅空气中残留的味道。
因着下雨,雨水已经将四周残留的气味冲刷干净,他很难再寻找到有用的线索。空气中皆是泥土和雨水的气息,很难分辨出是否有自己的族人经过。
但是,他还是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空中残留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它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野兽,悄无声息地伸出了爪牙。
族长眉头紧锁,仔细地嗅着那气味,试图分辨成分和来源。
这味道不是简单的恶臭,而是带着一种复杂混合的感觉,包含了腐败、霉变和死亡的气息,令人极其不适。
银峰顶着心中不自觉的厌恶,找到了那气味的来源。
在一颗有些发黄的树根部,有一道长长的抓痕,但是不同寻常的是,这道抓痕上竟然沾着黏稠的黑色胶质。
这胶液极其粘稠,即使有着雨水的冲刷也化不开,反而翻滚着咕嘟着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族长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
森林中,付萳里正往森林深处赶去。
他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太对劲,越往深处走森林竟然变得越暗了些。虽然这里的植被确实更茂盛,但也没道理变得阴森森的。
“停!”
在他说完后,队伍立刻应声停下,不停的张望警戒,还顺便看了看站在树枝上的付萳里的眼色。
然后就在众人的视线中,前方地上粗壮的藤蔓突然拔地而起,带着尖刺的茎骤然弯曲,卷住了一只半米长的蜥蜴。茎上的刺扎入蜥蜴的体内,很快那只可怜的家伙便不动了。
“金刺花,食肉植物。刺上有毒,周围生了不少,记得注意脚下。”付萳里向众人说到。
黄角祭司的教学显然颇有用处,虽然他并未来过森林深处,但论起知识,绝对比一听课就昏昏欲睡的兽人们强上不少。
金羽见状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萳里,你真的越来越像祭司了。”
点出来树丛中的危险后,付萳里的脸色仍然是一派凝重,看的金羽有些莫名:“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到处都不对劲,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这片森林十分焦躁,昏昏沉沉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我一会,我探查一下。”
付萳里闭上了眼睛,开始将意识沉入地下。
四周的景象在他脑海中展开,他没有丝毫犹疑,将视线投向了不妙之感传来的地方,那里是森林深处更加昏暗无光的地方,似乎日月的光芒都无法射入。
无尽的树影落入视线,他突然感受到眼球传来了一阵刺痛。
密密麻麻如同针扎的感觉顺着神经直入脑海,他本该立刻断开视线,但又觉得有些不安。
他还是很介意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于是便忍着疼痛继续向内看去。
但深入之后,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并且暗暗镀上了一层铁锈的光泽,看到的场景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受到了什么干扰。
在这陆离变形的视线中,他发现了漆黑粘稠的泥潭在咕嘟咕嘟冒出危险的毒雾,他看见倒在泥潭边的残肢,上面被污泥侵蚀畸变出了可怖的肉瘤和疣。
他看见身上闪着如同兽纹散发出的光泽的动物正在朝自己这边奔逃过来,身上带着可怖而腐烂的伤口。
付萳里微微皱了皱眉头,在越来越刺骨的疼痛中截断了视线。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他望向有些不解的金羽,心下觉得有些难办。
金羽和兽人对异兽的狂热他早已见识过,如刚刚见过的诡异情形,他实在不觉得告知金羽异兽的存在,然后去追逐那只受伤的动物是什么好主意。
但是,贸然承担别人的命运亦不是他会做的事。
“找到异兽了。”
付萳里顿了顿:“但是已经被盯上了。盯上异兽的那家伙很古怪,我不建议和它碰面。若相遇,只怕我们也会是猎物。”
“什……”
未等话说完,他们身前的林子中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正在逃命的动物。它们匆忙的身影显然预示着追击者的可怖。
付萳里转过身来,已无暇再多解释:“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