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很不对劲。”流浪者走在前面,走动间踢飞了路上一颗石子。
“是啊,主动凑上来,连问都没问我们的来历,就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说了,像是生怕我们错过什么。”子木冷笑,客华就差没把我有问题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罢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人,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子木三人回到了龙息村村口,日头最毒辣的时候,从层岩巨渊调查归来的荧和派蒙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远处。
“如何,在那些地脉花上有收获吗?”
“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地脉花……”荧脱口而出,神色间竟然有些失魂落魄。
流浪者知道荧平时都会收集这些玩意,可她看到地脉花一般是喜笑颜开的,真有很多的话,又为何垂头丧气?
“上次这么生气,还是在须弥一连挖到好几个一摩拉宝箱的时候。”派蒙脸上的懊恼与荧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流浪者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荧看他一眼,这一眼里满是心酸:“我花了好多体力去处理这些地脉花,但是它们里面都空空如也,呜。”
“呜呜……”派蒙也在旁边发出哽咽的声音。
“【藏金】也没有,【启示】也没有……”荧说着,绝望地捂住了脸。
“我太傻了,真的……我不该怂恿旅行者把那些花全都开掉的!!”派蒙哇地一声干嚎了起来,不过只打雷不下雨。
流浪者的表情从不知所云到无语至极再到冷漠万分,只花了五秒。
子木从荧说第二句起就已经在旁边开始笑了。
“?”阿白并不了解荧所说的地脉花到底有什么玄妙,只是看到几人突然哭的哭笑的笑,感觉像是被排除在外了一样。
他扯了扯子木。
子木努力压下自己翘起的嘴角,也不知跟他解释了些什么,反正最后阿白看荧的目光微妙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流浪者不仅不安慰,还补刀:“那地脉花从最开始就什么都没吐出来吧?试上三两个还算正常,你俩竟然不死心,把它们全打开了?”
有时候想想,当初自己竟然是被这样俩个人打败的时候,还觉得挺无助的。
“呜呜,别骂了别骂了。”荧捂脸假哭,她一边假哭一边还不耽误掏出来一张做好标记的地图递给他们。
“我还以为会和之前在须弥开一摩拉的宝箱一样,全部打完能得到终极藏宝图呢……”派蒙小声道出了她俩的行为动机。
流浪者已经懒得再多看这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东西一眼了,他摊开地图,查看上面的标记。
地图上的标记点分布的零零散散,一上午的时间还是太紧,荧只跑了半个矿区的范围,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些已知的点的特征已经足够明显。
越靠近一个方位,地脉花的溢出越频繁,甚至到最后点叠着点,密密麻麻挤成一片。
“看来层岩巨渊最近很堵心嘛。”子木还有心思讲冷笑话。
“除此之外,我跑矿区的时候还从矿工那听来一些传言。”玩笑归玩笑,荧却也没有忘记正经事。
“哼,一些关于石神的流言是么?”流浪者冷笑。
“看来你们也听说了,”荧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意外,“最近几个月矿上一直流传着这样一条消息,据说只要供奉白石,白石神就能实现人的心愿……”
“听起来很像天桥底下卖膏药的骗子会说的话。”子木讽刺了一句。
“可那些矿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说有的人成功让家人回心转意、有的人扭转了人生、甚至……还有人因此获得了神灵的认可,得到了神之眼!”派蒙语气迟疑。
就是通过向别的神许愿的方式,来获得七神的认可、拿到神之眼的这件事……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派蒙挠头。
“学者失踪的事情背后,也可能与这些流言有关。”荧提出自己的猜测,“你们这边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子木便向荧讲述了他们上午在龙息村内的经历。
当时离队的人除去客华还有三个,分别是村子里唯一开饭馆人家的女儿洛巧,也是客华曾专门提起过的,那位失踪学者收的徒弟、然后就是矿工郑良还有矿工武明。
“我们可以先从这几个人身上下手,或许能得到对我们找人有帮助的线索。”子木提议,“不如先去开饭馆的洛巧家,她知道的应当是这三人中最多的。”
“哦!!!饭馆!!!”派蒙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唉。”荧怜爱地摸了摸派蒙的小脑袋。
“中午了,大家都饿了,本就是打算等你俩回来后先去这家饭馆吃饭的。”子木弯了弯眼睛,指向远处一家高高挂着红色酒字旗的人家。
村中这唯一的一家饭馆单从外观来看,跟左右村民居住的木屋没什么不同。
院子外围了木篱笆,隔绝了内外的视线,只有从半开的院门进去以后,才能看到里面是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院子。
院内摆了四五套方桌椅,他们进来时候,有两桌已经有了人。
几人寻了个稍微大点的桌子坐下,一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中年女人就手脚利落地迎上来为他们点餐,颇为娴熟地向他们推荐自家特色菜。
点菜的重任被众人交给了派蒙,子木趁着空当打量这家的院子。
除了格外整洁干净些,这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院子,篱笆周围还有一块家家都会有的小菜地,种着些生姜蒜一类的作物。
院子里靠着木屋的一角,支了棚子搭了土灶,旁边还专门摆放了木架,放置着新鲜的蔬菜。一名中年男人正在灶台后面掌厨——这厨房是完全开敞的,桌椅也都在院子里,来往商人在这里吃饭时能清楚地看到原材料的新鲜程度,更能看到店家会不会缺斤少两。
而另外一边,木屋墙角根摞了一些密封的酒坛子,也不知卖的是何种酒。
等派蒙点完菜,子木向老板娘要了一坛这样的酒。
“等会还有正事,你现在喝酒?”流浪者皱了皱眉。
“放心,我有分寸。”子木也不解释,只笑眯眯地应付他。
流浪者啧了一声,不管他了。
这家小饭馆做的都是家常菜,论精致比不过外面的大酒楼,但胜在食材鲜嫩,分量也不错,反正派蒙吃得是挺开心的。
这家常菜不怎么放辣,阿白试探了好几道,才终于敢大胆夹菜。店家不提供勺子,阿白笨拙地用筷子夹一道小葱拌豆腐,好半天才成功夹起来一块,倒也吃得颇有成就感。
子木从桌上的酒坛里倒了一些酒到碗里,闻了一下,度数不高,应该是自酿的粮食酒。
“这家的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倒是一直没见到他们的女儿洛巧。”吃了一半,流浪者突然道。
客华先前告诉他们,洛巧户外经验非常丰富,更重要的是不同于龙息村大部分只知道卖力气的矿工,她对层岩巨渊的地质情况也很了解。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被那位地质学者招进勘测队里。
洛巧本来是学会计的,本可以从此离开这个小村庄,去外面发展。但她后来却没有留在璃月港工作,反而回了到龙息村,最后还进了勘测队,重新回到了矿上。
既然她本人不在,那就只能看看能不能从她亲人身上问到些什么了。
趁着最后一道萝卜时蔬汤被端上来的时候,子木叫住了这位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的老板娘。
“伯母,今天怎么没看到洛巧在?”子木的神色自然地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老板娘明显愣了一下,她打量了两眼这个白头发的青年,神色间有些迟疑。
子木装作一副被她盯得奇怪的模样,仿佛才反应过来,满脸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急忙向她解释:“啊,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跟她都是洛巧的同学。”
他说着,还指了指身边的荧。荧猛呛了一口饭,咳嗽两下抬起头来,也只能配合他的表演疯狂点头。
“之前她说过她家在龙息村,还开着村子里唯一的饭馆……我们恰巧经过这里,就想着顺道来看看她……”
流浪者在旁边看他表演。
其实子木的这张脸好看归好看,但平时乍一眼看过去是没什么亲和力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水里的月亮,不好靠近也无法靠近。
只不过最初在借景之馆的时候,人偶一直在他的身边,他和人偶待在一起时就像是什么虚幻的东西有了实体一般,那种神秘气息就不剩下什么。
他想着,如果不是因为阿白,他估计到死都不会跟这种人有什么交集。
只是流浪者一直也没料到的是,气质出尘如水中月的子木,竟然这样擅长骗术。
现在他对这位老板娘说话的姿态,真的就仿佛是一个青涩的学生,还是教令院里胜产的那种不怎么会跟别人交流的学生。
老板娘眼里的防备当即消失了大半,她啊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洛巧去璃月港的不卜庐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子木做出意外的表情:“不卜庐?她生病了吗?洛巧的身体素质平时一直都比我们好,没想到也会有生病的时候……她没事吧?”他说着,脸上带了一丝适宜的关切。
“哎呀不是不是,是她爹的老毛病了,她去不卜庐给他爹抓药。”
荧敏锐地注意到,此刻老板娘眼底的防备才算是完全消散了。
“洛巧今天正好休息,你们可以等一会,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老板娘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止一个度,从面对食客的礼貌变成了热切。
五个人的桌子,除了派蒙还在埋头干饭,剩下的三个人都对子木行注目礼,看他继续表演。
“说到工作,洛巧……”还没等子木说完这句话,这位老板娘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种由内而外的自豪,她讲话声音都大了一些,立刻接过话茬:“洛巧现在在璃月总务司工作,平时工作可忙了,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想着帮着去给她爹抓药!”
“可之前她不是没有留在璃月港吗,之前书信来往时,她还说她加入了勘测队……”子木努力从老板娘这突如其来的炫耀语气中挣脱出来,不让对方主导谈话节奏。
可勘测队这个词像是触及了这位母亲的雷区,她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嘴角控制不住地下撇,脸上露出些鄙夷来。
“我早就跟她说,成天不要没事往矿区里跑,她可是璃月港念书念出来的高材生,留在城里工作不比下矿场体面一百倍,之前她偏不听,非要去那个什么勘测队,天天吃住都在矿区里,不像个样子——简直还不如矿工!至少每天都能归家!”
老板娘说起来口气很冲,表情很不高兴,但只是一转脸,她就又重新扬起了眉头,脸上满是阴雨转晴的得意和自豪,但讲出来的话也不比之前更好听,
“你看吧,我就说她呆不久的!最后还是回璃月总务司工作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比之前天天在矿上蓬头垢面的没个女孩子的样好一万倍?”
她口吻中沾沾自喜,似乎并不太在乎面前这些人是女儿的同学,要顾及到女儿的面子,只顾着自己洋洋得意。
荧看她像施展魔法一样的变脸本领,只觉得碗里的饭都不香了,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