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后,谢星辰坐回去,林莉凑过去小声讨论:“听了你们刚才的话,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是不是可以预见什么东西?所以才知道棺材里可能发生什么。”
“有可能,”谢星辰指尖轻点,他直觉认为男人的能力似乎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和你的能力不是有很大重叠?人设重复,这多没意思。”
林莉已经习惯了谢星辰说风来风的说话风格,臭不要脸地说:“他哪有我长得好看。”
谢星辰低头看了一眼他瘪下去的胸。
林莉捂着胸口,瞪向谢星辰:“再提胸就翻脸。”
谢星辰低低一笑:“假如说真的是预知,那也得有个预知的触发途径,你是梦境,那么他呢?他是什么?总不能,是死亡吧?”
……
沙漏走完,谢星辰一直在心里默数时间,撇去忽略不计的误差,沙漏完的时间和他预估的十五分钟差不多。
布莱妮走回棺材,轻松地推开棺盖,里面尸体莫名其妙得消失了。
反倒是铺在棺材里的那张白色的布料,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上面是凌乱的器官和组织,宛如用印染技术刻进了布料里。
“你是对的。”布莱妮欣喜地取出布料,在他们面前抖开,一瞬间,谢星辰看到男人的眼球和死前意图挣扎的手臂。
——他正惊恐地看着他们。
布莱妮赞叹道:“真是非常漂亮的布料。”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吐槽没有五官的布莱妮是怎么“看到”这布料的模样还是吐槽她过激的审美。
“那么接下来,”布莱妮把布料递给谢星辰,“你们可以带着它回去了。”
谢星辰接过布料,就在这时,有条手臂从布料里伸出来紧紧握住谢星辰的手腕。
布莱妮欢快地笑着:“它很顽皮,新生的孩子都是这样,你要小心点。”
谢星辰掰过那只手,用布卷了起来,随后脱下大衣将整块布都包住,畸形的四肢仍旧在布料中不停挣扎。
他抱着那团衣服往外走,黑色的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门外,送灵人站在马车旁,向他们打开车门。
……
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林莉一直提防着被包住的肉团,不敢眨一下眼。
谢星辰靠在被挡死的车窗边,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见他这模样,林莉问道:“哥,你在想什么?”
“想些事情,”谢星辰正好借着和林莉沟通,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布莱妮小姐哼唱的那首歌,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林莉记性不大好,只记住了一句,“漂亮女仆全都排成行。”
谢星辰呵了一声:“还挺会记的,挑了个漂亮女仆记着了。”他重复了一遍,歌词和调子都分毫不差,“贝儿,贝儿,真倔强,你的花园长得怎么样?银色铃铛,美丽贝壳,漂亮女仆全都排成行。”
“对,”林莉点头,重复道,“漂亮女仆全都排成行。”
谢星辰笑了起来:“可惜没有漂亮女仆,只有满园子的墓碑。”
林莉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
谢星辰:“所以这意味着什么呢?恐怕不是什么花园、女仆,也许那里是一个杀戮的血腥场。”
他双手握拳,摊开放在林莉面前,说:“我们横向对比。”他翻过左手,修长的手指展开一根,“花园。”
右手拳头舒展,也伸开了一根手指:“墓地。”
左手:“女仆。”
右手:“墓碑。”
左手:“棺材。”
右手:“刑具。”
他偏着头看向林莉:“所以呢?”
林莉震惊地看着他的手指,满脑子都被恐惧填充了,他瑟瑟发抖地问:“所以,那里其实是个处刑场?花园只是假象,杀戮地罢了。”
谢星辰:“那么,回到最初,这里是谁的花园?”
林莉:“……贝儿的。”
谢星辰露出赞许的笑容,林莉更害怕了:“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给她组装身体……等她活过来,我们岂不是都会被她杀死?”
“多考虑几种情况,”谢星辰一个个地说过来,“第一种情况,我们的目的就是复活她,某种意义上,我们会成为她的信徒,以此免去死亡的结局;”
“第二种情况,组装她的过程本身就是杀死她的过程,或者说是一种封印,也许我们正在收集材料是封印她的一个步骤。”
“第三种情况,”他顿了顿,说,“有人在试探我们,看我们能够做到哪一步,到了最后的关键,他也许会出来阻止我们,也许不会。”
“这三种情况并不是互相独立的,也许存在交叉,比如说,这是一场试炼,而试炼的内容就是我们能否封印那个杀戮人偶。但无论哪一种可能,我们唯一能做的都是继续做下去,”谢星辰笃定地说,“因为在这里,必须要遵守某些规则。”
他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那句话——他把最重要的东西藏了起来。
谢星辰皱了皱眉头,这句话不知所云也不知来由,可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脑海,一直困扰着他。
说实话,这种浮在虚处,没有着落的感觉并不好。
像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绞住了喉咙,他正被无数双潮湿而阴冷的眼睛凝望着。
……
再次回到小屋时,不等谢星辰他们招呼,苏格就从昏睡中醒过来,他兴奋地在他们周围绕着圈圈,从谢星辰手里拿过那团花布。
“真好,全都集齐了,我美丽的贝儿马上就要苏醒了。”他站稳醉醺醺的脚步,用兴味盎然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脸上各自停留了片刻,意有所指地说,“也只剩下两个人了。”
林莉抿立马绷住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谢星辰主动问。
“当然。”苏格一下子抖开那块布料,在苏格面前,尸骨完全融入,不再胡闹。他把布料展开平铺在桌面上,又把之前取来的眼球、肋骨、人皮以及长满长发的人头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他一边把他们放进一个盒子里,一边轻声哼唱着。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声音骤停,空气陷入沉寂,林莉下意识退避到谢星辰身后。
苏格侧过耳朵,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被拆解下来的骨头振动着发出声响:“不是我,管家说,我用锤子敲碎了她的手臂,结束了她无谓的抵抗。”
谢星辰一下蹙紧了眉头。
苏格唱道:“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被尸骨染色的布料发出声响:“不是我,哥哥说,我将她按倒在地板上,扒下了她故作矜贵的衣裳。”
酒鬼苏格嗓音低沉沙哑,含糊不清地兀自念唱着:“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混乱的头发发出声响:“不是我,姐姐说,我剔掉了她张牙舞爪的长发,揭露她丑陋的模样。”
苏格又唱道:“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圆瞪的眼球发出声响:“不是我,父亲说,我挖出了她欺诈的眼睛,用以祈祷神明的原谅。”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不是我,”半透明的人皮在最后发出声响:“母亲说,我将她倒吊在方形架上,用小刀扒下了她虚伪的皮囊。”
唱到最后一句,林莉不免毛骨悚然。
苏格抬头看向他们,发出低沉的嗓音:“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这首歌过于耳熟能详,以至于前半句唱出来之后,那句“是我”下意识就滚到了嘴边。
林莉赶忙咽了回去,不敢说话,去看谢星辰,等谢星辰的反应。
哪想到,谢星辰像是走神了,目光没太对焦到一处去,过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莉:“……”
要说恐怖程度,谢哥这笑,比之前唱什么都吓人。
别人害怕,你兴奋,你这没点精神问题鬼都不信。
林莉振作了点,问道:“所以接下来要我们做什么?材料都给你找齐了,拼还是不拼?”
眼前划过一道弧线,谢星辰抬眼,敏锐地抓住撞到眼前的东西,他摊开手掌,在掌心里躺着的是一把铜制钥匙。
林莉问:“什么鬼?”
谢星辰:“这屋子还剩一个没有打开的房门,这把钥匙十有八.九是那的。”
苏格点了点头,说:“去吧,把贝儿唤醒,这是你们最后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