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终于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尽管白昭琰尽量放轻了脚步,但女孩仿佛有心灵感应般,在他推开门的瞬间便扑向了他,七七的脸上写满了忧虑,眼中闪烁着泪光,直到见到白昭琰,才闪过一丝喜悦。
瞥见她身后令狐昶脸上那无奈又宠溺的笑容,白昭琰心中一软,立刻明白了背后的故事,微不可见的嘴角上扬,“这么晚了,你还不困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七七只是抱着公子笑笑,不说话。
“我不过是去县府的晚宴,那里高朋满座,自然不会有事,”他的眼神温柔如水,思绪又飘向了敖淑雯,“更何况武平县主乃英明睿智之人。”
“守一哥见到武平县主了?”令狐昶好奇地凑上前来,眼神中满是探询。
“公子这么晚才回来,快先进屋里再说话吧。”七七的声音里带着关切,白昭琰任由她拉着走进客房,坐定后,七七便为他斟上了一杯热茶。王徽与令狐昶跟着走进房间后顺手合上门。
白昭琰悠闲地品着七七亲手为他斟的茶,缓缓开口:“没错,我不仅见到了县主,她还决定亲自介入此案。”说着他看向七七,女孩的眼中果然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当真是个好消息,县主尊贵异常,有了她的介入,此案必不会草率了结。”令狐昶也很高兴,这几日来与七七相处,或许是与她有着相似的生活经历,令狐昶很是同情七七。更不用说发生这样恶劣的案件,若是真的不明不白了结实在是令人感到惋惜。
令狐昶特意为她准备了客栈中最精致的晚膳,但是担忧白昭琰的安危让七七食不知味,她只是机械地动了几下筷子,便再无食欲。整个晚上,她都坐在客房里,眼神空洞地盯着房门,期盼着白昭琰的归来。
在这段时间里,七七连茶水都未曾沾唇,但当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时,她立刻跳了起来。
满腔淡雅的香气驱散了白昭琰胸中的沉重,为他一天疲惫的身心带来了一丝宁静。这正是他钟爱的“小茗”。
是谁特意为他准备了此茶?当他抬头,与七七的目光相遇,心中便有了答案。
“武平县主已经让张县尉负责此案,他与韩县令不同,我相信此案定会有个交代。”白昭琰语气平淡地宣布今晚的“战果”。
“公子……七七感激不尽!”七七一激动,边说边要向白昭琰下拜磕头,却被白昭琰及时扶住。
“快起来,何至于此?此事尚未结束,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心中清楚,韩旷绝非善罢甘休之人,后续必然还会有诸多波折。
“诺!”王徽和令狐昶齐声应道,同时恭敬地作揖。
白昭琰再次品尝那杯小茗,只见令狐昶面带笑容地对七七说:“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我们家公子可是非常能干的!”他的语气中满是对白昭琰的自豪。
七七小脸上绽出羞赧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目睹此情此景,白昭琰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忽略了一件事,现在是提出它的好时机。
“七七,”说着,他将女孩唤到自己身边,温和地说:“如今你孤苦无依,与其流落街头不如先与我们同行,待案子有了结果再作打算,你觉得可好?”
女孩满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愿意,七七愿意!多谢公子大恩大德!”
话音刚落,她又想向白昭琰下拜,但再次被他拦住。
白昭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如此多礼,随后向她介绍了自己的两位心腹弟兄。
“这位是王徽,字幼安;”他指向另一位看起来更年轻的男子,“这位是令狐昶,字德听。他们都比你年长,你可以叫他们哥哥,如果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他们。”
七七一怔,感受到他们友好和善的目光,立刻意识到自己已被接纳。内心感激之余,她激动地向王徽和令狐昶行了一礼,声音微颤地说:“小女七七拜见王公子,拜见令狐公子。”
王徽和令狐昶也回了礼,王徽轻扶她起身,令狐昶则带着微笑说:“七七姑娘不必多礼,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哪有一家人这么见外的?”
一时间,客房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见他们相处的好,白昭琰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度缓缓开口:“至于我……”
没等他说完,七七急切地转身,面带盈盈笑意对白昭琰说,“我当然知道您,您就是白公子啊!”
白昭琰微微一愣,随即喜笑颜开。
霎时间,客房内洋溢着欢笑声。白昭琰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
翌日。
七七起了一大早,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看到桌上整齐摆放的食材,和那尚未熄灭的灶火,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默默感激令狐昶的细心。
这是是她昨晚特意请求令狐昶准备的。
既然是公子好心收留自己,那定然不能像之前养病那样无所作为,想着为公子做些什么报答一番才行。然而到底与公子相处时日尚短,对他并不了解,于是想着为他准备一顿早膳,左右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她原以为令狐昶会因麻烦而拒绝,却没想到他竟带着玩味的笑容一口答应,只告诉她第二天过来便是。
本以为令狐昶只是在开玩笑,却没想到他真的准备了一切!
心中再次涌起对令狐昶的感激,七七洗净双手,开始精心准备早膳。
七七自小就习惯了烹饪这些日常菜肴,家中的膳食向来由她一手包办。如今有了如此优质的食材和完善的条件,她更是游刃有余。想到公子品尝她亲手做的菜肴的样子,七七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更加麻利。
独自一人在厨房中忙碌,她丝毫不觉得辛苦。不到半个时辰,一顿简单而精致的早膳便已准备就绪。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七七心中充满了期待,想象着公子享用早膳的情景。
她为食盒做好了保温措施,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们走出了厨房。一阵凉爽的晨风拂过,东方的天际才刚刚露出了鱼肚白。
在客房内,白昭琰早就已经起了床,正捧着一本书卷伫立在窗边。他素有晨起诵读的习惯,十数年如一日不曾荒废。
崔大夫有教:“读书以明智,习礼以养仁。”
白昭琰一刻也不敢忘记,尤其是在此刻,他更加体会到读书的妙处,它让自己能在纷扰的环境中静下心来深思熟虑……
他在思考,接下来他们应如何行动?韩旷将如何应对?张五麒又将扮演什么角色?敖淑雯会采取哪些措施?
“敖淑雯……”白昭琰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不知不觉之下,脑海中的那抹身影竟然渐渐与敖淑雯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白昭琰心中一震,手一松,书卷便滑落在地。
几个深呼吸,白昭琰用力摇摇头,弯下腰用颤抖的手捡起书卷,轻轻掸去灰尘然后放好。只是心中的波澜一时无法完全平息下来,这书自然也读不进去了。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七七稚嫩有力的声音,立刻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公子,早膳已经备好了,您现在想要用吗?”七七轻声问道,她担心打扰了公子的安眠,但又确实听到了屋内有物品掉落的声响。
白昭琰一愣,平日里这些事务都是王徽负责,今日怎么是七七?来不及深思,整理了一番衣冠,“七七啊,进来吧。”
女孩闻声,轻轻推开门,双手捧着食盒,向白昭琰行了一个礼,“公子,七七给您请安。”七七的声音细如蚊鸣,心中忐忑,不确定自己是否合乎规矩,是否能让公子感到满意。
看着七七那有样学样的模样,尽管双手捧着的食盒比她自己还要大,显得有些滑稽,可认真的神色却也透露出几分可爱。七七看到白昭琰的笑容,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更加紧紧地抱着食盒,站在门口显得茫然无措。
白昭琰忍俊不禁,语气中带着一丝打趣,“你这是在哪儿学的这些规矩?”他停顿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她像守护宝物一样守护着食盒,于是温柔地询问:“手里捧的是早膳吗?””
女孩点点头莞尔一笑,当着白昭琰的面将早膳尽数取出,一下子就摆满了大半个茶桌,而后将筷子双手奉上,“公子请用膳。”
看着眼前满满六个菜品的早膳,白昭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处动筷。在印象中,哪怕是儿时也极少有这么丰盛的时候。
白昭琰愣了愣神,好半天才缓缓开口:“这些都是你亲手为我准备的?”说着,轻轻握住了女孩的柔荑,感觉到她的手凉凉的,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女孩小脸一红,低下头却不停地用眸子的余光偷瞄白昭琰,试图从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探知出一丝喜怒的波动。
白昭琰察觉出女孩的不安,于是随意挑了一品,尝了一小口,让他惊讶的是味道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不禁又多吃了一口。
白昭琰细嚼慢咽,想要尝尽其中滋味。人生中第一个亲手为自己做羹汤的人,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瘦小柔弱的孩子。她虽然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将那么多食材处理得当,果真是个心灵手巧的,白昭琰暗暗赞叹。
他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些,面上的笑容也越发明显。
见状,七七才长舒了一口气,毕竟是第一次给公子做膳食,能得到他的喜欢比什么都重要。正因如此,她才费尽心思多准备了几道菜,希望能给公子提供更多的选择。
女孩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证实了白昭琰的猜测,他微笑着说:“辛苦你了,一大早起来准备这么多。”他又尝了另一道菜,微微点头,“我真的很喜欢。”
能得到公子的赞赏就是对她最大的奖励,七七急忙摇头,认真地说:“一点也不辛苦,七七不太了解公子的口味,只要公子喜欢,七七就心满意足了。”说完,便走到公子身边,准备为他布菜。
不想白昭琰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凳子,温柔地说:“一起用吧。”七七不知道的是,白昭琰从来都没有要他人为其布菜的习惯,七七只是听说大户人家有这般规矩,以为他也一样;所谓不知者无罪,白昭琰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七七一愣,白昭琰那柔和的眼神和话语让她无法拒绝,虽然心中有些犹豫,但她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在公子身边,就算是什么也不做,什么都不说,她也会感到心跳加快;因此是食不知味,用膳时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压根不知道吃了多少。
“你用的这么少,可是身体还有不适?”白昭琰关心道。他一直在留意七七,注意到她只吃了几口小菜,主食几乎没动,对于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来说,这实在太少了。
七七闻言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低声道:“七七并无不适。”
白昭琰的好奇心更甚,“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是说过你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谨。”
七七确实忘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与白昭琰共用早膳,感到非常紧张;担心自己出身低微,不懂规矩,给公子留下不好的印象。虽然她事先向令狐昶打听过,但他当时那副笑嘻嘻的样子,让一起觉得不太靠谱。
如今听他这么说,才想起公子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自己竟然忘了,不由得感到自责。
感受到七七情绪的波动,白昭琰决定不再追问,意识到有些事情需要循序渐进。
“再用点,你吃得太少了。”白昭琰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七七这才注意到早膳公子已经用完了一半,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七七已经吃饱了,真的。”她没有撒谎,从小一直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不知不觉间她的胃已经很小了,随便吃一点都会有饱腹感。
白昭琰见她的样子不似在撒谎,仔细一想便明白这或许和她之前的生活有关;不过这样是不行的,又想起那日晚上见到女孩骨瘦如柴的身体,即刻打定了主意,“七七做的膳食很好吃,我很喜欢。”他轻轻一笑。
七七闻言果然忽地抬起头看向白昭琰,喜悦溢于言表,“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感受到女孩的放松,白昭琰接着说:“不知七七愿不愿意继续为我准备膳食?”
“真的可以吗?”七七难以置信地看着公子,公子微笑着,可言语之中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是她在厨房时就设想过的,公子好心收留自己,她绝不能白吃白喝地待在他身边,可自己什么都不会,唯有做饭洗衣这样的活还能干干。更何况如果能让公子一直吃她亲手烧的饭菜,七七也会觉得很开心。
白昭琰也不回避女孩殷切的目光,点点头,“不过,我有一个小条件需要你先答应我……”
七七立马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七七答应公子。”
不说是一个,就算是十个,她也毫不含糊。
“那好,本公子以后的膳食都由你来负责,但你必须与我一起用,而且至少要用一半。”白昭琰语气平静,脸上却都是得意的神情。
“啊?”七七惊讶地张大了小嘴,甚是可爱。
白昭琰不多言,拿起她的筷子,递给了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