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许夏只是轻轻问她。
“可以,可以的!”唐棠疯狂点头,从许夏为了自己奶奶的死,去上那艘渡轮开始,唐棠对许夏的感觉就变了。
尽管唐棠在大学时对许夏非常照顾,可是背后,她也曾妒忌过许夏,妒忌她的美,妒忌她的成绩。
人心叵测,唐棠却在许夏身上看到纸一般的单纯。
“你有和费歉提过我外婆的事情吗?”
许夏帮唐棠整理好衣服,见女孩儿害怕,于是轻轻拍唐棠的后背,柔声道:“好啦,过去啦。”
“没有,没有……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小千总到底在渡轮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也明白孰轻孰重,你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和小千总隐瞒你的情况。”
“好啦,我相信你的。”
许夏笑得很轻松,“快回去吧,费歉还在等你。”
送别唐棠,许夏上了停在旅馆的保姆车,“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秦恨摘掉墨镜,掸了掸刚染的金发,“我说许老板,他们唱的是哪一出啊?”
“先开车。”
许夏叫醒驾驶座的络腮胡子,把车窗摇下一半,确认唐棠没有再跟出来。
对费歉的最后一丝幻想被彻底击碎,许夏疲倦地向后靠,大脑像跳跳糖融化般炸裂。
说不愤怒是假的,任谁跟个傻子似的被直播了大半年的生活,都会气得想杀人。
可许夏忍住了。
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愤怒是没用的,只会让敌人觉得掐中命脉。
她从来没怀疑过唐棠,对于许夏来说,唐棠是她最好的朋友。
秦恨在保姆车听得一清二楚,她原本只以为许夏和羚羊珠宝有牵涉,但没想到,居然瓜葛这么深。
也好,想要说服那些老顽固,就得先击垮WD°的最大对手,羚羊珠宝。
有怨在身的许夏,无疑是最好人选。
“让秦总见笑了。”
许夏是第一次见到秦恨,女人画着大浓妆,金黄的卷发一直到半腰,模样很美,是那种很艳的美。
和费歉那种克制清冷的长相不同。
许夏忍不住想。
“这有啥笑话的哈哈哈哈,许老板,你现在可是我的福星!”
秦恨是外婆叫来的人,曲孜嘱咐许夏,在WD°,秦恨和络腮胡子是许夏唯二可以信任的人。
但许夏细细瞧着这个好像刚刚蹦完迪出来的年轻女人,心下未免疑惑道:她真的靠谱吗?
秦恨似乎看清了许夏的顾虑,她从椅子上拿起pad,递给许夏,打开里面的加密文档。
“我知道许老板在找这个。”
瞳孔放大,许夏颤抖地接过pad。
那是一份资料,关于自己的母亲,曲千晚的资料。
原来她和费歉的纠葛,早就从二十多年前注定了。
二十八年前,曲千晚、费珏浅和何穆三人联合创办了羚羊珠宝。
作为合伙人的曲千晚曾是羚羊珠宝的首席设计师,几年后羚羊珠宝小有名气,曲千晚因为和其他两位创始人的理念不合,独自出走。
她远去西北大漠,费珏浅为了挽留曲千晚,独自追出来。
可两人还是不欢而散,曲千晚一人环游世界,认识了许夏的父亲。
那时候,许夏的父亲是个穷困潦倒的画家,在欧洲各国画一些简单的人像讨生活。
他们二人在欧洲生下了许夏,也因此结婚。
可是婚后,男人酗酒成性,还好赌博,妄图一飞升天。
他总觉得曲千晚是大小姐,那可笑的男人尊严让他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
曲千晚为了家庭的和睦,为了年幼的许夏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不惜放弃大小姐的生活,和一家人跑到另一座城市。
曲千晚最后积郁而终,去世之前,唯一的牵挂就是许夏能够有美好的生活。
可是许夏和她母亲一样不幸,父亲惶惶不可终日,外婆因为曲千晚的死怨恨自己。
许夏小时候就被送去修佛道,经历过漫长的无人问津的童年。
如果不是因为曲孜觉得WD°后继无人,老了后才想起她唯一的子嗣,她是万万不会认下许夏的。
秦恨给许夏的资料远没有那么简单,所谓三人理念不合只是传言,真正的原因是,羚羊珠宝越做越大,美股上市后,费珏浅有意挤掉其他两位创始人,独揽大权。
费珏浅原本和其他两位创始人各占股三分之一,上市后三人股权比例变动,费珏浅悄悄吸了许多散股,一跃成为羚羊珠宝的控股人。
她不断卸权,逼走何穆。
后来连曲千晚也忍不住离开。
再后来,费珏浅凭借自己的铁腕手段,成功蚕食市场,羚羊珠宝摇身一变,成为数一数二的珠宝品牌。
“我知道许老板和母亲情深,我不想让许老板蒙在鼓里。羚羊珠宝,本来就是曲家的。”
秦恨不咸不淡道。
许夏莞尔笑道:“羚羊珠宝是不是曲家的暂且不论,但秦总放心,WD°一定姓曲。”
母亲已经离开多年,许夏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身边的秦恨,当然不是为了帮许夏了解母亲的过去,她不过是希望点燃许夏的怒火,好让许夏在这场和羚羊珠宝的厮杀中,成为无往不利的勇士。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许夏和秦恨都应该是朋友。
“许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
络腮胡子倒是对这位许夏充满好奇,曲孜的厉害他是清楚的,如果不是老糊涂了,她万万不能让许夏出来挽救WD°于水火中。
况且许夏出手就是五千万的大单子,也让络腮胡子对这个年轻的富三代千金另眼相看。
许夏敢做,曲孜敢放权,这已经超越很多酒囊饭袋的富二代了。
“悦然餐厅,见个朋友。”
.
“费湘小姐,您来得好早。”
许夏和秦恨坐到费湘对面,许夏首先落座,秦恨随后。
轮椅上的女人用纸巾擦嘴,停下手中的刀叉,不同于在大众面前的阳光灿烂,包厢里吊灯打在费湘的脸上,照出她的愁容。
“小金丝雀,不和我姐姐在一起,怎么倒想起我了?”
费湘端详对面的女人,相貌确实一等一的出众,不怪连她乖戾的姐姐都为之倾心。
费歉啊费歉,好好的人长了个恋爱脑,说你是废物也不为过。
“WD°想邀请您作为本季产品的形象大使。”
秦恨和许夏对视,然后会意地从包里拿出纸质合同。
“WD°和羚羊珠宝素来不和,再怎么说,我也是费珏浅的女儿。”
话音未落,许夏却开口道:“费歉却不是。”
打蛇打七寸,费湘怔住了。
外界没有人知道费歉不是费珏浅女儿的事情。
同样的,费湘也不是。
费珏浅一生未婚,膝下并无子嗣,费歉和费湘都是费珏浅收养的。
“你是聪明人,WD°喜欢聪明人。如果没有费歉,羚羊珠宝原本应该是费湘小姐的。”
秦恨接着许夏说道。
是了,如果不是费歉……她又怎么会成为废人!
五岁那年,费歉拉着费湘偷偷跑到山上的动物园玩。
周末的动物园无人看守,两个孩子顺着栏杆爬上去,却掉入狼圈。
费湘被咬断了腿,二十多年只能坐在轮椅上。
抬头看向说话的女人,费湘被秦恨惊艳。
她见过不少美女,但像秦恨这种脂粉气这么重,却又不落俗套的人,费湘还是第一次见。
“我就是个废人,你们想搞费歉,不必经过我。”
费湘明白二人的来意,虽然心头微动,可伦理道德还是让费湘止住邪念。
“这是Mr.O的公开课,我挤破脑袋才抢到名额。我看费湘小姐这周没什么行程,如果不嫌弃,可以陪我一起听听看。”
秦恨说完,还不忘勾唇笑着补充道:“哦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我叫秦恨,我很喜欢费湘小姐。”
Mr.O是国际知名的金融分析师,前段时间来国被邀请讲课,这周六会到富善市。
费湘彻底呆住了,她不明白这个叫费湘的女人怎么会对自己了如指掌。
Mr.O是费湘的偶像,只是儿时的偶像。
亲情说到底不过像纸般单薄,在费湘双腿残疾后,费珏浅便把所有心力都放在费歉身上。
她送费歉接手最好的教育,让年幼的费歉帮助自己打理家业。
对于费湘,费珏浅从来不闻不问。
费湘喜欢数字,大学时想修金融,可费珏浅害怕费湘日后会和费歉争夺羚羊珠宝,拒绝了费湘的请求。
反而逼费湘出国学习艺术,让费歉再无阻碍。
费湘从小便对治理公司表现极强的天赋,提出的建议多次让羚羊珠宝起死回生。
可费珏浅还是有意打压费湘。
原因很简单,费珏浅绝对不会允许羚羊珠宝的接手人,是个残废!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儿”。
费湘不是费珏浅的女儿,费歉也不是。
费珏浅从没有爱过她们,她爱的只有自己那个破公司。
她爱她自己。
前菜已上,许夏小心品尝味增汤,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所以费湘小姐,你考虑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