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得天罚后四肢俱全,只是满身伤痕,昏迷不醒,国君派了将近三十人才搜到他。
是的,国君。
溪煜不在的这几天,溪熠顺利登基,举行大典,替换主神之位,北上尊君的神像现在就在香火最旺盛的百神庙最中间。
对于溪煜出来一事,众人议论纷纷。
“扒开衣服看了吗,你怎么知道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别人都是干脆利落断手断脚,二皇子这是怎么,北上尊君太生气,带着鞭子亲自下来抽的?”
“神经病,他那一看就是自己摔的。”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带出溪煜的时候,从他身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愿汝安’,北上尊君留的!”
……
“啊啊啊?北上尊君还专门留了个纸条给他?他们什么关系?”
“神仙和神仙能是什么关系,好朋友呗!”
“二皇子果然不同反响啊。”
……
这些当然是溪熠特地散的消息,带的舆论,他他清楚这些人到底想听什么了,有些东西,不管是真是假,信了,那就是真的。
猫毛要顺着梳,逆着一不小心就咬你一口。
他本来都快把溪煜放入弃子行列了,没想到阴差阳错,又起死回生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偶然放出一两个有关他的消息,那些人就会像是饿了十五天的狗终于拿到了一根骨头,反反复复舔舐。
至于溪煜……
溪熠勾唇一笑,他现在开始就要计划一下溪煜的飞升之事了。
事在人为啊,事在人为。
-
“皇弟啊,你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跑出去的感觉怎么样?爽吗?”
事情虽然往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这并不代表溪煜就不需要教训了,相反,还要更加严厉地教训。
溪煜昏迷了三天才醒,身上伤痕遍布还未愈合,一动起来几乎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在拉扯,疼得想死,所以非不要绝对不动,他躺着仰望房梁,心道:这样也不错,不用看见溪熠那恶心的嘴脸。
第三天醒,第五天溪熠下令停止用药,溪煜身上的皮肤跟火着一样疼,第七天继续用药,次日停。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溪煜躺在床上养了近两个月,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当然,仅限于房间内,因为他被禁足五个月,还有永远不得踏出皇城半步,并下令遣散溪煜宫中上上下下的所有宫仆。
偌大的府,只有他一个人。
彻彻底底没有一个说话的人了。
至于溪煜的母后,溪熠两头吃利,母后为了赎溪煜的罪过,去了很远的寺庙抄书了。
溪煜一个人自娱自乐,一会躺床上,一会滚地上,一会跑到茶几前泡茶,一会开始整理自己的房间……忙活一通下来,他靠在门板上,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一切,突然就忍不住了。
“草。”
“草你/妈。”
“草你妈的傻逼溪熠。”
“你不得好死。”
……
溪煜自小行为规范约束极为严苛,吃东西时不能说话,筷子不能插在饭上,不能晚睡,必须早起……细细想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骂脏话。
真他/妈爽!
可惜他颠来复去就只会这两句,骂的多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样无趣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了转机。
为了装样子,对外展示:看皇家真的有在很认真培养溪煜,溪熠给溪煜请了一个陪读,
对这个陪读,溪熠很满意,因为他长得很漂亮。
他刻板印象便是,长得好看的人,肚子里都没有什么墨水,所以根本教不了溪煜什么东西。
而且他调查过这个陪读了。
死爹死妈但凡跟他沾得上边的亲戚亦或者认识他的,全死干净了,也就是说,这个人孤身一人,有且只有一人。
这种人最好操纵了。
长得好看,笨,不会嚼口舌乱说话……溪熠把几乎所有会产生危险的因素全部排除了,这才放心把陪读带到溪煜宫里,让他们两个一起生活。
只不过没想到,带一个人陪他,溪煜还不领情。
他连门都不愿意开,靠在门板上闷闷说:“不学,我不学,带着你的破人给我滚开!”
溪熠严肃了:“溪煜,是不是我最近给你的脸太好了?”
溪煜态度强硬,硬的溪熠一肚子火气,在旁人面前他得维持那种温文尔雅,不好发作。
终于,溪熠对旁边的陪读说了一声:“你先去那边亭子里面坐一会。”
有些人就是人面兽心,你看着他像是那种温柔和善的好哥哥,其实上,教育人他只会用一种办法。
打。
打不服就往死里打。
人在吊着一口气的时候,是最渴求生命的时候。
溪熠让陪读直接进屋子,说完带着一声还身散全的火气快步离开了。
溪煜趴在地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听到有人进来了,他冷道:“我不需要学任何东西,识相的话你给我滚出去,住我旁边那个屋子,我们各不打扰。”
迈向他的步子没有停。
溪煜心道这人真是不识相,语气多了几分不善:“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在他身前停下,语气复杂道:“都这样了,怎么还装模作样威胁人?”
溪煜骂道:“要你管!”
说着,他用手称地妄想爬起来,他觉得这所谓陪读,多半是溪熠身边的某个心腹,让他好好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手碰到地面,溪煜的右侧肩膀落地,又十分狼狈地趴了下来。
溪熠把他的手给打折了。
那人又温声细语道:“要我扶你吗?”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
那人蹲了下来,很认真对他道:“我猜,他是不是和你说了你的想法毫无意义,你只有按他为你定的那一条路走,这是你活着的唯一意义。”
他听到了?
溪煜愣住了。
“那我再猜一下,你之所以不想学,是因为你不想走那条路,这是你的反抗。”
那个人十分严肃地喊了他的名字,然后告诉他:“溪煜,你的反抗毫无用处,他根本不会因为你的反抗而换一条路,你无数次的反抗只会变成你无数次的妥协,你不断经历失败,下场便是崩溃而亡。”
溪煜努力撑起身子想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那人的语气带了些批评:“溪煜,你这样做太蠢了。”
对啊,他这样做太蠢了,有什么意义呢,唯一爽的,就是看到溪熠气急败坏的样子吧。
厌恶一个人就是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让他嘴角往上翘一下。
可长远来看,他一败涂地。
先妥协,直到自己站起来的那一天,然后跑,跑的远远的。当他看到自己进行培养出来的长腿跑了,到底会有多气急败坏呢?
没了垫脚石,他会不会狠狠地摔上一跤。
摔倒彻底站不起来了才好!
一只手想要撑起来还是太难了,溪煜放弃了,呼出一口气道:“拜托,能扶一下我吗?”
溪煜被陪读扶坐到床上,陪读出门了一会,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绑带和药,先处理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然后将他骨折的手给包扎起来。
全程,溪煜一直盯着他的脸,陪读打完最后一个结,颇为愉悦地抬起头道:“好了。”
他直直撞上溪煜的视线,“怎么了?”
溪煜一点不憋着,“我见过你,在半年前的茶楼里面。”
陪读眼角荡起笑意,道:“是嘛,我就去过一次茶楼。”
溪煜道:“你记得我吗?我那天在台上说书。”
陪读摇了摇头说:“我不太认得清人的脸。”
“这样啊。”溪煜觉得颇为可惜,指了指自己道,“那看得久一点会认得吗?你好好记住我长什么样子,以后别认错了。”
陪读点头:“好。”
溪煜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单北。”
溪煜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生了些熟悉之感,说不上来,溪煜便问:“父亲姓单,家住北方?”
单北摇摇头,又点点头:“家确实在北方,但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自己取的?”他咂咂嘴,品出了些不对,“为什么要取单?”
单北道:“无父无母,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所以取单。”
溪煜一向思维活跃,听完这个解释后,没多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单北,道:“那你现在可以改名叫两北,因为我们现在有两人。嘶,不太好听,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心连心,你可以叫连北。”
当然,他这只是建议,开个玩笑而已,没有人在意。
溪煜道:“那你准备教我什么?”
单北道:“本来是想先教你练基本功的,可现在你的手断了,只能学点用不上手的东西了。”
溪煜心中默默推举起来,琴棋书画,哪样不要手?
还没等他问,单北便直接说了:“我带来了百十本书,你这手莫约要个三两月,这段时间刚好可以把我带的书全部读完背完。”
溪煜感觉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多少?你说多少?”
单北准确道:“一百五十六本。”
溪煜:“你说多久?”
“算你一天两本,只需要七十八天。”
溪煜:“读?”
单北:“还要背。”
溪煜:“背多少?”
单北:“全部。”
听到这两个字,溪煜险些掐着自己的人中背过气去,他刚才还夸奖这家伙真好,下一秒就不当人了,“啪啪”【两巴掌】打在溪煜脸上。
溪煜刚才有多喜气洋洋,现在就有多怨念深厚,“你把我当什么?印刷机吗?”
-
槽是肯定要吐的,学也是必须要学的。
溪煜每天两眼一睁就是书,两眼一闭脑子里全是漂浮的杂乱文字。
想死,死不掉。
想活,活不起。
三个月后,溪煜手好了,从书海中脱离,开始学习舞剑了,他剑舞地极好,每个动作掩饰一遍即得要领,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天分极高。
其实他背阅书籍的天分也高,偶尔一天两本下来还能和单北聊聊天,只是他实在不得看书获取快乐的要领,虽快但苦。
溪煜学习御剑的那天,惊了很久,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谁能骑着剑飞,听说过,但只觉得是假的。
单北道:“这个世界很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你走不出你的世界,但你必须要接受其他东西是有可能有资格存在的。”
十五岁那年,溪煜偷偷和单北溜出皇城玩。
他原先的身高只在单北腰间,这两年疯长,已经到他的下巴处了,溪煜一路上一直在比比划划,道:“再过两年我就要比你高了。”
五年过去,单北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变化,溪煜稀疏平常揽上他的胳膊,指了指不远处的糖葫芦摊:“请我吃那个!”
话音刚落,糖葫芦摊突然被人掀翻了。那插着满满糖葫芦的稻草架子,摔在地上,糖葫芦散落一地,被熙熙攘攘路过的人群踩烂踩碎。
掀翻摊子的人趾高气昂:“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缔义真君最讨厌的就是糖葫芦了吗?”
缔义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