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楚下飞行器的时候，颇有压力地偷偷咽了咽口水。

他的对象似乎有点……有钱。

眼前的独栋别墅华丽阔气，背后就是花园和人工瀑布，这片别墅区处在首星最黄金的地段，有价无市，绿化美观，私密性也好，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李特斯有这个房子的密码，他开了门，带郁楚进入了室内。

“欢迎回家。”一道电子音响起。

电子管家将室内的灯光调得极为舒适，室内始终保持着令人惬意的25℃，家政机器人主动上前给俩人消毒，李特斯却拒绝了。

他退后一步，“这是上将的……客人，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照顾好他。”

“好的。”

机器人底盘下的滑轮一转，对着呆愣的郁楚打了遍红光，随后拿出了一双拖鞋，电子音欢快：“请进。”

郁楚换好，转头看向李特斯，问：“你要走了吗？”

“我还有其他工作，”

李特斯歉然，他指向一旁及腰高的机器人，道：“家政A3会为你介绍的，有任何需求也可以告诉它。”

郁楚看去，“你好。”

机器人头部那块电子屏上的圆眼色块变成了两条弯弯绕的弧度，“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李特斯离开后，就留郁楚跟机器人大眼瞪小眼。

一龙一机沉默对望，场面有些滑稽。

郁楚还有些神游天外，是想跟老婆同居，但没想到这么……顺利。

家政A3先一步开口，伸出机械手臂，半空就出现了一个光屏，“您需要来一杯咖啡吗？”

郁楚看着屏幕上那杯深色液体，想到了中午喝的那杯满是气泡的饮料，小龙嘴馋地舔了舔唇瓣，“需要，谢谢。”

一杯醇香的手磨咖啡到手，郁楚闻到味道就意识到这不是中午的气泡水，但气味诱人，他毫无防备地闷了一大口。

“唔！”

白净精致的小脸猛然皱巴在了一起，少年梗着脖子僵了好一会儿，敏感的味蕾将这陌生的味道捕捉了个全，才咽了下去。

机器人见他神情痛苦，焦急地围着他转了三圈，“您怎么了？是被烫伤了吗？”

说着，A3飞快地拿了一个医疗箱出来。

郁楚摇摇头，他不怕烫，憋了半天只闷闷吐出一个“苦”。

委屈得要命。

机器人在原地停顿了好几秒，随后又给郁楚端了杯香喷喷的甜牛乳来，“您或许会喜欢这个，这是全星际最受小孩欢迎的饮品。”

在它的程序里，不喜欢喝咖啡的一律可以被划为小朋友。

果然，这杯饮品俘获了客人的欢心。

在A3的介绍下，郁楚把这房子转了个遍，还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他本来是想等黎渊的，A3却教育他，“一日三餐要准时，主人一般很晚才会回来。”

郁楚初尝美食诱惑，忍不住一点，少年美美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翻星网，快速吸收这个社会的信息。

——才不要一直当土包子。

或许是之前沉睡太久了，郁楚现在依旧有些嗜睡，再加上先前在飞船上消耗过能量，小龙没撑到黎渊回来，往沙发上一倒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郁楚睡眼惺忪地从床上醒来，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大脑还处在放空的状态。

揉眼睛起身时，机器人推开门滑了进来，打开电子屏放了个虚拟烟花，开心道：“您终于醒了！”

小龙翻身下床，尾巴扫落了被子，又勾住搭了回去，“我睡了很久吗？”

A3情真意切地做了个捧心的动作，眼睛眨巴，“五天呢，真叫人担心，还好您的生命体征一直很平稳。”

“我身体很好，不会生病的。”

郁楚面皮发热，雪颊绯红，心想这也太不礼貌了，睡在对象家里，还一睡就是五天……

好在A3有身体检测功能，还会将数据上传到主人手里，每天待在一起也方便实时监控郁楚。

郁楚这一觉睡的，本就可疑的身份更是雪上加霜。

……

“有够奇怪的，”

宋柳君对郁楚的关注度很高，每有新的特殊物种出现，这位生物学家都会很兴奋，但还有另一个原因……

在得知郁楚一觉睡了五天时，宋柳君咋舌，“他该不会是机器人吧？你把他电池扣了？”

黎渊答非所问：“孵化有进展吗？”

一句话将宋柳君堵的哑口无言，俊脸都臭了几分，“嘴巴真毒。”

黎渊没搭理他，当初计划修建总部，有人提议军部与科研院比邻坐落时，他就应该投反对，省得现在被宋柳君骚扰。

首星经历过一次重建。

十四年前黑骨虫的出现给整个星际带来了致命一击，人类感染大批死亡，兽人感染则会失去理智，变得狂躁无比，无差别攻击一切无感染体征的生命体。

剿灭黑骨虫后，社会稳定。

重建城市，恢复如今繁荣模样，也用了近十年。

解决了最基本的温饱后，人们便会开始追求精神需求，例如更高的生活质量，丰富的娱乐项目，科技越发达，越造福民众。

也难怪宋柳君如此关注郁楚，不过是担心黑骨虫进化后卷土重来。

皆知当年惨烈，众人对此不得不谨慎。

宋柳君在碰到郁楚当天就上报了总部，并申请让自己的团队负责观察。因目标对黎渊异常亲近，黎渊上将也将协助工作。

有组员不解，“万一他真的只是普通人呢？值得投入那么多精力吗？”

宋柳君半是玩笑地道：“如果他清白，那我们就是在观察一个稀有的新物种，份内工作；如果他真有问题，那你们就是拯救同胞的英雄。”

A3在第五天时再次上传了一份身体报告，毫无异样。

黎渊：“不放心就把人关起来。”

他将报告传了过去，宋柳君收到，将一系列在郁楚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收集好的资料一并打包，发自己的小组里了。

宋柳君“嗐”了一声，不赞同地看向对面神色不虞的男人，道：“法治社会，怎么能搞强行关押那一套呢？”

其实他认为郁楚是变异种，或是白化病种的概率也挺大的。

有组员闻言，灵光一闪，“如果让他一直待在上将家的话，是不是算作一种……软囚禁？”

现场一寂。

好暧昧说法。

前几天去综治中心的人里有个大嘴巴，藏不住八卦，军部的万年禁欲冰山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桃色传闻，众人自是津津乐道。

不过短短五天，食堂打饭的阿姨都知道，黎渊睡了人不负责，还被对方找上了门。

众人拼命控制着自己，尽量不瞄向坐姿放松，神态自若的男人。

半晌，才听到一句漫不经心的“他自愿的。”

黎渊瞥向窗外，天空苍蓝，雪云卷舒。

这配色，很眼熟。

平淡入水的生活像是被人投一颗颗珍珠粒，涟漪绽放，层层叠叠地泛开。

怪异的情绪悄无声息地蔓延。

闻陌：“上将您有办法拿到他的鳞片吗？可以跟其他兽人的对比一下。”

开口的是宋柳君的助手，是一个聪慧的寒鸦兽人，惯来公事公办。

他的视线落在显示屏上，监控中，少年爱惜地抱着自己的尾巴，用小刷子仔细清理，低头时微垂的雪发看起来很软。

闻陌：“虽说您否认了与他之间的交集，但他对您很特别，或许，他会很乐意满足您的要求。”

鳞片？

男人一顿，搭在文件袋上的修长手指细微摩挲，他长眸低垂，眸光晦暗，片刻，起身离开。

黎渊淡淡丢下一句：“等他自然蜕鳞。”

……

郁楚的学习能力很快。

A3作为“老师”，教完后会一边转圈圈一边夸他，然后为他准备一份可口的甜品。

小龙臭屁又有些害羞，他归结于自己的原形脑袋大，装的多。

他睡了五天充能完毕后，又整整两天都没合眼，将在网上下单的几本历史书看完了，现在使用终端也得心应手。

但令郁楚失落的是，他已经快一周没见到黎渊了。

小龙很想念。

可思念或许是种神奇的力量，当天晚上黎渊居然回来了！

彼时郁楚都准备入睡，却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少年双眼一亮，一掀被子飞快下楼。

“你回来啦！”

面对飞扑而来的雪发少年，黎渊见着人影，伸手接了一下，搂着人转了小半圈才缓冲了那股力道。

他将人放开，道：“别乱跑。”

低垂的视线注意到了那双白皙的小脚，黎渊对姗姗来迟的A3道：“拿双拖鞋，上楼。”

郁楚很听话，白皙手指牵着男人的衣袖跟着上楼，漂亮的尾巴雀跃地来回摆动。

少年仰头直勾勾地望着他，眼眸柔亮。他抿着唇瓣暗戳戳地表达委屈，“你好像很忙，是不想见我吗？你介意我住在你家吗？”

黎渊有些好笑，“没有介意，住的还习惯吗？”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被关心了，郁楚脸颊泛红，笑意腼腆，“我喜欢这里。”

说完，少年蹦上.床，高兴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尾巴相当灵活，它勾起了被子的一角，郁楚满脸期待地望着他，“睡觉吗？”

黎渊婉拒，“我还有工作没处理。”

少年失落地耷拉下了唇角，他侧躺着，白皙的小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湛蓝眼眸似蒙着一层氤氲水汽，睫羽纤长浓密，额外惹人怜爱。

“已经很晚了，你的工作好辛苦。”

少年嗓音很软，绵而闷地含着惺忪睡意，会让人联想到棉花糖在舌尖融化，泛着娇气的甜。

黎渊：“还行。”

语调不自觉地变得柔软，“你先休息。”

郁楚点点头，视线却恋恋不舍地留在黎渊身上，“我睡醒能见到你吗？”

黎渊：“可以。”

非一般的撒娇能力。

小龙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他没心没肺的，却不知熟睡后，黎渊再次走入了房间。

他坐在床侧，垂眸注视了片刻少年宁静的睡颜，随后握住了他的尾巴。

尾巴敏感地打了个颤，少年也似有所觉地闷软哼唧了两声。

鳞片边缘略锋利，色泽类似于贝母，底色纯白却泛着细微的彩光，艺术品般。

同他之前在山洞里捡的那枚鳞片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