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渊下单陪伴仿生人前，郁楚终于改变了话头。

但很显然，少年还是很不高兴，蔫儿了吧唧地跑回了二楼房间，走的时候尾巴都拖在地上。

郁楚跟族群脱离太久，在得知黎渊不能生之前，他还计划趁着自己年轻力壮，刚好能壮大族群，往后思念亲人时，云端的龙鸣足以令族人听见。

可现在幻灭了。

黎渊让A3照顾一点郁楚的情绪。

少年涉世未深，单纯又天真，属实小孩子心性，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移一下注意力便足以安抚。

但A3才上楼不到五分钟，就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来。

“不好啦！夫人他泪流不止！”机器人发出了担忧的呼喊。

黎渊语调平淡：“你拆成废铁卖不了几个钱。”

A3：“客人他身体不适。”

黎渊拿过放着甜点的托盘，道：“地板该打蜡了。”

A3：“……好的主人。”

继爱看狗血小说电视剧之后，郁楚又染上了另一大网瘾———刷直播。

可小龙越看越难受，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丢进了蔓越莓干的罐里，酸得他需要吃几口奶香面包缓缓。

幼崽总是可爱的，柔软且脆弱，依赖地窝在父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口中总会发出些软糯的无意识呼喊，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好奇和眷恋。

龙翼需要一定的熟练度才能飞行，龙崽幼年时飞行能力很弱，母亲会带他越入云端，靠近星辰与月。

母亲告诉他，“抚养幼崽长大是一件辛苦又很有成就感的事。”

亲人最夸他可爱，还调笑说他以后的小崽子也会跟他一样可爱。

“我再也看不到跟我小时候一样可爱的龙崽了……”

少年越想越是心酸，心中也不可抑制地低落，但部分伤心转为了愤怒。

黎渊上楼就看到郁楚咬着被子角，四肢却在蹬踹被子，雪白的头发被拱得乱糟糟，像是一只发脾气的小猫。

只听“嘶啦”一声脆响。

黎渊准备收回那个柔弱的比喻——小猫不会有撕烂被子的力气。

郁楚也从失控的情绪中抽离，他支棱起身子，看到站在门口的黎渊。

俩人对望许久，最终还是男人先垂敛了睫毛，缓步走近，“小心弄伤自己。”

郁楚在“谁先转头谁是狗”的自我娱乐小游戏中获得了胜利，再加上闻到甜点的香味，小脸上积攒的怨气都消散了几分。

蓝眸微亮，似海水轻澜。

黎渊见餐盘放到了书桌上，郁楚翻身下床挪了过去，弯腰嗅着食物的香味，随后迫不及待地接过了男人递来的叉子。

浓郁的甜香大大满足了嗅觉，但郁楚没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领口有些大，俯身品尝时，黎渊只一垂视线就能看到那领口下暴露的雪腻肌肤。

他很白，肌肤透着健康的粉，四肢纤细，比例优越，那张精致如旧世纪油画般浓墨重彩的脸蛋更是惹人侧目。

黎渊目光定定，哑声问：“课看完了吗？”

“看完了。”

郁楚回完就知道黎渊要说什么，在对方开口之前，他赶紧舔了舔唇瓣上的奶油，道：“我知道你不能生幼崽，但这也没关系，我不会抛弃你的。”

视线从那被软舌润得潋滟的饱满唇瓣上收回，沉敛的黑眸略上移，黎渊的眸光就对上了那双无比真诚的眼。

圆而微翘，含情含笑。

少年的眼眸中盛满了热烈的情意，但黎渊明白，那只是初入世之人在迷茫中抓住道标的一种……依赖。

小龙见黎渊没说话，以为自己这话还不够有力，不足以令对方放下心结。

在他心里，黎渊已经算得上是个完美对象了，脾气好，性格好，有钱有颜，比幼时族中照顾他的手足都要更细致。

虽然有点忙，不怎么着家。

但现在有其他事要解决，郁楚自觉自己是夫妻角色中的“夫”，有义务调节矛盾。

在一起的时间不足也意味着感情培养不到位，再加上现在又闹出了没法生幼崽这事……

郁楚认定黎渊心里同样难过，他反而安慰道：“其实没幼崽也没关系。”

黎渊微怔，瞧着面前这个一直三句不离幼崽的少年努力维持着自然神态，有些磕巴道：“我……也只是想教幼崽飞。”

在天空被风和云托起、冷空气细密地掠过肌肤的感觉，是他幼时最快乐的趣事，他想分享这份快乐。

思及此，刚刚还打定主意安慰人的郁楚又不甘心地仰头，问：“现在偷孩子犯法对吗？”

黎渊：“……对。”

郁楚：“那他们要是心甘情愿把孩子给我呢？”

黎渊：“买卖儿童也是罪加一等。”

少年偏头，“呵。”

黎渊：“……”

郁楚顾及着黎渊的感受，也不好表现得太失落，只抱着杯子抿红茶，水润嫣红的唇瓣泛着一层潋滟的光。

少年欲盖弥彰道：“我只是问问，我这些天有在看普法视频。”

模样很乖。

有一种很好骗、逗起来很好玩的单纯。

室内暖色的灯光落在男人宽阔的肩头，好似一层糖霜，他白皙额前有几缕漆黑的发丝滑落，些许的慵懒融化了身上的寒霜。

黎渊：“没有幼崽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显然把盯着他发呆的小龙问愣住了，原本小幅度摇摆的尾巴都因为思考停了下来。

他想要幼崽的初衷是希望有同族陪自己，但要是早些找到族人，那愿望就达成了。

可幼崽并非无所谓的存在，郁楚是个年轻的龙族，基因中流淌千万年最强烈的欲望便是生存和繁衍。

郁楚想不出个惨痛或是事关紧要的理由，默了好一会儿，只小声憋出一句：“没有幼崽我会很难过。”

*

科研院的三颗蛋再无动静，激情四射的研究员们也不得不回归以往。

“但经过会议讨论，高层决定继续尝试孵化。”宋柳君取下口罩，他刚从无菌室出来，人裹得像个白粽子。

因为最近两次生物波动众人看到了希望。

“这个项目会落到谁头上？”黎渊问。

“我啊。”

宋柳君理所应当地开口，他一边取手套一边道：“但这事还多亏了你。”

黎渊现在断掉了他的观察任务，再就是当年是黎渊发现的这三颗蛋，并交于他，他再将这几枚珍贵的生命体带回了研究院。

宋柳君作为发现者，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自然是优先选择。

他叹了口气，脱下无菌衣丢进了脏衣篓，“我们考究了各种资料，查阅了所有信息，都没有确定是什么物种，也没找到孵化的办法。”

黎渊不动神色：“或许，这些蛋只在某种特定的生物磁场下才会选择孵化，例如，在同族或父母身边。”

同族的生物磁场相同相近。

宋柳君一听这话，想到他前两天所言，浑身一颤，“唰”地抬头，激动看向他，“我嘞个兄弟，你怎么这么可靠？！这就打听出来了！”

黎渊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警告，声音冷得掉冰碴，“敢恶心我你就死定了。”

宋柳君习以为常，因为高兴，嘴巴一点儿没把控住分寸，“少来，郁楚抱你的时候你搂的可他妈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