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刚到一个新环境有点怕生,霍觅给它准备了成组的猫爬架,上面有个隐蔽的南瓜小窝,圈圈一看见就钻了进去,只探出个脑袋往外看。
“以前圈圈都养在伯母那边吗?他今年几岁了啊。”方知安拆着快递,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崭新的猫砂盆。
“最开始我养过一段时间,后来老是出差,就把它送了过去,”霍觅给从方知安手里接过剪刀,“再过几个月就是六岁生日了,它以前还喜欢到处跑,现在年纪上来了就爱睡觉。”
圈圈被养得好,方知安还以为它只有一两岁,“对了,为什么叫‘圈圈’啊,这名字是你起的?”
“嗯,”霍觅应了声,“刚养的时候就胖的跟个圈一样,索性就这么叫了。”
方知安以前虽然没养过猫,但上大学的时候总会去宿舍楼下喂校园里的流浪猫,他还记得大四的时候换了校区,有几只小猫他从九月初喂到了六月末,后来也都变得圆滚滚的。
收拾完猫的东西方知安想起自己之前决定的事,他叫住霍觅,说:“我明天准备回趟舅舅家,我们结婚的事我之前一直没说,现在也该告诉他们了。”
霍觅一滞,难得有些忐忑地问他:“你舅舅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
方知安打包票,“不会,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很欢迎你。”
这话也不是方知安单纯说出来哄人的,他是真心这么觉得。舅妈之前给他找的几个相亲对象里,何泽已经算是条件最好的,但跟霍觅比起来,那又什么都不是了。
更何况霍觅的家教和脾气都好的没话说,方知安找不出可以挑剔的点。
从结婚到现在霍觅没有一件事做的不妥帖,方知安时常恍惚,偶尔回想起那一夜荒唐,他觉得自己运气也不算差。
“那我要和你一块儿去吗?”霍觅眨了眨眼。
方知安思索片刻,还是怕进度太快,毕竟霍觅父母那边对他们结婚的消息早有耳闻,但自己要是贸然把霍觅带上门,舅舅舅妈怕不是要被吓晕。
“下次吧,反正我们时间很多,也不急于一时。”方知安说。
从城郊赶回来时间已经不早,霍觅在原地站了会儿,趁方知安不注意走到南瓜窝边上把圈圈抱了出来。
等到方知安回头,就看见霍觅抱着一大滩猫往卧室里走。
“学长,好困啊,我们早点休息吧。”霍觅适时转过身,漏出一点懵然乖巧的猫头,“你不在的话,我睡得不太安稳。”
方知安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他,原本想要回家做的卷子都被抛到了脑后。他走过餐厅,鬼使神差地按了下之前坏掉的开关,灯光亮起,方知安这才发现餐厅的灯已经修好了。
之前他怕打扰霍觅,一直在餐厅写东西,但现在习惯了书房也就没想着再搬出来。
方知安感叹了两句云湾这边维修效率之高,跟霍觅前后脚进了卧室。
虽然两人晚上睡觉还是分开盖两床杯子,但方知安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布局和气息,也适应了自己身边躺着霍觅。
圈圈从床脚下蓄力,一下蹦到了两人中央,方知安一摸那毛茸茸的脊背,它就安静地伏了下来。
霍觅熄灭床头的灯,也把手放到了圈圈的背上。他和方知安只隔了一点距离,很近,不远。
*
周日霍觅没去公司,而是和方知安一起去了宿舍搬东西。
进门的时候方知安意外看见客厅里亮着灯,他一转头,对上了许夏震惊的眼神。
“你从哪回来的?”许夏还穿着睡衣,像是刚起床。他就是方知安之前的室友,教的是政治,同样在高三年级,但办公室不在一层楼。
“我给你发消息了,今天是回来搬东西的。”方知安顿了顿。
“啊消息,”许夏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我昨晚睡死过去了没看见,你真要搬走啦,虽然这里设施一般,但位置好啊,出去租房压力也太大了。”
他也不是多管闲事,只不过大家都是刚工作没几年的人,许夏和方知安关系不错,担心他太吃力。
“我不是租房子,我去我......男朋友那住。”方知安笑笑,犹豫片刻后还是没遮掩霍觅的身份。
听见这话许夏则被惊到愣在了原地,他缓缓抬头,这才看见门口还有个人。
“知、知安,这位就是你男朋友?”
“不对,你居然谈了男朋友?!”
方知安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奈道:“我们刚在一起不久。”
“刚在一起不久你们就同居了?”许夏还是很震惊。
他看见方知安口中的男朋友换了HelloKitty的拖鞋踏进门,身高腿长,气质不凡,刚想说出口的劝告也也卡在了嗓子眼。
“他是来帮你理东西的?”许夏凑近方知安小声说。
霍觅看着挨得很近的俩人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方知安身后。
“嗯,我一个人拿不动,让他来搭把手。”方知安跟许夏原本就熟,他问起来也就直话直说。
许夏顿时了然,原先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那你们快去理吧,搬家可麻烦了。”许夏莫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方知安也没拖延,马不停蹄收拾起了东西,他原以为这事要花上大半天,但霍觅实在是能干,不论是整理还是往楼下搬东西,他一个人就做了大半。方知安看了面前空荡荡的房间,拿起手机一瞟,时间才刚过中午。
最后的东西都被带走,方知安去跟许夏说了声再见。
回了云湾搬东西变得轻松得多,不说电梯,还有公寓管家来帮忙。方知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下午又理了理,很快就全部收拾完了。
霍觅在主卧里挪出了一半的衣柜,现在方知安的衣服放了进来,这间房间的另一位主人终于是尘埃落定。
晚上方知安说好了要回舅舅家,霍觅原本想送他去,但公司里有事他不得不去一趟。
出门的时候方知安看出来霍觅的情绪似乎不太高,于是主动问:“是不是白天太累了?”
霍觅摇摇头,抬眼看着他,只说:“假期太短了,我好像还没怎么和你独处,时间就过去了。”
他的话语直白,但又不算暧昧。方知安只能捕捉到那些最简单的情绪,偏偏就是这么一点,跟砸进湖里的石子似的,激开了层层涟漪。
“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他直视着霍觅的目光,接着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回来的路上我给你买。”
霍觅抿了抿唇,问他:“那换成别的可以吗?”
“换成什么?”
“再抱一下,”霍觅放轻声音,“就像上次那样。”
玄关的空间明明很宽敞,但霍觅的存在感太强,方知安面前的每一寸空气里都是他的味道。
抱一下,并不是一个多么过分的要求。
方知安上前半步环住了他的腰,柔软的黑发贴上了霍觅的肩膀和脖侧。他觉得有些热,这一次的拥抱相较于之前,似乎是更亲近了些。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连心跳的搏动都可以被清晰感知。
霍觅也顺势低头揽住了方知安,嘴唇很轻地擦过了面前的后颈,他的声音有些闷,像是请求:“学长,早点回来。”
方知安没察觉那短暂的越界,只跟他保证,“嗯,我会的。”
*
方知安开车到舅舅家楼下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一开门,方奕文和之前一样扑了上来。
“哥哥哥!好久不见了,我想你了。”方奕文嚷出声,“读书好累啊,我感觉要猝死了。”
方知安笑着跟她聊了会儿天,这个年纪大概没什么人会真心喜欢读书,方知安也只能尽力开解了两句。
吃晚饭的时候方知安什么都没说。四个人吃的差不多了,祝莉刚放下筷子想要收拾碗筷。
方知安让她先等一等,开口道:“舅妈,我有点事想和你们说。”
祝莉和方正国没见过这架势,都不由得回到了原位,就连捧着手机吃西瓜的方奕文也看了过来。
方知安见状深吸一口气,郑重宣布:
“前不久,我结婚了。”
这话一出,祝莉的瞳孔倏然放大,方正国的血压猛烈飙升,方奕文的震惊以压倒性优势胜过了那点想要玩手机的欲望。
三个人愣了一会儿后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你结婚了??”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应付,方知安已经有了经验。他之前和霍觅统一了口径,用的说辞都是相亲那一套。
祝莉从吃惊到呆愣到忧虑到满意,脸上的表情变个不停,最后只是拍了拍方知安的肩膀,说:“知安长大了,这些事都可以自己做主,舅舅舅妈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要你自己幸福快乐就好。”
方正国闻言也点了点头,虽说方知安做的事完全出乎了他们意料,但这毕竟是方知安自己的选择,他们所能给的,只有尊重。
其实夫妻俩原本心里头忐忑的不行,但后来听了霍觅的条件和他爸妈的态度,心里就安顿了不少。
方知安和他们聊了许多,而在这过程中方奕文一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注视着方知安。
那道目光太过难以忽视,方知安转向方奕文,“怎么一直看着我。”
方奕文飞快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她问:“哥你对象长什么样啊,你这么帅,他肯定差不到哪去吧。”
方知安一愣,他倒是想给方奕文看看,但他的手机里似乎并没有霍觅的单人照。
方奕文见不着人根本赶不走,方知安思来想去,最后给她看了两人的结婚照证件照。
方奕文看着那张照片愣了好久,甚至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不过那也不像是害羞,反倒像是憋得。
“配!太配了!”方奕文冒出了星星眼,脑内已经脑补出了一百八十万字的小说。
“哥,我回头可以见见你另一个哥哥吗?”方奕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打了鸡血。
“当然可以,下次我就带他回来吃饭。”方知安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吃完饭已经快要七点,方知安想着那一个拥抱,跟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祝莉刚从震惊的余韵中走出,问他:“怎么这么急,不多待一会儿吗。”
方知安挥挥手,说:“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您和舅舅注意身体,快入秋了当心着凉。”
他说完就下了楼,开着车驶过繁华的商业街,路边的行人来来往往,方知安的注意力蓦地被一家新开业的花店所吸引。
他在车上思索了片刻,随后找地方停了车,刚进店门就被花香扑了一脸。
方知安对花的了解不多,只凭着直觉选了一束。
店里没别的店员,只有老板一个,他看见方知安选了花就走过去问他要不要贺卡。
“贺卡不用了,不过这花好养吗?”方知安问。
“好养的,你回去那个花瓶装点水,这花往里一插可以开一个多星期呢。”老板笑着给那捧花束外边打了个蝴蝶结丝带。
“你眼光不错啊,这束花是我扎得最久的一束,”老板把花束递到方知安手里,“是不是要送人?”
方知安付了钱,要出门的时候抬起头,正好瞧见天上的月亮莹白,明净又纯粹。
老板的问题伴随着花香而来,方知安也弯了眉眼,他笑着说:“是啊,送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