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的火焰麻,因叶片的样子似火焰而得名,性状类似现代的火麻。
不过兽世的植物长势茂盛,火焰麻比他见过的火麻高出了五倍不止,叶片也更宽厚硕大,茎秆更粗。
他循着记忆,顶雨来到了一处长着火焰麻的地方,挑下性状优良的成熟火焰麻,用锋利弯曲的贝壳刀割下。
贝壳刀不如镰刀好用,闻择耐着性子割着,十分想念他在现代使用的各种金属器材。
山南部落的领地内,好像有几处特别颜色的土壤,有时间得过去看看,万一找得到矿藏呢?
打点金属器具出来,就不会做点啥都这么费劲了。
将割好的火焰麻捆成捆,闻择踩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卓穆的山洞外。
兽人耳力敏锐,离了老远,印河就跑来迎接他,脑袋上的熊猫兽耳一颠一颠的。
“哥!我来帮你拿!”
小少年吃饱了饭,一身的力气,闻择没和他客气。
出乎他的预料,卓穆也没去地下二层的山洞休息,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水已经烧好了。”他说,“这些火焰麻要剥皮么?”
闻择:“对,得一张张剥下来。”
卓穆“嗯”了一声,就朝着印河走去。
闻择劝不动,索性也不劝了,扭头走去了灶台边。
最近一直下雨,灶台上方也支起了个简易的草棚,风一吹,雨点就往里面飘。
灶台边堆着的干柴,都有点泛潮了。
他要的草木灰已经被收集好,用破旧的陶釜装着,上面盖了密实的树叶。
一旁的木桶中,装满了清水。
兽世有火石,还有火折子,生火并不难。
闻择蹲下来,取了干草和细柴,把灶台的火生起。然后舀了水到锅中,又丢下一捧草木灰。
没有“洗洁精”,暂时只能用草木灰刷锅了。
草木灰是碱性的,去除油脂的效果不错。闻择仔仔细细地将锅刷了三遍,确定锅变得干净后,想问问卓穆和印河,火焰麻剥得怎么样了。
一扭头,差点撞到卓穆精壮的胸膛上。
“!”和他相处时间长了,对他那摄人的气息都有点熟悉了,竟没注意到他走来的声音。
卓穆反应快,往后退了半步,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剥成这样行不行?”
火焰麻的皮被完整地剥了下来,一张张的,卷曲地叠在他的大掌中。
“太行了!”他夸赞道,“比我剥得还好!你顺手帮我丢锅里吧。”
“好。”
清水将火焰麻的皮浸没,锅下面的木柴呼呼燃烧着。
用石板当锅盖,水烧开的时间有点慢。
闻择说:“你去那边坐就好了,回山洞也行。”
卓穆“嗯”了声,转身去草棚里等。
等到水烧开,闻择取了根棍子来,搅和着,仔细将火焰麻皮煮了一遍,然后捞出,晾凉。
他让印河重新打了清水来,之后把麻皮混着草木灰,在清水里搓洗。
印河见过别人处理麻皮,但是还没见过这种清洗方法,蹲下来好奇地问:“哥,为什么要加草木灰啊?”
搓洗也是个力气活儿,随着入夜,气温下降,但闻择出了一身的汗。
他用胳膊擦了下额头的汗,说:“具体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这样搓洗过的麻皮,会更干净、更好看、更耐用。”
果然如他所说,麻皮重新洗净后,泛着漂亮的银白色光芒。
“哇……”印河神奇地瞪大了眼睛,“这个颜色好漂亮啊!就像卓穆哥的头发一样!”
闻择:“……”
他有点尴尬地看了卓穆一眼,好在后者沉静俊美的脸上,没什么反应。
兽世有不少“麻”,处理过都可以制成麻线。
闻择选择火焰麻,是因为这个韧性好、耐用、比较柔软,颜色也干净。
他是真的没往卓穆的头发上想过……
捞出处理好的麻皮,下一步就是纺线了。
但闻择看了眼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不适合干纺线这种细致活儿。
加上他的伤还没好,他便决定不为难自己了。
“剩下的明天再做吧,我收拾下,就准备睡觉了。”他对二人说。
印河瞌睡说来就来,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
草棚里的卓穆同样起身,要往山洞里面走。
“等等卓穆!”闻择唤他。
男人侧身,野性的长眸,平静地看过来。
闻择走向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和印河住在这,目前也没什么物资能付给你的,你看我用做饭当报酬行不行?当然,只靠做饭是不够的,等天气好了,我也会去采集食物还你。”
对上卓穆的瞳孔,他就紧张。挠了挠脸,硬着头皮自夸:
“你今天吃了我做的饭,应该知道我的厨艺还行,而且我做饭也挺快的,不会耽误你打猎干活什么的。就是……暂时需要你提供食材。”
卓穆垂眸,说:“不用。”
闻择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怔怔地望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不做饭的话,他还能拿什么来报答卓穆?
拒绝得这么干脆,不会是要把他和印河撵走吧?
好在卓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之后采集到的物资,不用给我,做饭就够了。除了家中现有的食材,你还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闻择长出了一口气,苍白的脸颊重新泛起血色。
刚刚真是吓死他了……
“那怎么能行呢,你太亏了。”
卓穆:“就这么定。”
说罢,不再给闻择“讨价还价”的机会,高冷地转身,走进了山洞。
今天闻择听到的不是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而是脚步走下台阶的声音。
他和印河住在山洞一层,躺下来时,心里想了一遍明天要做的事情,又不受控制地感受了下卓穆的气息,才闭上眼睛入睡。
***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整夜。
翌日,雨势变大。
不管山洞里还是山洞外,都积聚了不少水汽。
昨天捡回来的柴火,都要发霉了,闻择半天才把火生起来。
早饭他做得简单——煮了茎块粥,煎了肉饼和鸟蛋。
兽世的人们一个比一个勤劳,印河和卓穆都早起帮他打了会儿下手。
印河还期待地问:“哥,咱们晚饭吃什么啊?”
闻择:“太阳都还没升起来呢,你就想着吃晚饭了?”
印河:“我问问嘛……”
闻择淡定地给煎得金黄的鸟蛋翻面,闻着喷香,色泽也诱人。
“那你想吃什么?”他问。
印河嘿嘿一笑:“我还想吃昨天那个肉!可以吗?”
闻择看向卓穆:“你呢?”
卓穆:“我没意见。”
闻择笑道:“行,那晚上再做一次葱爆羊肉。”
须须头炒山岩兽实在是拗口,他就换了个说法,好在另外两人都听懂了。
印河手舞足蹈:“太好啦!”
吃早饭的时候,他表现得和昨天一样惊奇。
“哥,这个肉饼怎么这么嫩!咬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劲,还有好多的汁水!”
闻择答道:“我拿石头稍微捶打了下,把里面的筋膜挑掉了。然后用蛋清、盐和葱头腌制了下。”
印河一脸的崇拜:“原来如此。哥,你做饭真的太厉害了!要我说,你肯定是部落里面,不,整个兽人大陆做饭最好吃的人!”
闻择没憋住笑:“你吃过几个人做的饭啊,口气就这么大。”
印河咬了口肉饼,直哼哼,“我就是知道~卓穆哥,你去过的地方多,你说,我哥做饭是不是最好吃的!”
卓穆咽下嘴里的煎蛋,目光从印河移到闻择脸上。
闻择直接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把印河的嘴巴给堵上。
“你快吃吧!别说话了!”他说自家弟弟。
之后,局促地低下头,喝起茎块粥来。
他也在里面加了野菜,但没煮太老,颜色还是绿的,吃起来很嫩很清新。
正努力让自己忘记刚刚的尴尬场面,卓穆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去过的地方也不是很多,不过,你做的东西的确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闻择差点没被嘴里的粥给呛到,喉咙滚动几下,故作自然道:“那你多吃一点。”又生硬转移话题,“对了,今天雨下那么大,部落还出去打猎吗?”
“这几天都去不成了。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问问。”
“嗯。”
饱餐了一顿,闻择把纺锤,还有昨天处理好的麻皮拿到草棚中,准备纺线。
虽然他现在视力不错,但比起昏暗的山洞,他还是更喜欢亮堂点的地方,以后也得盖个房子出来住。
制作纺锤的原材料很容易获取,木头,石块,甚至兽骨,只要形状对了,都行。
原主的纺锤就是用兽骨做的,因为常常使用,保养得也好,摸起来流畅光滑。
印河和卓穆也有纺锤,但他们是兽人,不怎么纺线,所以纺锤表面都比较粗糙。
下着雨,又没什么其他事,三个人就一块纺线。
闻择知道原理,奈何手生,所以纺得慢。
他有耐心,坐得住,印河却是贪玩好动的年纪,纺了一会儿,就如坐针毡,东张西望起来。
闻择笑了笑,没为难他:“你去玩儿吧,晚饭前回来就行。”
印河装模作样推拒了两声,闻择:“再不走就不让你走了。”
这回,他连忙留下一句“哥,卓穆哥,再见!”,跑了。
草棚里顿时只有雨声、纺线声和两人轻缓的呼吸声。
闻择不善言辞,卓穆就更是了。但就这么静静地纺着线,也有种别样的融洽。
等到下午,印河回来了。
和他一块的,还有部落里好些亚兽人!
闻择放下纺锤,站起来活动活动僵掉的肩膀,心想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