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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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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愿醒目光躲闪了下……他经常被夸帅,周围的人叫他“小帅哥”什么的。但他自己倒是没当回事,人家就客气客气嘛。

被段青深这么一说,居然稍微有点脸烫。他赶紧从饭馆走出去。沿海城市晚上的风差点把他摩托车掀了,更别提脸上这点温度。

段青深在微信上把酒店地址分享给他,虽说已经过了国庆出行高峰期,但沿海城市总是不缺游客,路上车多,以防跟车跟丢。梁愿醒调试好导航,在对讲里跟段青深说了句“OK了”。

吃饱了饭,吹着凉风在海岸线骑车。夜晚跟车是最舒服的驾驶方式,只要跟着前车跑就行。他去哪儿自己就跟着去哪儿,直行转弯减速停车,甚至限速都不用看,因为段青深的车速会压在限速以下。

酒店在市区,段青深带着他绕过摩托车管制路段,半个小时左右抵达了酒店。段青深以“麻烦你帮忙”为理由,酒店也没让梁愿醒花钱,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抱着头盔,看段青深在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蹲那儿哼哧哼哧的,问道:“深哥,我要换套衣服吗?”

“不用。”段青深头也不回,“这套骑行服很帅。”

梁愿醒低头看看自己:“可是有点脏。”

一路骑行五百公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尘土就不说了,还溅了很多泥。

段青深:“你可别掸掉了,就要那些泥土的效果。”

梁愿醒把湿纸巾又塞回去。

拍摄场景就是酒店的底下停车场。

“不是说拍夜景?”梁愿醒不解。

“外面光太乱了。”段青深端着相机,看相机画面,“沙滩又不让摩托车过去。”

段青深边说话边前后走动调整取景范围。他让梁愿醒就站在停车场的过道上,停车场很安静,有车过来能听见,到时候及时让开就行。

梁愿醒那么站着,觉得自己有点呆,胳膊夹着他的头盔,就那么看着段青深。段青深显然已经进入状态了,他只看取景框。取景框里是什么样,世界就是什么样。

“去把摩托车大灯打开,对着你自己现在站的位置,然后站回来。”

“好。”

梁愿醒打开车灯后退回原地,摩托大灯从他正面打过来,幽暗的地下车库里,取景画面中一个完美的轮廓光。

出现光源后,段青深又调试了一下参数,说:“眼睛看地面,但不要低头,换另一只手拎头盔,后背放松。”

“这样可以吗?”虽然他说放松,但梁愿醒能感觉到自己很僵硬。

“特别好。”段青深鼓励他,“你现在走向摩托车,正常步子走。”

虽说正常步子,但这种状态真的很难自然走过去,梁愿醒不是专业模特,知道有镜头对着自己,难免紧张。果然,段青深轻声笑了下。

梁愿醒蹙眉看过来。

“别看镜头。”段青深依然看的是相机屏幕,“继续走。”

接下来是一串连拍,段青深单膝点地跪在地上,把快门按得像机关枪。

段青深并非哄他,画面真的特别好,车库的墙面是比较普通的深墨绿色,但这两排恰巧都停着黑车。梁愿醒黑色的骑行服,黑色的摩托车,段青深从侧面拍,像黑骑士走向黑色战马。

头顶是一些黑灰色的管道,略微破败,主体正面被照出轮廓光,段青深很满意。

“手指去摸车灯。”段青深说。

梁愿醒骑行手套上的灰尘在灯下无所遁形。段青深又找回了那种感觉,有些沉浸。他继续指挥梁愿醒:“头盔戴上,准备上车,你走到车……”

倏地,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梁愿醒的。

“不好意思。”梁愿醒刚把头盔举过头顶。

“没事,你接。”段青深站起来,低头往前看刚刚拍的照片。但图片还没缓存好,只能看看相机机身。

“小姨~”梁愿醒电话接起来,笑得很开心。

“您还没睡啊?新西兰快凌晨两点了吧?”梁愿醒边说边走动,企图在这地下停车场找到一个信号好点儿的坐标,“我顺利到山东了,小羽也没睡呢?我听见她嚎了,是不是她簪子又做毁了。”

相机终于能往前翻了,段青深低头一张张向回看。

“嗯,您放心吧,我不缺钱不用给我转。”梁愿醒接着应了几句对方关心的话,我好着呢、您放心、早点休息之类。

电话挂断后,莫名有一种连贯的事情被打断,衔接起来略显尴尬的感觉……梁愿醒试探着问了句:“我们还、还继续吗?”

问完自己愣了下,好怪。

段青深抬眸,他刚想说“继续”,听见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车灯光柱从过道另一边打过来。

“算了。”段青深上前两步,示意他靠边,“差不多了,上楼休息吧。”

晚上房间里出现个小插曲。

段青深要在这里停留三天,酒店房间是个套间,两个小卧室一个会客厅。插曲出现的时候,梁愿醒凑在客厅餐桌上,和段青深一起看电脑里的照片,他正在裁剪,时不时教梁愿醒一些画面要素。

然后插曲来了——两声震天的“嘭嘭”敲门响起来,很不友善。梁愿醒吓一跳,噌地站起来开始寻找屋里能当做手持武器的东西。

段青深起身把他按回椅子里:“我去开门。”

这种擂门的力道,应该不是客房服务,因为服务员通常摁门铃。梁愿醒被按回去坐下又弹起来了,他跟在段青深后边,整个人很强的戒备感,准备随时跟人近身搏击。

段青深打开门,先开了条缝,握着门把的手维持着力道。然后他忽然笑了,把门整个打开,说:“你们怎么找过来了?”

敲门的人径直踏步进来,是个还挺壮实的男性,怒道:“还问!你人都到我这儿了,你不先联系我,躲酒店里算怎么回事儿?!”

这大哥后边还跟着另一个大哥,也跟着帮腔:“就是啊!要不是我也住这儿,在大堂瞄到你,你是打算婚礼当天再出现吗!”

梁愿醒了然,大约是新郎官和他的朋友。

两个人进来之后才发现梁愿醒。段青深介绍:“这次拍摄的助理,姓梁,梁愿醒。这位是后天结婚的新郎,曾晓阳,这位也是我高中同学,伴郎之一,何文冰。”

梁愿醒和两个人握手,乖巧地叫曾哥何哥。

曾晓阳不是空手来的,拎了一大袋子打包的烧烤肉串,搁在餐桌上,说:“文冰跟我说在酒店大堂看见你了,但不太确定,就瞅见个侧影。我说你问问前台呗。”

何文冰接上话:“我说可别,搞得跟我捉奸似的。”

“……”段青深无语地看着两个人,“然后呢?怎么摸到房间号的?”

“我下楼取外卖的时候,听见大堂经理特大声地喊:‘打电话给2315的客人!告诉他,从这儿向东走三个红绿灯就能看见卖摄影灯的店!’”

段青深相当无语地拿手捂了下额头。然后梁愿醒把他想问的话问了:“那万一是巧合呢,开门不是我们怎么办?”

何文冰:“那就道个歉,再抽两串肉给人家呗!”

梁愿醒:“还能这样!”

段青深笑着摇摇头,合上电脑,解释:“本来是想明天再联系你们,今天到的时候都八点多了,我要是联系了,晓阳还得找地方请我吃饭,我们就先安顿一下,这小孩还是骑摩托的,冷风刮一路了。”

曾晓阳其实是理解的,他生气也就做做样子,指了指一大兜子烧烤:“再来顿宵夜。”

其实两个人都不太能吃得下了,上一顿饭因为太饿太累吃得挺多,到这会儿还不足两个小时,压根没怎么消化。他们仨是高中同学,同龄人,梁愿醒比他们小个六七岁。

何文冰抓了一小把羊肉串递给他:“来,小梁,尝尝!”

喊完小梁,又问:“你多大呀?别让我喊吃亏了,但你看着年纪挺小的。”

“二十三,何哥。”梁愿醒接过来,那一小把有六七串。他还饱着,偷偷看了眼段青深,段青深伸手拿过去两串。

“我们刚吃过晚饭。”段青深说。

“他才二十三。”曾晓阳说,“不像咱都三十了,他正是吃饱了还能再吃两顿的年纪。”

梁愿醒想反驳,但又因为这肉串属实香到他了,他嘴里正嚼着:“好吃。”

“看吧!”曾晓阳耸肩,“再尝尝这个烤牛油!”

段青深没阻止了,笑了笑,随他吧。

曾晓阳又问:“哎青深啊,你这都辞职了,你付得起助理工资吗?”

段青深偏了偏身子坐,看了眼梁愿醒,说:“我技术教学,包吃包住。”

曾晓阳心直嘴快:“你可得了吧,趁早把这小帅哥卖给我老婆,别耽误人家赚钱!”

“?”梁愿醒大惊,“等等等等…曾哥,我只赚合法的钱。”

段青深噗呲笑出来:“不是,他老婆叫姜妤,是做服饰的,最近在招男模。”

梁愿醒认真地琢磨了下:“还是不了吧,我跟着深哥学摄影挺好的。”

“别怕,妤姐本地富婆,去了没人敢欺负你。”何文冰半开玩笑地说,“对了,青深说你是骑摩托过来的?什么车啊?”

“ADV,”梁愿醒说,“就越野摩托。”

“哦!我知道!”曾晓阳又抓出一把烤串塞给梁愿醒,“我骑过,摔过一次狠的就没再骑了,你可得注意安全。”

“说晚了,他已经摔过了。”段青深走去水吧台小冰箱蹲下,“你们喝什么?”

拿了两瓶可乐一罐雪碧和一瓶矿泉水回来坐下,段青深把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接着说:“摔住院了才认识他的。”

“我靠!”曾晓阳快速打量起梁愿醒。

“没断胳膊断腿,曾哥。”梁愿醒笑着说,“就划了块皮,住院是因为出血太多了。”

何文冰也打量着他:“怎么摔的呀?”

段青深知道来龙去脉,靠在椅背里悠闲地听他们聊天。

梁愿醒微微坐直,说:“我当时在机动车右车道往右拐,一辆老头乐闯红灯从斑马线飚过来,我其实本来能躲开,来个猛油门往前窜一截就没事了,结果……”

“结果……”

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看得出来,他俩很爱听这种热闹。

但梁愿醒实在觉得有点丢脸,他叹了口气:“结果那大爷的老头乐跟别人的不一样!他……他车里有个大佛,把我吓着了,我原地呆愣了一下。”

“大佛?”曾晓阳问,“老头乐里有个大佛?”

“一个硕大的金佛。”梁愿醒比划了一下,“别人车摆件都是脸朝里,这大爷佛向外,天又暗,大金佛反着光,那画面,特别像佛祖驾着老头乐。”

“噗。”何文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以为佛祖来收我了。”梁愿醒坚强地继续说下去,“我就没反抗,啪,车一歪,摔了。”

换个角度看,那金佛摆件确实有效。因为那老头乐和老头都没事儿。

何文冰叹气道:“没办法,老头乐里一般有着这社会上最惹不起的两个存在,老头,和他的孙子。”

“是啊。”梁愿醒赞同,“不过还好,赔钱道歉都很顺利,没扯皮。”

说完,看了眼段青深。他有点想说因祸得福,但又有点不好意思。段青深听他说话的全程都是淡淡笑着,虽然眉眼泛着些倦意,但看着不像是舟车劳顿的疲累。

聊天肯定就会聊到近况,最近事儿最大的就是曾晓阳,他结婚。何文冰的近况是延毕了,但他看上去不是很在乎。

段青深的近况嘛,就是辞职。

“你是不是怕你爸削你,才逃亡五百公里来我婚礼避难?”曾晓阳嚼着烤牛油。

段青深抿了口矿泉水:“没,我爸还不知道。”

“不知道?”曾晓阳震惊。

“我们院孙主任跟我爸老朋友了,但他好像没告诉我爸。”段青深稍微一耸肩,“无所谓,辞都辞了,大不了把我削死。”

“哎呸呸呸!”何文冰说,“医生不干就不干了,摄影师不是也挺好的吗。”

梁愿醒嚼着肉,他们谁说话他的眼睛就看着谁,像个纪录片镜头。这时候他看向段青深,段青深恰好也看了过来。

段青深问:“梁助理,做摄影师好吗?”

梁助理放下烤串,想了想,说:“做摄影师挺好的,但可惜,你是风光摄影师。”

“怎么说?”段青深有点期待地看着他。

另外两个人也看着他。

他回答:“风光摄影师,主要依靠‘西北风’与‘光合作用’来维持生命体征的摄影师。”

段青深端起矿泉水瓶跟梁愿醒手边的罐装雪碧碰了个杯。

“没找错助理。”段青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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