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里再没负担,向宜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转变,原先总琢磨半天还不能发给庄单的消息,她现在可以立刻点击发送。
九月上旬,向宜上了自己的第一堂课,才结束就给庄单分享了自己的体会。
向宜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年轻,还是因为自己总喜欢在上课讲段子,反正课程结束,学生们对她的评价都很是不错。
才收拾好东西,向宜出了教室就收到庄单的回复:【这么厉害。】
没想到庄单的消息来的这么快,向宜的尾巴一下翘到了天上去:【当然!下课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女孩子跑来问我能不能加微信。】
【还夸我漂亮了。】不等庄单回复,向宜低头,又把消息发过去,【嘿嘿。】
这次还没来得及看庄单的回复,边上就有人叫她:“向老师。”
向宜抬起头,发现是班上的学生。因为上课坐在第二排,表现又很积极,向宜也记住了对方的名字,是个叫徐平泽的男生。
向宜嗯了一声,连忙收起手机,问他:“有事儿吗?”
“是有一点儿。”徐平泽笑了下,又转开眼,摸了摸鼻子,对向宜道,“上课的时候,我有个问题没太听明白,原本想下课问问您,但那会儿人太多了,我就先出来了。”
学生能在课下问问题是好事儿,向宜也怕自己真的有知识没讲明白:“什么问题?”
“就是你临近结尾说的话。”徐平泽说,“感觉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加您个微信吗?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
今天也加了其他学生,向宜没想太多,点头,拿出手机,让徐平泽扫了她的微信。
通过好友以后,徐平泽才收起手机。
“不过您刚刚是在给男朋友发消息吗?”徐平泽问她。
向宜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
“我看您发消息的时候一直在笑。”向宜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笑了,下意识摸了下唇角,又听见徐平泽问,“向老师,您有男朋友吗?”
一句“您有男朋友吗”让向宜心里的警铃大作,陷入了双重危机,下班回家,向宜立刻缩回自己的小屋,给杨洁打了个电话。
杨洁是向宜研究生最好的朋友,也是见证了向宜跟庄单两年爱情经历的见证者,更主要的是,杨洁对人与人的关系处理总是清楚,也比向宜利落许多。
杨洁知道向宜今天上讲台,电话才接通,就问她:“上课的感觉怎么样?”
“难说。”向宜挠了下脸。
“怎么了?”杨洁关切道。
向宜把今天下课的事情跟杨洁讲了,说自己回来就收到了对方的两条信息,但都跟上课的问题无关,而是学生的日常生活,她压根儿不敢回复。
“好家伙。”杨洁倒吸一口凉气,“别人上讲台谈知识,姐们儿你上讲台谈恋爱,才第一天就要丢工作了。”
向宜烦得很,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就闹出这么一个问题乌龙,又看一眼徐平泽发来的消息,让杨洁正经一点儿。
“除了正经问题你就别回他呗。”杨洁说,“估计就是看你年轻漂亮,小孩新奇的很,过一段儿时间就没事儿了,你别想太多,跟他保持距离就行。”
向宜嗯了一声,回答:“我知道了。”
“但是他怎么会问你是不是在给男朋友发消息?”杨洁笑了,随口说,“宜狗,你该不会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吧?”
“......”
“什么意思?”没想到向宜不回答,杨洁瞬间惊觉,“你真的谈恋爱了?什么时候恋爱的?怎么都没跟我说?”
“没有。”向宜小声辩驳。
“那你刚才沉默什么?”杨洁不信,“如果你没有在恋爱,你应该直接说你没有在恋爱,而不是出现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我就是......愣住了。”
向宜不敢跟杨洁说她已经跟庄单恢复联系。
分手那会儿,向宜在寝室哭得有多惨,杨洁骂庄单的话就有多狠,原本最支持两个人感情的杨洁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说自己那么准的看人功力居然栽到了这么个晦气人身上,如果不是向宜拦着杨洁,杨洁恨不得找人打庄单一顿,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石头,心为什么能那么硬。
向宜担心杨洁知道两个人现在住在一起会从外省直接拿把砍刀回来,庄单的小命不保也就算了,她还不想失去自己的健全的双腿。
思考一会儿,向宜才想到了怎么解释,对杨洁说:“因为我觉得恋爱这件事离对我说实在有点儿太远了。”
向宜全身心投入在电话里,没听见庄单回来的动静。
庄单开门,就听见了向宜在说恋爱的声音,想了想,走到门口,敲了敲她的房间门,叫了一声:“向宜?”
房间的门被打开,庄单站在门口,就看到向宜瞪大的眼睛,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下意识地比手,让庄单千万不要说话。
“谁跟你说话呢?”杨洁在电话里问。
“没谁。”向宜又看了庄单一眼,对电话那边儿说,“就是我的室友回来了。”
“你的室友?”杨洁又问。
向宜嗯了一声,又看了眼庄单,他还愣在原地,没办法,向宜只能先冲他摆摆手,一边示意庄单先出去,一边又向电话那边连连点头:“对,就是室友。”
向宜自顾不暇,也没有空再去看庄单的表情,等庄单出去,向宜就把房间的门关了起来。
“估计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吧,我一会儿问他就行。”或许是觉得心虚,向宜还把房间上了锁,才勉强安了两分心,道,“但现在这个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女生的电话是这样的,开头是A,过程是BCDEFG,结尾又可以绕回A,向宜不想让杨洁多想,又把话题绕回到学校上边,说了好一会儿才中止话题。
打完电话,向宜才又打开房门,出去,发现庄单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庄单抬起眼,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过来,站到了房门口,垂头,语气有点儿低闷,叫她的名字:“向宜。”
向宜嗯了一声,说不上为什么,她有点儿不敢再看庄单的视线。
小幅度地把头低下,向宜默默地磨起了指甲,问他:“怎么了?”
“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呢?”庄单问她。
对庄单就没有那么多不能说的事情,向宜诚实道:“杨洁,我跟她聊了会儿学校里的事情,今天有个男学生问我——”
没等向宜说完,庄单就打断了她。
“你为什么跟她说是室友?”庄单讲不出自己的话为什么这么烦躁,尽力压制不好的语气,又说,“而且你还赶我出去,给自己的房间上锁。”
向宜觉得庄单的语气有点儿不对,自己做得也确实有失误,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当时有点儿着急了。”
“你不想我进去,我就不会赖在里面。”庄单说,“你还锁门,不信任我。”
向宜没想到是因为锁门的事情让庄单感到不满,他偏过头,不再看她的样子也仿佛受到了什么很大的委屈。
“我没有。”向宜下意识想过去拉庄单的手,但也只是碰了碰他的衣角,庄单就已经安静下来,愿意听向宜解释,“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脑袋懵了,觉得锁上的时候会安全一点儿,不是不信任你。”
黑色的衣角又晃了晃,向宜歪了一点儿身子,去看庄单的表情。
或许是窗外的天色昏暗,庄单的睫毛低垂,像鸦羽一样遮盖了眼睛,他的嘴巴紧抿成一条线,鼻梁又高挺,像极了误入街头小巷要人来解救的落风尘。
事实上,庄单并不经常生气,这也是向宜少数几次能在他的身上察觉到情绪,所以即使不高兴,向宜也觉得弥足珍贵,更想探寻更深层次的原因。
向宜看着他,觉得自己有病,但心里又控制不住地柔软,想要再哄哄他。
“以后我都不给自己的房间上锁了。”她凑近一点儿,探着脑袋,用手揉揉他的衣角,又牵动他的胳膊,小声,表示安抚,说,“庄单,你别不开心了。”
向宜的手指很软,衣服摆动起来也有风,让庄单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又热又凉。
原本好不容易要压下去的情绪又反转上来,庄单看着边上的向宜,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反应还是不是烦躁,他只是想要把向宜拉得再近一点儿,告诉她不要这样,让他别不开心就要有一个让他别不开心的样子。
可向宜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
或许是因为向宜也不会哄人,庄单听她说完这段话就没了后文,只是用那双漂亮的杏仁眼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让庄单觉得很是可怜,自己也不应该对她产生一点儿不好的态度。
“我没有不开心。”沉默一会儿,庄单对向宜的安慰表示否定,又说,“你也不要总是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