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沁以前是见过戚央央的。
戚央央刚被接来国公府那会儿,她还没同裴陆戟退婚,来鹿鸣苑等裴陆戟回来的时候,时常会看见小姑娘穿得红彤彤很喜庆地跑来探头探脑。
一开始她是来给鹿鸣苑种花草、修剪枯枝的,后来看见她,就开始跑来同她献殷勤。
她会拿自己最喜欢的糕点送来给她,
“秦姐姐,听说你是...裴哥哥未来的夫人,是他往后最亲近之人是吗?”
秦兰沁想起裴陆戟自幼就颇受小姑娘欢迎,没由来对她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生了敌意。
“是啊,”她笑,“世子和我有婚约,我们自小感情很好,再过几年年纪到了,我们就要成亲了。”
“那太好了,”小姑娘像是放心下来,然后拉着她的手,“秦姐姐,你真是个仙女姐姐,你和裴哥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喜欢你!”
然后她每次过来,她都跑来找她,有时是给她送自己新培植的鲜花,有时是送点心或是她从集市千挑万选出来的新奇玩意。
“世子夫人,记得以前...小的时候你经常给我送东西,很喜欢我的,你还记得吗?”
秦兰沁突然感慨道。
走在前面引路的戚央央顿了一顿,转身朝秦兰沁笑道:“是啊,我差点忘了,秦姑娘从前也是熟悉这府里的路的,原就不用我带路。”
这两位,一个是裴陆戟的前未婚妻,一个是现在的夫人,以后很有可能共事一夫,或是争夺地位,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相当尴尬。
不过戚央央好像压根不在意什么尴尬,还大大方方跟她聊起了以前的事,
“秦姑娘和郎君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以前看你俩在一块的时候就羡慕得很,以郎君的才华,大概就只有秦姑娘能相配了。”
“不瞒你说,我刚刚得知郎君要另娶他人,有可能将我降妻为妾的时候,我真的难受了好久,从前我以为只要嫁给郎君了,就算他不喜欢我,只要他接受我对他的好,我就能一直开心。”
“可是,我后面发现不是这样的...”
“你大概也不想当妾的吧?那如果...”
“戚央央!”
央央的话好没说完,就见裴陆戟从廊道出现,打断了她的话。
“你想对兰沁说什么?”
他唤她兰沁...
裴陆戟走过来把她拉开,然后自己隔在她和秦兰沁之前,像是生怕她会出口伤害到秦兰沁一样。
戚央央是懵的,“我...没有想对秦姑娘说什么,我只是...”
“你不想和她说什么的话,好好的你们在母亲那边说话就行,为何要单独把她拉来这里?”
“好啊,你不想她当妾是吧,那到时候让你来当,可好?”
他这口口声声都在维护秦兰沁,仿佛她把秦兰沁带来这里就是为了羞辱秦兰沁似的,实在让她伤心。
“郎君,”戚央央按捺着快将涌出眼眶的泪意,忍吞下去,始终保持着符合世子夫人身份的冷静从容,道:“我在郎君眼中,难道就是善妒的,会伤害你心仪对象的人么?”
“郎君待我有救命之恩,我就算再生嫉妒,明知那是你喜爱之人,也断不可能伤害的,这些年你和我相处,难道也还不了解我吗?”
戚央央情急之下,竟提到了当年羌北他对她的恩情,若是以往,她顾忌着他的病情,是断断不会提任何与羌北有关之事的,不过她也只是这么提了一嘴,也没再往下说,反倒是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擦掉眼角的湿意,越过裴陆戟邀请秦兰沁道:
“秦姑娘,我当真没有要伤害你、让你难堪之意,纯属是知道你往后要进府陪着郎君,府里和郎君的一些事,我觉得有必要交待你。”
“不需要你交待。”裴陆戟拉住她手腕,把她扯到一旁,不让她靠近,
“我和兰沁有事情,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先下去了,别惹我生恼。”
他说完,生怕她再对秦兰沁多说一句话似的,转身就让秦兰沁跟自己走。
戚央央有话一定要跟秦兰沁说,她怕今日错过机会,以后她不知道是否还能留在国公府,自然不肯错过,便提裙追了过去。
秦兰沁看了看身后追过来的人,犹豫了下,却被前方的人催道:“跟快些,别理她!”
裴陆戟把秦兰沁带到自己的书房,戚央央就站在门外,被裴陆戟挡了一挡。
“郎君,秦姑娘还没进门呢,府里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你要和她单独同处一室,想置秦姑娘的清白于何地?”
戚央央伶牙俐齿地这么一说,裴陆戟终于松手让她进来。
“兰沁,你让我给你画的画像,在桌上呢,自己拿。”
昨日在宫中,裴陆戟被戚央央拉走说完话回来,就没心思继续待下去,同太子和秦兰沁致歉后就想离开。
秦兰沁心道戚央央一定是同裴陆戟说了什么,左右了他,她生怕纳妾的事情有变,于是主动争取裴陆戟道:“本来两个人的活,让我一个人做也行,但是世子,你要为兰沁作画一幅。”
秦兰沁从前与他有婚约的时候,想让他帮自己作画,每次都不成功,她没想到这次他不但答应还这么快完成了。
看了看他眼底明显的淤青,她不自觉道了一句:“世子昨夜是为了帮我作画,才一夜没睡?”
戚央央看见了裴陆戟替秦兰沁作的画,笔功细腻,果然画得与本人很像,简直天仙下凡一样。
她忽然看见桌底下躺了几团画纸,她捡起其中一团展开一看,发现画中人竟是她自己,可是那画显然画完未干就被人揉成团扔掉,画中人除了那双很特别的眼睛她一眼认出是自己外,其余部分都被浓墨糊成团了。
“这是...”
央央把画作展开来的时候,裴陆戟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等他想去抢已经来不及,她已经彻底展开了。
秦兰沁不由愣了一下。
戚央央看完,重新折好画卷,淡淡地失落道:“郎君你...没必要这样恨我的,还特意画了画发泄,我...你实在不喜欢我留下的话,我走便是了。”
说完,她慌措不已地转身走出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