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抹了把眼泪,和他娘诉说自己的遭遇,当然,省去了遇到大蜘蛛以及裴枕的事,怕他娘被吓到。
裴枕在旁边看着,眉毛扬的高高的,感到稀奇。
天界和行宫的生活单调无比,他们寿命太长,各仙碰面也都是来去匆匆,他倒是好久没有感受过这般充沛丰富的情感了。
更别说两个人拉着手对着哭。
沈迟倒是没忘记旁边还有一个裴枕,拉着他娘热络地介绍:“娘,我溺河后没死,之后遇到了这个......人。”
沈迟她娘风姿婉约,沈迟与她有八分像,她娘疑惑地打量她:“你是哪里来的公子?怎么从前从未见过你?”
这个村少有外人来,嫁娶也大多是村内通婚,邻里大多沾亲带故互相认识,哪家的小子去外面读书了,也都是知道的。
从裴枕这气度和穿衣打扮来看,肯定不是他们缇首村的。
裴枕嘴角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来:“我从扬州来,去邳都投奔亲戚,不料河岸边捡到这孩子,我见还有的救,就顺手救下,小事一件,无足挂齿。”
沈迟她娘听了就要跪下,想来是沈迟走运,湍急的河水把他冲到了岸边,再加上有人经过,沈迟这才活了下来。
沈迟她娘思维发散,当时沈迟在河中沉浮许久飘到岸上,情势危急,若不是这个男人救他,保不准他已经呛水、肺部积水一命呜呼了。
裴枕手中的扇子一翻,接住了沈迟他娘的臂弯,将她扶起:“不必见外,此时我来,亦是有事相求。”
“你说,你既是迟儿的救命恩人,我什么都答应你!”
裴枕沉思片刻:“我那亲戚世代经商,财力颇厚,我孤身一人投奔,路途遥远到底孤单,听沈迟说他溺水并非意外,此地终究不宜久留,不如日后就跟着我好了。”
这是要将沈迟带走。
沈迟他娘迟疑片刻,转身看向沈迟,想听听他是什么想法。
沈迟眼眶微红道:“娘,我留在这里会被他们发现的,我还是跟他走吧。”
相聚不过短短一刻,再次见到迟儿的欣喜还没过,又要面临分离,沈迟她娘忍不住掩面而泣。
裴枕叹一口气:“伯母放心,沈迟跟在我身边我定不会让他出差错。”
沈迟他娘抹泪:“公子看着便气度不凡,又这般善良,迟儿跟了你,想来也不会吃苦。”
沈迟扯了扯嘴角。
倒也不是......他昨天好像饿晕过去了。
他娘试探问:“敢问这位公子多大?可有娶妻生子?公子大恩大德,我家无以为报,沈迟上月刚过生辰满十五,若是不嫌弃,不如让沈迟认了你做义父,日后也好为你鞍前马后,你看可好?”
沈迟闻言,脑子“嗡”的一声,他不太好!
阻止道:“娘!”
裴枕却笑了,他一口答应了:“也好。”
“你!”沈迟瞪圆了眼睛。
这个人怎么看也就二十五六,不过比他大十岁就要当他义父,这不是占便宜是什么,而且他到底是个妖……
她娘合计一拍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止不住地高兴:“好!好!”
在沈迟家又呆了片刻,等他娘帮沈迟把包裹收拾好,便和他娘告辞踏上了返程的路。
又回到了那条小路。
裴枕光看着这条路就一头黑线,等离了沈迟他娘的视线,他拎起沈迟的衣襟,瞬息之间便移了百丈远。
“如果被人看见怎么办?”
“那我自会挖了他的眼睛。”裴枕冷冷说道。
沈迟脖子一缩,后背冷飕飕的。
好嘛,她娘一不在了,这个人就原形毕露了,刚才那个温和知礼的人去哪了。
二人在天上飞,可以看到全村的景象,可是沈迟不敢睁开眼睛。
裴枕嘴角一勾:“迟儿,睁眼看看,说不定下面还有你认识的叔婶呢。”
这声迟儿叫的沈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不敢说不,怕他把他丢下去,只能缩着脖子做鹌鹑状,一句话不说以示抗争。
沈迟顽劣心起,他又想起什么,道:“你娘把你托付给我了,叫一声爹来听听。”
耳畔的声音满是戏谑,沈迟却不敢躲开,他们疾驶过绿油油的农田和红砖粉墙,他肠胃翻滚,有些晕眩。
我呸,你个老妖怪。沈迟在心里轻声骂道。
裴枕突然想到:“对了,你亲爹呢?”
沈迟一愣,含糊说:“应该是死了。”
“应该?”
沈迟一提到他爹,整个人就焉下去了,他闷闷道:“我没见过他,我娘说他应征去了,说好开春的时候就回来的,结果迟迟未归。”
裴枕:“所以你叫沈迟?”
春日迟迟,不见故人归。
沈迟点头。
其实他还好,毕竟从出生就没见过他爹,顶多上村塾的时候听到其他小孩谈论爹娘,他会伤感一下,伤心自己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
但是他现在已经大了,早都没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