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遥去拉他的手,仰头道:“大哥哥,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好玩。”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眼睛圆溜溜的,裴枕面无表情又捏了一下她的脸。
什么地方?
裴枕垂眸,既然她求他,那去看看好了。
毕竟只要要求合理,他可是个对信徒予取予求的好神明。
元平遥摇晃他的手,神神秘秘道:“我带你去的地方,谁也不知道。”
......
院落开阔,元平遥蹦蹦跳跳地走,她十分熟悉府内的结构,一路过去硬是没被一个下人发现。
平时她会趁乳母不注意,溜出去玩,这次第一次带上别人,元平遥紧张又兴奋的脸微微泛红,她紧张地拉着他的衣袖,带着他东拐西拐,在另一边墙角丢了一个石头,守在内院门口的小厮们便被吸引过去了。
裴枕看她一眼。
小东西人小,鬼点子倒还蛮多的。
元平遥带着裴枕飞快跑进去。
内院的丫鬟很少,他们绕过前厅,穿过内院的膳房,来到一个柴房。
周围没有人,裴枕伸手去推门,却推不动,门上落了锁,铁链缠绕了几圈,而后一把锁扣住了。
河神嗅觉奇佳,他闻到了门里面传来一丝血腥味。
人血。该不会是沈迟的血吧?
裴枕蹲下来,将元平遥转过来与他对视:“钥匙你有没有?”
元平遥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没有。”
裴枕语气冷静:“里面有什么?”
元平遥睁着圆圆溜溜的眼睛,她突然咯咯笑了:“里面......”
“.......有一个死人。”
天真无邪的语气有一丝瘆人,裴枕捏了捏她的脸,使了点力气,元平遥吃痛的叫了一声,然后打开了他的手。
裴枕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平遥的圆圆的眼睛睁大了,倒映出裴枕的身影,而她身体开始颤抖:“因为,我看到了。”
电闪雷鸣的夜晚,将黑压压的天空劈开,大片的乌云被照亮。
轰隆一声巨响,她被吓醒了,抱着自己的小羊布偶不知所措,忍着眼泪去找她娘。
乳娘在外面的榻上熟睡,她抱着布偶不知所措地往外走。
木门外雨丝劈头盖脸浇下来,她踏出一只脚又缩回去了,眼里蓄满了眼泪,嘴一扁,就要放声大哭。
突然,她看到了斜对面角落有一个东西,她一哽,眼泪憋了回去,抱着布偶退后几步,探出一张脸从门后往外看。
院子那个一个不起眼的柴门开了,她看到了一只脚露出门外,而后又被拖了进去。
随后一个女人从门内出来,雨水将她的发丝打乱,贴在脸上,她舔了舔嘴角,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
元平遥心中一颤,那个女人是她娘!
她娘将房门落了锁,大雨将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勾勒出来,也将她身上的香冲溃,衣裳穿在身上有些凌乱。
湿衣领贴在身上,她转着脖子将脖颈处的衣领拉开了一点。
元平遥瞪大了眼睛,止住了脚步。
她看到她的脖颈上有好几处伤口——也不能说是伤口,而是一块又一块指甲大的黑红色的烂肉。
她娘低头看她身上的这些烂肉,皱着眉,十分不满意似的,呲了一下牙,上唇两侧的牙齿又尖又长,其余的牙齿细细密密的排列在一起,落在元平遥惊恐的眼睛里。
她娘拉着自己的衣领打量自己身上一点点的印记,雨落在她身上也浑然不觉,她侧耳动动,一张脸突然转了过来。
……
雨声打在耳边如瀑布声,一下又将刚才听到的一点声响遮掩过去了,而前厅昏暗,就着一点室内传来的昏黄烛光——那里什么也没有。
元平遥则早在她发现之前,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抱着自己的玩偶缩在床角边瑟瑟发抖。
她记忆中的娘亲温柔又善良,折断一枝花都心疼不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娘亲才不是我的娘亲!”元平遥回想起她那个笑容,残忍又冷漠,她笃定道。
裴枕若有所思,他眯起眼睛,那个女人真的有问题?
如果是真的,他居然被她耍的团团转。
先是被她误导是孙翼飞杀的人,而后又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裴枕面无表情,眼底一片冰冷。
他更好奇的是,若她是他要找的妖,那她是怎么伪装的,伪装的如此之好,让他感应不到一丝妖气。
“大哥哥,你是我爹爹请来的对不对,我听到巧樱姑姑说你们来查案子的。”
元平遥义愤填膺:“我讨厌那个娘亲,真正的娘亲肯定被她藏起来的,你能不能帮我找回娘亲!”
裴枕俯身摸摸她的头,与她对视:“行,我答应你。”
起身走到那古旧的木门前,门上落的锁看样子新打没多久,将一圈又一圈掉了漆的铁链穿过左右两边暗金色的门扣,鎏金的锁又加固在了铁链上。
锁上加锁,这里面到底关着谁?
好复杂。元平遥仰着脑袋:“大哥哥,你能开门吗?”
“当然。”裴枕抬手捂住元平遥的眼睛,手上凝聚了点法力,白色的灵力笼罩在他手上,一推一拉,门锁应声落地。
元平遥任他捂着,听到金色的锁掉在地上,以及哗啦啦的铁链扯动的声音,高兴地把他的手拉下来,崇拜道:
“大哥哥太厉害啦!遥儿就知道你有办法的!”
裴枕受着她的夸奖,略微一颔首,推开门,一脚踏入这个地方。
顿时,一阵结界波动,一个透明的结界还泛着波光笼罩着这窄小的柴房。
结界所笼罩的地方成了一个小世界,而他在两个世界的交汇处,再前踏一步,就会进入结界里面了。
“?”
裴枕的脸色不太好。
结界连通施法者,若是有人擅自闯进结界,施法者必然会感应到。
若是元平遥那晚看到的情况是真的,而关着的那人还活着的话,得在那妖怪来之前把人救走。
他再次捂住了元平遥的眼睛,袖子一挥,额间神印闪了一下,那结界便消散了。
结界里有一个男人,不是沈迟,裴枕至上而下地打量他。
这个男人脸方,有络腮胡,脸色灰白地躺在干草垛上,身上脏臭,身形枯槁,长得像那时候揭榜时画像上的人。
应该就是孙翼飞了。
不知道死了没。
裴枕上下打量他,这个孙翼飞身上一股骚味,被吓的尿失禁了......
他略有些嫌弃地在他鼻尖一探,感受到微弱的气息。
还活着。
不过也就一口气了。
但是......太脏了。
他不是很想高抬贵手把他抬出去。
正当裴枕捏了个决,打算让他瞬移到沈迟的房间时,突然背后一阵发凉。
“!”
这个妖怪居然来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