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半,倍受猫尊敬的牛牛教授准时起床。
一只有修养的猫,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噗噗。
“呃啊……排空昨日的杂物,呃啊……才能迎接,今日的新生。”牛牛教授面目狰狞,想来是十分用力的。
片刻,它需要去迎接新生了,猫的肚子咕咕叫——是时候叫人类起来给它放饭了。
它一屁股怼到王副教授的脸上,别管它擦没擦屁股,猫从不擦屁股,这是猫猫届的真理。
它毫无负担地开始大叫:“喵嗷嗷嗷嗷~”
人类,起床!今天的论文写了吗?项目申报书审核通过了吗?这一期的职称评得上吗?过了这么久还是一个副教授,猫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不像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猫猫大学唯一的教授了。
还有你!今年的短江学者申报了吗?学生的论文批了吗?那几个博士生,真不是猫说,一个个笨呆呆的,看起来真不是搞学术的料!
让他们赶紧收拾收拾,过来跟着丧彪去卖烤肠!明年你再招两个聪明点的。
在牛牛教授的一通魔音攻击下,男女二人迷蒙着眼,打着哈欠起床了。
此时恰恰六点整。
牛牛教授自豪地给自己舔毛,真不愧是我。
“咪咪,来吃饭。”林文芝教授有气无力地招呼猫。
“喵嗷嗷!”奶牛猫躺倒在地发脾气,都说了要叫教授,你们这帮没礼貌的人类。
还有,教授不喜欢吃这个味道的小黑饼干,成天吃,腻死了,换一个!我看毛毛家那个鸡肉味就很不错。
“怎么了?不爱吃是吗?”王付副教授过来摸它,牛牛反手就是一口。
走开,副教授。
副教授是没有资格摸牛牛教授的头的。
“真凶。”王付嘀咕道,转头开始跟妻子聊学术。
牛牛教授嘴里的小黑饼干都不嚼了,竖着耳朵听。
它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会喵喵提问,可惜没有人类理会它的问题。
今年是牛牛教授被捡回来的第五年,这样的日子,它过了五年。
它一直很骄傲,它只用了五年,就从一只懵懂的奶牛猫成长至今——它创立了猫猫大学,并出任了猫猫大学唯一的教授。
什么?你问谁是校长?
猫猫大学没有校长。
很可惜,如果牛牛被校长捡到了,那它会当上校长的。
眼下它还不知道学校最高的职务是校长呢~
毕竟它只是一只猫猫,它问的问题,从来没有人类给它解答。
吃完早餐,两个人类准备去上班。
牛牛教授蹲在冰箱上目送他们离开,任凭他俩怎么叫都不动弹。
“真是搞不懂奶牛猫啊!”林文芝感慨道,一直盯着他们看,一脸舍不得的样子,但是叫它下来亲热一下又不肯。
王付深有同感,赞同地点点头。
确认他们真的走了,牛牛教授这才贼溜溜地抬起屁股。
它毛茸茸的肚皮底下,压着一个眼镜盒——嘿,傻了吧!你眼镜没拿!
小猫藏眼镜让近视教授上课摸瞎!
它高兴地又咬又挠,好容易才把眼镜盒弄开来。
猫猫脑袋一甩,顺利戴上。
牛牛教授很陶醉地昂着脑袋,在家里头走来走去。
这种全世界都模模糊糊的感觉,轻松让猫感受到了知识的魔力——yue!
牛牛教授停下来呕吐,平地上有点晕车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窗子‘笃笃’地响了两下,一只橘猫在外面敲窗。
哦!来消息了。
牛牛教授把‘橘域网’放进屋。
是丧彪。
它累得气喘吁吁,一进屋就摊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呼呼’地喘着粗气。
“咳咳。”一旦有猫在,牛牛教授就会端起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子来,“劳驾。”
猫已经准备好收消息啦!
丧彪脑袋一抬,喵喵道:“噢……先来点饭吃吃。”
牛牛就把早上没吃完的猫豆推过去,丧彪也不嫌弃,猛猛吃,一边吃一边讲:“毛毛说……”
(嚼嚼嚼)
“他有一个……”
(咕咚)
“项目……”
(嚼嚼嚼)
“想和你合作……”
牛牛教授脖子往前一伸,下巴惊得掉下来:“啊?”
项目!合作!
牛牛教授的小猫耳朵‘咻’地立起来——猫长这么大!还没有做过项目呢!
奶牛猫一跃而起,顾不得表演矜持,急急道:“猫出发了!”
猫去做项目!
……
江泽绒今天起了个大早。
昨晚,他拜托丧彪有空帮他去问问牛牛教授,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开发人猫对讲机。
丧彪很爽快地答应今早帮他去问。
小江小心翼翼地揭开脸上的纱布,仔细端详道:“好像没什么印子了……是不是?”
懂懂猫正抱着赠品小青蛙在大纸箱里打滚玩儿,闻言,从被它挠得烂烂的纸箱里挤出个小猫头,看了看,点了点头。
江泽绒看着漫天飞舞的碎纸屑,嘀咕道:“得!除了跑步机,其他的你倒是喜欢得紧。”
他探头去看看外面的天光,心里正想着事,就看见楼底下的钟老先生笑呵呵地低头。
江泽绒心里就知道了——哦,肯定是丧彪回来了。
不一会,树荫下,就奔来一辆橘色的猫猫车,步伐轻快,横冲直撞。
“嘿!”江泽绒探出头跟丧彪打招呼。
橘猫没听见。
猫猫车好像在绿化带里找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它翻翻土,四处嗅嗅,然后扑过去。
江泽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赶忙把窗关上。
片刻后,丧彪奔到窗前,含含糊糊地挠窗——唔唔给猫开门哇!
江泽绒拉开一道小缝,冷酷地指挥:“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吐掉。”
“可是毛毛。”丧彪皱着脸把嘴里的蜗牛吐出来,“这是猫带给你的礼物呀!”
“不,我不要。”无情的小江无情地说。
他上班很忙,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正式去上课,猫猫老师们都表示理解,毕竟捕猎是猫猫生存第一要务。
但不知道哪天起,每只猫猫(懂懂除外)下了课都会给他带伴手礼,小虫小鱼什么的,还有一些像是从垃圾桶里翻来的零碎。甚至还有几天,窗台上总有一摊猫粮。
小江一直以为是懂懂不好好吃饭。直到有一天,一只猫猫见了他,高兴地奔过来,‘哇’地吐了一口猫粮给他。
江泽绒:……
原来我在外面投喂的猫粮,也是猫猫送的礼物的一环。
刚开始小江还心存感动,还勉强捏着鼻子接受,现在日子久了,他已经是心硬如铁的江泽绒了。
丧彪只好哼哼唧唧地把蜗牛当螺蛳嗦了。
江泽绒这才放它进来,给它捏肩捶背:“辛苦啦,牛牛教授怎么还没来?”
“嗯?”丧彪惊异地瞪大眼睛。
“它不是早就出发了吗?”
·
牛牛教授的确一早就出发了,它等不及要去做项目了。
它本来打算走路过去,但是,路过地铁站的时候,它忍不住拐弯了。
它已经做好了独自一猫搭地铁的准备。
现在正是早高峰,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混沌着脑袋,压根没关注自己的脚边蹿过去了一只猫。
安检口那堆了很多人,牛牛教授仗着自己个头不高,松快地从一堆脚中穿了过去,像一只灵巧的小影子,紧贴着安检设备的边缘,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地铁站。
“诶!猫!”地铁安检员挥舞着金属探测器大叫道,“有只猫混进去了。”
同伴想去追,但那猫跑得很快,一眨眼就挤入人群中看不见了。
……
这头,牛牛舔着爪沉思,应该是坐三号线吧。
牛牛猫很快找到了一个开启的地铁门,敏捷地跳了进去。
没什么人呢!
它悠闲地钻进座位底下,这就是海拔低的好处。
但随着地铁一站站过去,一批又一批的人痛苦地挤了上来,像挤进一个爆满的沙丁鱼罐头。
嗯嗯?哪里滚来个鸡蛋,牛牛张嘴啃了两口。
嗯嗯?什么黑黑东西一直在往下淌?牛牛尝了尝,呸呸呸,苦苦的。
嗯嗯?牛牛身边塞入一束包扎好的鲜花。
“给我的吗?谢谢,谢谢。”它就在里面翻捡起来,挑了一朵最漂亮的粉粉花,心满意足地叼在嘴里。
牛牛玩得很开心,它没有意识到,各种形状的鞋和裤子已经紧紧地把出口堵上了。
车到站了。
“劳驾!如果你方便的话,我需要下车。”牛牛教授拍拍边上人的腿,那人一直没反应。
于是牛牛教授把花放在一边,张口就来。
“嗷!”那人痛得怪叫一声,费力地低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里有只猫!”
人们一片哗然:“哪呢?哪呢?”
人群躁动起来,牛牛教授更着急了:“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牛牛教授在一堆人腿中间游泳,小猫爪子几乎碰不着地。
“叮咚!”“叮咚!”地铁要准备关门了!
牛牛教授现在顾不得优雅了,它努力往外挤,小猫脸被挤得扭曲又狰狞:“快放猫下车,放猫下车嗷嗷嗷!”
“嗷嗷嗷!”
……快点啊!马上就到了!
“啪嗒!”门关了。
牛牛教授呆住了。
地铁继续往前开,绝望的牛牛教授,被三号线带走了……
·
夕阳西下。
丧彪已经开始吃第五顿饭了,懂懂的青蛙也玩腻味了。
江泽绒有些担心:“怎么走了一天还没到?”
丧彪鼻子抽抽,笃定地喵了一声。
这时,门笃笃地被敲响了。
“说曹操曹操到。”江泽绒一跃而起,去开了门:“教授你总算来了……”
江泽绒先是惯性低头,但这一次,他没有看见熟悉的奶牛猫——门口半倚着一个人。
衬衣凌乱,纽扣松散,眼睛却亮亮的,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他轻轻地拉过江泽绒的手,温柔地俯身,赠上一个轻飘飘的吻。
“劳驾,来晚了。”
江泽绒呆呆地抽回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粉玫瑰。
那花开得娇艳,最外层的花瓣被碾得粉碎,在他手上晕开一点生涩的花汁。
像是玫瑰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