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韫晚有三百句“甜言蜜语”想发表。
她忍了又忍,这才忍住了。
和沈谕结婚是在两年前,当时苏韫晚的电影刚上映不久,她一夜爆红,可在一次宣传活动结束回家的路上,她突发高热,入院后一病不起。
她的身体就是这样,时好时坏,坏的时候阎王都可能跑来参观,而那次是她成年后病得最严重的一次,住了很久的重症监护室。也是因为那次生病,她才忽然间停止了一切活动,她的家人不允许她再这样劳累。
苏韫晚在医院整整待了两个月才被允许出院,回家后就被母亲询问要不要趁着休假结个婚。
瞧这话说的,苏韫晚听到都懵了,直到听到她妈期期艾艾地解释说是她前两天遇到个算命的大师,说她身子薄弱,难以长寿,但她命中有贵人,和贵人结合,一切都有转机。
苏韫晚满头黑线,直接问她妈被骗了多少钱,意外的是那个所谓的大师并没有收她妈妈的钱。
看苏韫晚始终不信的模样,苏母急了:“那真的是位大师,听他的准没错,按他说的做,宝贝你一定能好起来!”
这属实是病急乱投医了。
苏韫晚其实明白的,什么都明白。
但看着自己入院后妈妈眼尾又新生一条皱纹,苏韫晚很难继续坚持。
“那那位大师有没有算出我命里的贵人是谁?”她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妥协得不情不愿,说这句话时满满的调侃,
大师还真算出来了——
“是沈家的长女。”
“……沈谕?”
“怎么?”
“……没。”
就是……唔,很意外。
同为深城名门,苏韫晚是知道沈谕的,也在各种宴会场合见过对方几次。说起来沈谕还蛮出名,出名在她是个天才,圈子里传言她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读书就不用说了,经常活跃于各种国际竞赛,参赛必拿金牌,因为兴趣学个弓箭围棋,也都在赛场上留下了她的传说,上大学后她不玩这些了,自己搞了一笔资金开始创业了,还没毕业就创立了属于自己的美妆品牌,在没有家里支持的情况下,竟也闯出了名堂,这才几年就已经可以抢占一线美妆品牌的份额了,这样的人不出名才怪。
苏韫晚也很出名,她是深城出名的病秧子短命鬼啃老族,是靠家里养着的一条米虫,苏韫晚怀疑那个大师是沈家或者沈谕本人的商业对手弄出来的,为的就是用个病秧子去搞沈家搞沈谕,膈应对方。
苏韫晚嘴角微抽:“是那位的话,她不会答应跟我这种人牵扯在一起吧?”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但苏母说了:“沈家已经答应和我们苏家联姻了,只要你点头答应。”
苏韫晚愕然:“沈谕也答应了?”
苏母理所当然:“她当然答应啊,我们宝贝多漂亮啊!”
苏韫晚:“。”
于是在苏韫晚极度不解中,她和沈谕莫名其妙就结婚了,而她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她们的婚礼上,彼此都不太熟。
婚后苏母为新人们准备了一动新别墅,让小两口住进去,苏韫晚是住进去了,沈谕却只把这里当成个完成打卡任务的地方,每月按时过来一次,平时根本见不着面。
结论就是:结婚两年,两人依然不熟。
在结婚前,苏韫晚所认为的联姻是:相敬如宾,同舟共济。
在结婚后,苏韫晚发现沈谕所认为的联姻是:表面关系,分居生活。
这实在太磨人了,苏韫晚并没有期待过沈谕会为她的人生带来多少精彩,但现实比她预想的还要无趣得多,让她时刻怀疑她们这种关系维持下去是否真的有必要,况且结婚以来,她的身体也并没有变得健康多少,那大师终究是个骗子。
把这种累赘的关系拖了两年,苏韫晚终于提出了离婚。
沈谕连一秒犹豫都没有,回了她一句“哦”。
那是同意。
就像她同意她们结婚一样,离婚也是在一声敷衍中发生的。
两人离婚了,约定好暂时不通知两边家长,先把离婚证领了。
苏韫晚自拿了离婚证后就没再去别墅住,几天后才慢悠悠跑去拿自己的重要物品,打算从别墅搬离了,她没想到,那天她在别墅门口碰见了沈谕,两人都有些怔愣,两秒之后才同时反应过来——今天是沈谕每月一次打卡的日子。
这场儿戏一样的婚姻终究还是给沈家的这位天才留下了一点影响,虽然只有尘粒大点儿,轻轻一拂就擦干净了。
苏韫晚感觉有点好笑,笑着朝她打招呼:“哟,前妻,今天你也来我这上班呢?下次别来了,我要改密码了。”
苏韫晚不记得沈谕当时的表情了,或许没有表情,沈家的天才向来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冷漠脸,跟断情绝爱过一样。
但那天沈谕进了别墅,苏韫晚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醒悟过来不需要打卡之后还要跟着进去。
那是事故的开端。
苏韫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收拾的时候想起了结婚时沈家送给她的玉坠,那据说是沈家的传家宝,只传长媳的。
结婚后苏韫晚去过沈家两次,沈家夫妇跟她说过,这玉是有故事的,说是沈家祖上一位祖宗救过一只狐狸,后来狐狸衔玉相送,这玉能护平安保顺意。
苏韫晚压根没把玉坠背后的故事当作一回事,谁家传家宝不弄一两个故事啊,但玉确实是好玉古玉且意义非凡,苏韫晚都不是沈家的什么人了,怎么也不能把它据为己有。
她把玉坠还给了沈谕。
说来也离谱,那天沈谕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不在焉,居然没把玉接稳,结果啪的一下,把玉坠摔碎了。
更离谱的在后面,苏韫晚被这一意外吓得心脏都不舒服了,立马发起了高热,期间沈谕似乎扶了她一把,后来迷迷糊糊的,两人不知道怎么就搞到了床上。
这是苏韫晚二十几年人生里经历过的最离谱的事,等意识清醒,她一身红痕,跟她缠绵了一天一夜的沈谕脸色深沉地坐在床沿。
天意弄人,她和沈谕结婚两年都没发生的事,居然在离婚几天后,以陌生人的身份发生了。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跟兽一样失去理智,只想沉沦,她突然间怎么变得这么饥渴?
……沈谕也是。
无法理解。
那天苏韫晚在别墅睡下的,不能理解自己,她被子蒙头,睡了个昏天暗地。
沈谕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苏韫晚也不在意,她事后反复复盘,都没能理顺这事为什么会发生,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沈家碎了传家宝,沈谕也没说什么,自那次离开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就那样过了半个月,然后,今天,现在,苏韫晚突然接到了她的这位前妻转过来的一笔账。
被她有意抹去的记忆再次回到脑海,也许是经过了半个月的变化,她没由来地感觉到一点点恼怒,于是回信:【是财产分割还是嫖资?】
这点恼怒其实没道理,那场意外不能单纯归咎于哪一方,是双方脑子都不清醒。
但人类的心情不是设定好的程序,光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生气不受她控制。
好在恼怒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只是意外罢了,她在意什么呢?
这么想着,在看见沈谕的那条“那应该你给我,出力的是我”回信后,她懒洋洋地操作手机,转账0.1元。
【啊,抱歉啊,忘了给你结劳务费了,现在就给你,你收一下。】
不是她吝啬,是沈家的天才似乎终于暴露了短板,那啥技术着实不怎么样。
【你的技术就值这个价。】
*[转账]已被接收。
苏韫晚:“……”
接收了。
她居然真的接收了。
果然是个疯的。
苏韫晚撇了撇嘴,想刺对方两句又觉得不得劲,手指敲敲屏幕两下收起了心思。
余光扫见车窗外有所银行,她叫了助理停车。
她下了车,等再回到车上时已经办好了转账业务,沈谕转给她的那笔钱她又转了回去。
回到家,苏韫晚一刻也没耽搁就进了浴室,没有留意助理小江的去留,她太讨厌身上的消毒水气味了。
在浴室泡了半个小时,只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她在盥洗室的洗手台前给自己的手擦护手霜,没抬头看前面的镜子一眼。
她不喜欢照镜子。
非常。
虽然不乏听到对她容貌的赞美,但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模样,因为生病,没化妆的她苍白得像鬼一样。
没有抬头,所以她并没有发现镜子里的人身形纤细,但并不显单薄瘦弱,肩头莹润,锁骨精致,原本苍白显得病气的皮肤变得清透了许多,在盥洗室的灯光下散发出牛奶一样的莹光润泽。她微垂着眼眸,浑身散发着慵懒而勾人的气息。
她毫无察觉,擦完护手霜就走出了盥洗室。
吧台上的手机多了一条未读信息。
沈谕:【为什么不收?】
苏韫晚:【我为什么要收?你也没分割我的财产。】
沈谕:【在结婚两年里,我赚钱了,你没有。】
苏韫晚:“……”
虽然是事实,她确实在这两年里颗粒无收,而沈谕的事业红红火火,但……
或许是和沈谕结婚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太疏远了,和她说话的时间都很少,让她没有机会发现,发现她跟她在一起时会有一种冲动。
揍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