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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章 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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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发表/黛冷砚青作品/禁止盗文]

黑夜中无序地闪烁着米粒大小的光子,它们躲在石头后面,光子聚集成片,怯懦的不敢上前,吓得收起光辉逐渐暗淡。

是一些没有通智的小萤火芝。

为首的那个没有全然化成人形,贴近眼睛两侧的鬓角保留着淡紫色花蕊的印记,头顶缠绕的花茎上结着十来颗豆大的果实,圆圆滚滚,小小的闪着莹莹的微光,一呼一吸之间交错闪耀。

四肢由细长的厚片叶子一层一层覆盖而成,左右对称像挽成的麻花辫。黄绿色的根节灵活细长,宛若人的手指。

它被祝胭发现,浑身发抖匍匐在地,谨小慎微地向站在林子中央的女人行妖族的大礼,心中既感激她杀了欺压它们多年的恶妖,也祈求她能饶它们一命。

“小妖萤灵携萤火芝一族拜见大人。”

萤火芝,其叶似草,实大如豆,紫花,夜视有光。

萤火芝作为奇花异草被世人传得离奇,为了各种目的人们竞相追捧,曾一度因为能洞彻七窍而被大量采杀,物以稀为贵,一株萤火芝的价格甚至被哄抬到五百两黄金。

单纯的萤火芝斗不过狡诈的对手,千防万防一退再退,繁茂平和的生存故土被大肆毁坏,濒临灭绝。

不成想,在峰岩峭壁的嶂磐山岭还留有一脉得以繁衍生息。

离开故土资源贫瘠,可供修炼的养料稀少,它们只能东躲西藏。族中最厉害的约莫也就是眼前这个修为卡在锻体期再无长进的……

男孩?还是女孩?

萤火芝虽雌雄同体,可它修炼到锻体期甚至还没有分化,放在其他族群实乃少见。

祝胭立于高处将它们一览无余,族群整体年幼,懵懂的跟在稍大一点的身后。她环视一圈,竟没有发现一个蓄须的长辈。没有生长百年千年的长辈坐镇,作为势单力薄的灵草族岌岌可危。

一时间,祝胭对它们的能力持怀疑态度。适者生存强者唯尊,她一众手下或骁勇、或聪慧、或坚韧。

至于萤火芝……

也许她该另找帮手。

萤灵似乎异常胆小,常年的压迫深入骨血,卑微的姿态不过乞求一个生的机会。它天然感知到祝胭的火属相,生生相克的威慑压在它的身上。

叶子抖动,向族人传递危险的讯号,四下一时间噤若寒蝉。

目睹一切的祝胭挑眉。

若它们同碧眼青蛇那般浑身黑气,她不会多费口舌,直接一道火焰便可以毁其全族。但它们身上是纯正的妖气,弱得可怜。祝胭善恶分明,不会无故欺压弱小。

她把玩着手里的鳞片,植物系小妖相互传讯可以做到不动声色,通过叶子的摆动就能传递消息,这样的物种正好为她所用,替她办事。

“你是族长?”

比起武力威压,祝胭觉得收拢来的下属更为忠心。

一听到族长二字,萤灵泪腺崩毁,眼泪不要钱似的涕泪横流。

“大人有所不知,萤灵并非族长,族内长辈十之五六死于人类捕杀,十之二三丧于此处天险,最后两位长辈也在保护我族抗击蛇妖中死去。

萤灵临危受命,微不足道的修为可护亲族一二……大人若要萤果,萤灵头上的萤果更好些。

萤灵自愿进献所有萤果,求大人放过其他族人。”

“不行!”

安静被打破。

族群里站出一位分化成少女模样的萤火芝,她冲到萤灵身前,眼中胆怯但仍然气势汹汹地瞪向祝胭,眼眶里积蓄泪水。

“萤雨,快回去!”

萤灵呵斥她离开,萤雨不肯,犟得跟牛一样,推搡间眼泪流下来。

“你若是要杀便杀了我,萤灵是萤火芝主脉最后一位,没有他萤火芝就会灭族!你要取萤果就取我的吧!”

萤火芝结的果实叫做萤果,有奇效的就是这个小小的会发光的萤果,萤果蕴含着全部的养分,有些萤火芝一生也就只能结一颗萤果,一旦身上的萤果被采摘,萤火芝的生命也会随着萤果的离去迎来死亡。

萤火芝主脉的生命力更强,它们可以通过修炼,引导其他萤火芝结出更多的果实,以此延续生命。

眼前少女的发间挂着六个的萤果,想来也是被萤灵照拂过。

这个族群怎么都爱哭?

祝胭偏头,眼泪可以解决问题吗?

萤灵见祝胭神情不对,心中恐惧,怕大人突然发难,保护不了族人它难辞其咎。

萤灵果断催动根茎牢牢缠绕住萤雨,叶子迅速封住她的嘴巴。在萤雨哭着恳求他时,直接把她扔回族群中。

动作还算迅捷,怯懦里藏着几分果敢,替她办事也算凑合。

“大人恕罪,萤火芝一脉凋零,还请宽恕萤雨年幼无知的莽撞,萤灵任凭大人处置。”

它头磕到地上,言辞恳切,卑微的姿态不免让祝胭有一瞬间走神,她想到家里那位在强权面前的表现。

同样的弱小。

同样的自不量力。

也不知道醒了没……

天色将晓,是该回去了。祝胭不再过多周旋,她直截了当开出了条件。

“可以,不过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不要它们的萤果,不占它们的领地,萤灵不知道它们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大人费心所图的。

此事涉及妖界,祝胭带着萤灵避开其它萤火芝,于另一处空旷的山崖细谈。

解开束缚的萤雨见此又要冲上去,被其它萤火芝拦住,它们看着消失的两人,出声安抚她。

“放心,萤灵不会有事。”

“真的吗?”

“嗯,这位大人好像不一样。”

“都别慌,我们在这里等萤灵回来。”

山崖上的视线开阔,远处山峦起伏,房舍离得远在黑夜里看不分明。山下林中有咕咕叫的山雀,也有呆在枝头不动的猫头鹰。

祝胭负手而立,她的长发飘逸潇洒,冽冽冷风鼓动衣袍,她不动如松,稍稍释放的威压让萤灵喘不过气。

绝对实力的碾压,是对萤灵的警告也是在给它的底气。

要完成她的任务,前提条件必不可少。

“炼骨期。”

萤灵听到这个词,眼睛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大人是要萤灵修炼到炼骨期吗?萤灵蠢笨,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炼骨期,唯恐耽误大人的要事。”

祝胭转过身,看着萤灵的眼睛,给它一颗定心丸。

“我自会助你。只是今日匆忙,往后你每日去村里寻我,届时等你进入炼骨期,自会明了要做什么。

至于今日一事,万不可向族人提起,若是被第三个人知道……”

威压加重,萤灵目眦欲裂。

它想得很远,强撑着道出自己的担忧:“今日之事,萤灵以妖魂起誓,必不外传。只是进入炼骨期后,凡间的妖一律都得去往妖界。到那时,萤灵又如何为大人效力呢?”

“要做的事,就在妖界。”

寻常小妖修炼到炼骨期何其困难,炼骨期的妖可以直接进入妖界修炼,妖界里妖气浓郁,修炼可谓一日千里,是人界生长的小妖心向往之的地方。

炼骨期的妖不说能称霸一方,但在危难之时足以自保,不会像如今这般,被其他妖族赶出族地,随意欺凌。

萤灵深知,强出头没有用,只会因为负隅顽抗被敌人变本加厉的欺负,不如伏低做小先保全了性命再说。

这位大人说要助它进入炼骨期,这是天降的机缘,无论如何它都要争气。

变强,再苦再累它一定要变强!

大人竟然来自妖界,萤灵态度愈发谦卑。妖界的妖不能惹,这是凡间小妖的共识。

祝胭向前几步靠近山崖,她张开上手,尽情感受风的律动,下一瞬,忽而在萤灵眼前一跃而下。

“大人——萤灵去哪里找您——”

萤灵扑倒在山崖边上,看向祝胭离去的方向。

桂城,丹桂村。

-

祝胭回到小院时,五更天刚过。

冬日里天亮得迟,此时还是黑蒙蒙的一片,寒风簌簌,赶着人回到暖和的被窝里。

春节未宰的公鸡窝在鸡笼,它抖抖羽毛,甩落身上粘着的稻草,扑棱到屋檐上,雄赳赳的踱步,忠于职守的亮起了嗓子。

昨夜的事恍若梦境般不真实,裴守卿满足中又带着一丝不踏实,身体时时刻刻都想要和祝胭贴在一起,沉溺美梦不愿醒来。

长臂往旁边伸去,结果床榻空空,没碰着人。

他睁眼,琥珀的眼眸惺忪迷离。

被褥还是温的,人应该是去起夜了。他用被子将自己掩耳盗铃的蒙住,藏起昨夜的羞怯,带着朦胧睡意安静乖巧的等妻子回来。

过了半晌,直到枕头上属于女人的香气渐渐消失,她睡的那块儿位置温度渐渐变凉,被子外仍没有动静。

裴守卿的睡意驱逐些许,怎么还没回来?

揉揉眼睛,掀开被子时打了个寒颤,靠窗的火盆已经燃尽熄灭,敞开的一丝间隙吹进寒风,把屋里的温度吹得更低。怕祝胭起夜回来感到冷,他想着一会儿去灶房取些旧碳燃上。

从床尾拾起一件袍子披上,他迷糊地下床寻人。

恭桶放在湢室,站在湢室外并没听见里面的动静,隔着布帘唤了声里面没有人应。

怎么回事?

他提高声音:“我进来了。”掀开布帘,小小的湢室里空无一人,屏风后空空如也,室内的器具简单不可能藏人。

去哪儿了?

湢室和卧房挨得近,莫不是起夜不好意思怕他听见声音,阿胭在后院的茅房里?这个天气在外呆久了就会受凉,寒气入体容易生病,阿胭的病才刚好。

他回到卧房,在衣柜好生翻找一番,臂弯里特意多搭了件厚小袄,转身开门往后院去找人。

天色暗,没光不大能看清路。他点燃油灯,手掌护在外侧不让火焰被风吹灭。裴守卿心里想着下次得跟阿胭说一下,黑灯瞎火去后院不安全,可以叫醒他陪她一起去。

经过其他房间时,除了冷风呼啸的声音,周围静悄悄的一片。

茅房搭在后院一处宽敞的角落,靠墙的一侧摆放着两三个空的大恭桶,跟其他房间隔得远。天气热的时候味道重,等到栽种时节,用于给蔬菜果实施肥。

他立在屋檐旁边等了一会儿,风吹得手冷,微僵住不太灵活。另一只手一面是油灯火焰的烫,一面是清晨寒风的凉,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复又等上片刻,他心里实在担心,怕人出事唤了几声,结果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连忙推开小门,脚上踢到木板差点跌倒,他顾不得站稳,扶着墙往里看,屋舍四面空空,哪有人的半分影子。

人呢?

他皱起眉头,堆起深深的褶。拿着油灯的手有些不稳,火苗抖动一如他不安的心情,心里着急得厉害。

茫然环顾四周。

这么早,又能去哪里了呢?

“阿胭、阿胭!”

大声呼唤,他失了心神般迫切地推开每个房间,往里面找上一圈。阿胭会不会晕倒在某个房间了?

灶房没有、杂物房没有、药房没有、堂屋没有……

所以……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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