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循看着余彰嘴角吐出的小红舌头,沉默半晌,怎么也没法对这个一米九高的大汉产生什么同情心理,于是一道灵力就弹了过去:“醒醒。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余彰被那道灵力打的浑身一颤,眼皮子刚掀开一点,就又瞥见了白循胸口那只白色的大猫,甚至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就又两眼翻白的晕了过去,舌头换了个边耷拉着。
白循:“……”
白总裁亲身上阵,掐了余彰好半天的人中,才把余彰掐醒。
他这次长了个心眼,提前拿自己的衣服把猫包挡住了。余彰悠悠转醒,眼里闪着泪花四下一扫,没看见刚刚那只可怕的大猫,捏着胸口的制服松了一口气,颤声说:“让您见笑了……我的原型是只拟态章鱼,有点没抑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
拟态章鱼非常胆小,哪怕只是一条小鱼都能把它吓的逃之夭夭,哪怕是化成了人形,也保留了自己的本能。
余彰在特事处里平时处理的大多是潜伏或者卧底的业务,今天被派来交接,也仅仅只是因为和白循的相对位置比较近,加上余彰虽然胆小,但是经过几十年的锻炼,也得到了有效的抑制——至少不会像刚进特事处那会一样,动不动就喷墨水加变色了。
可谁能想到,这位从来都是独行侠的白循白道长,今天身边居然还带着一只猫啊!
余彰只是特事处的普通一线科员,消息自然不会有平时和白循直接联络的张竹灰泠等人灵通,只知道白循最近的自我认知出了一点问题,并不知道白循最近不但在长出了颗恋爱脑的同时,还给自己搞了一只猫当替身。
白循冷着脸点头,算是同意了余彰的说法,拎起手里放弃挣扎的婴儿面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东西拿来了没有?”
“天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它!”余彰看见白循的举动,顿时急了,还盈着些泪花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愤怒,“婴儿面的身体都很孱弱,你这样晃它,是不利于它的脊椎健康的!”
白循冷哼一声,把婴儿面丢到余彰怀中,见他手忙脚乱的接住,沉声道:“我只是个生意人,没有那么多余的感情。说好的报偿呢?”
余彰抱小孩似的把婴儿面举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看见它身后贴着的两张符咒时,顿时心疼的皱起了眉:“它还这么小,怎么能贴威力这么大的符咒呢?”
说着就要伸手把白循贴上的那道符咒扯下。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白循一直冷眼旁观,见余彰要扯掉那张符咒,终于出了声,“x市的雷霆都是那道符咒引来的,不想被雷劈的话,就先让这符咒呆在它该呆的地方。”
余彰微微一愣,抱着婴儿面在怀里晃了晃,听着小东西发出的细细的声音,转头问白循:“是谁给它贴上的?对这么小的小鬼出手,真的是……”
白循摇了摇头:“这就是你们的事了。不过,这小鬼头一直叫着‘哥哥’、‘哥哥’,胸前又挂了个那么新的银锁……”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画那道符咒的人本来的用意,其实是要保护这小东西。”
那符咒虽说画的面目全非、精彩纷呈,可以白循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符咒中最重要也最具体的部分,其实是一道被魔改了许多的金光咒法。
婴儿面攻击力不强,又是孩子心性,最容易被学了些旁门左道就敢出门降妖除魔的道士们当作小鬼除掉,有这道不太全乎的金光咒在,至少能勉强把这婴儿面多护上几刻。
那个写下符咒的人估计也没想到,以精神力强度著称的婴儿面,居然碰见了个精神力更加变态、害怕到使出全身解数的谢生财,不仅避开了和金光咒的正面碰撞,还直接把婴儿面压制地晕了过去。
余彰又是一愣,低头就看见了婴儿面脖颈上那道精致的银锁,心中顿时有些复杂。
明明是用来保护婴儿面的符咒,最后却引来了雷霆,也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吧?
他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拿出手机来,扫了白循的收钱码,把提前答应好白循的货款转了过去。
白循满意地看着手机上多出的一百万冥币,美滋滋地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打了个对勾。
这一百万算是开了个好头,只要他以后继续勤勤恳恳的奋斗努力,一定能把小娇猫养的白白胖胖的!
没准还能把谢生财养的乐不思蜀,抛弃卧底身份,一心一意当他的小娇猫呢。
他把手机收回兜里,看着一旁满脸慈爱地抱着婴儿面、甚至还哼起了儿歌的余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符咒上我刚刚发现时,还沾着几根狐毛,让你们老板查查,最近有没有未化形完全的小狐狸从青丘离家出走,重点查学过基础符咒架构的。”
余彰赶忙应是,低头在特事处的数据库中翻找一番,摇头道:“近百年的都查了,自从实施计划生育之后,狐族的所有狐口都登记在案,这几年网络发达,我查了查目前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狐们,除了x市的常住狐口胡三一系,二十年内都没有未化形的狐狸在x市停留。如果要继续查的话……”
白循轻笑一声:“这就不是我的事情了,我白苟华一般不接找失踪小孩的麻烦事。”
“如果非要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行……得加钱。”
余彰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被他噎回了肚子里,见白循确实没有主动帮忙的想法,也是暗暗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来:“张处让我带给您的,说是他送您的大礼。”
白循打开,便看到了一个做工精致的红绳项圈,下面还挂着一个雕工细致的小金如意云,隐隐有些银色的纹路浮现其上。
他把项圈挑起,就看见了下面压着的纸条:
老胡说你变成这样有他一半的责任,所以为了赔罪,亲自打了个能通灵的小玩意给你。让你那个“心上人”戴上它,他想说什么,你就听得懂了。
特事处张竹,留。
白循看完了那张纸条,眼中微微有了些波动。
小娇猫如今口不能言,平时和他交流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全靠猜。
白循无数次担心过,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小娇猫其实并不喜欢,只是没法表达出来,所以才一直这样忍受着。
他几乎立刻就想把那红绳挂在谢生财的脖颈上,可到了最后要收紧绳子的一步,白循看着明显还在昏睡中的小娇猫,又开始迟疑了。
要是小娇猫醒来,和他说的都是“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你”、“我讨厌死你了”这样可怕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余彰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一边强忍着翻白眼晕过去的举动——婴儿面还在他手里,他再怎么样也不能摔到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为母则刚起了作用,余彰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晕,见白循满脸犹豫、不敢把那红绳往白猫脖子上挂,不由得出声询问:“白……白总,你这只猫看上去挺乖的,应该不会咬人……”
“他不是猫!”白循心里正烦着,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余彰,“他是我的心上人!”
余彰被他周身突然爆发而出的杀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噤了声。
不知是被白循那声吵到了耳朵,还是到了该醒的时候。总之,白循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谢生财的身躯微微抖了下,而后慢慢睁开了眼。
谢生财刚睁开眼,就闻到了一股相当浓郁的海鲜味,不由得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喃喃自语道:“喵的,什么味儿这么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谢生财硬生生被自己的声音吓醒了,看着自己依旧毛茸茸的猫爪,不受控制地炸了毛。
我怎么会说话了?我怎么能说话了呢?我不还是只猫吗,不应该说话呀!
耳旁传来一阵抽气声,谢生财抬眼看去,就看见了眼前面色有些奇怪的白循,和后面一个正翻着白眼、极力掐着自己人中,身形摇摇欲坠的……巨型海鲜。
谢生财不由自主地吸溜了一声口水,猫爪向着海鲜的方向指去:“那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白循还没来得及回答,余彰便是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更想倒头一晕完事,但在被吃的威胁下,还是抖抖索索的向前走了几步,顶着被掐出了好几道红印的人中,强忍着喷墨的冲动,哭丧着脸说:“这位……喵大人,我不是东西,我叫余彰,原型是拟态章鱼……”
“哦哦。”谢生财还没太适应自己现在这个能说话的状态,话语里不由自主的想要喵上几声,“没事喵,你不要怕我,我不吃鱼。”
余彰哭丧着脸,没有答话——哪有猫不吃鱼的?
他抹了抹脸,又向着谢生财低声传了音:“我看你好像不是自愿的,如果你想要离开,我可以带你走……”
同时极为隐晦地向着白循的方向看了一眼。
余彰在一边看了这么久,也大概看明白了。
白循有个久寻不见、来头很大的白月光,这事特事处的人都知道,而看他现在的模样,明显是把这只小白猫当成了自己的替身,还不允许别人多说一句话!
可眼前这只还有些懵懂、触发了余彰慈母之心的小白猫,分明不可能是白循那个白月光!
余彰在发觉这件事后,顿时头也不晕了人中也不疼了,浑身上下都是等着拯救失足小猫的母性光辉。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顶着白循杀人的眼神一直呆在这里,等待着这只小猫醒来。
谢生财浑身一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一身气愤的怒吼:“不许和他说话!”
白循似乎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了一般,突然极为震怒的吼了一声,把余彰和谢生财都吓了一跳。
谢生财有些不悦地看了白循一眼。
他和谁说话,这老僵尸管得着吗?
白循对他怒目而视。
小娇猫没见过多少外人,当然不知道这个余彰的险恶!
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名叫绿茶的生物,极其擅长撬走别人的爱人,并把他/她变成一条鱼塘里的鱼,最后狠狠抛弃!
而余彰,则是一只把绿茶掩藏在章鱼皮下的险恶生物,为了不让小娇猫变成一条鱼,他白苟华拼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溅出无数火花。
余彰夹在他俩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抱着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婴儿面,柔弱又茫然地轻声说:“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他明明只是想拯救懵懂无知的小猫咪,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