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句？

规矩太多了，他又不是没破过禁，他哪里知道说的是哪句？

好在叶鱼很快想起与眼下相关的一句：“为何？师尊先前说，不到金丹不可出戮剑殿，如今不是早便出了戮剑殿？”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修士要飞升，即将突破的境界还能压回去不成？

莫羡渊真能压回去。

他立在叶鱼身侧，在他皱眉疑惑的时候，握住了他的肩头。

叶鱼觉得浑身冰凉，不可抗拒的力量眨眼将他层层包裹。

他悚然一瞬，体内法力立刻本能地躁动升腾，欲要反抗敢于压制入侵的外力。然而眨眼间，这些沸腾的法力便如同凝固冻结，被入侵者狠狠压制入丹田，团团围裹，隔绝了与外界天地灵气的联通，断开吸纳灵气突破境界的契机。

甚至筑基巅峰的气息都萎靡了些许，从筑基巅峰活生生压到了筑基中期。

叶鱼心头火起！莫羡渊未免太过霸道，竟然二话不说便锁了他的修为，不准他突破！

不等他愤然抗争，莫羡渊抬眸，移开落在叶鱼身上的视线，遥望远方，冷声道：“赤川的人到了，我为你下了封禁，若是不想挨打魂鞭，便不要尝试突破。”

他了解叶鱼是个什么样的人，视修为如命，所以他历练的要求，叶鱼几乎全部乖乖遵守，未曾松懈。

他顿了半息，再度道：“回到天元宗后，自会让你冲击金丹。”这是解释，亦是安抚。

身侧勃然的少年并未如他所想失态，被恼怒冲昏头脑。反而极快恢复冷静，抿着唇瓣不再多说什么，随着他方才望去的目光，眺望赤川来的方向。

口中应道：“弟子遵命。”语气平淡，竟然有点莫羡渊的味道。

他用那副冷静的模样问：“赤川的人才发现我们么？山海宗的人不来？”

莫羡渊移开的目光却重新落回他身上。

叶鱼对上他漆黑的眸子，被瞧得一愣：“怎么了？”

莫羡渊问他：“你怕打魂鞭？”

叶鱼：“……”

他皮笑肉不笑：“是，师尊。”

叶鱼懒得辩解，他可不会怕那破烂鞭子，不过神魂痛上几鞭而已。

他只是听了莫羡渊的话，想到个问题而已。

莫羡渊说他不能在天元宗以外的地方冲击金丹。

金丹比筑基只多了一样东西，也是最要命的一样东西。

雷劫。

他跟莫羡渊半斤八两，遭天道厌弃，或许天道要弄死他的心没有想弄死莫羡渊那样急切，但恐怕也会让他好过。

莫羡渊说得对，的确不能在天元宗外渡雷劫。

回了戮剑殿，有多层结界护持，天道再如何，也要不了他的命。

师徒二人立在密林上空，下方林涛阵阵，绿林间布大大小小的碧色湖泊深潭，凉风习习。

在莫羡渊提醒叶鱼赤川到来后半刻钟，叶鱼也感知到了自远天边迅速靠近的飞行法器。

尚隔着千里，那庞大的飞舟便如阴云压境，气势沉沉逼来。

中年人声大笑着，随破空声由远及近：“真君！！在下李成则，见过真君！还请真君登舟！”

叶鱼瞳孔收缩。

一道人影自飞舟上落下，朝着叶鱼他们这头。来人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孔，一身绛色长衫，气息浑厚，修为在元婴之上，恐有化神后期。

真是巧。

这人，他认识，且是赤川李家中，他最熟悉的一位。

赤川族老李成则。听闻大器晚成，筑基时已年近不惑，一朝机缘修为一路攀升。到了化神期修为，本有改换容颜的本事，却钟爱以筑基期面容示人，行事也如面孔般老成稳重，是李家在外的话事人，负责与多方势力来往联络。

竟然会派他来。

也是，莫羡渊可是天元宗师祖那辈，掌门都恭恭敬敬，赤川派李成则来才是正确的。

李成则到了近前，拱手便拜过莫羡渊。

莫羡渊态度冷淡，面无表情颔首，李成则并未觉得被落了面子，而是笑容满面请莫羡渊上船。

视线扫到他身边的叶鱼时，奇道：“这位是……”

李成则露出思索的神情：“是真君先前收下的徒弟，叶小道友？小小年纪便已是筑基中期，此等英才，不愧是真君看重的弟子，还请一同登舟，让赤川稍尽地主之谊才是。”

他话说的很是好听，笑容满面，叫人觉得真诚。

叶鱼微笑，不语。李成则这种八面玲珑的人，会不知道莫羡渊收了徒弟？

叶鱼不作声。

莫羡渊更是对旁人多半个字都欠奉的人，抬手，握住了叶鱼的肩头，便带他登上飞舟。

李成则落后他们些许，目光隐晦的打量叶鱼。

赤川的飞行法器是一艘足有三层的大船，船上雕梁画栋，甲板宽阔，活生生在法器上建造了一所洞府。

其上有不少弟子，莫羡渊落上甲板时，这些弟子得到吩咐，对莫羡渊恭敬行礼。

李成则跟在后方，对下方弟子最前排几人招手：“过来，拜见真君。”

甲板上的年轻弟子，各个筑基之上，年岁不会超过三十。上前来拜莫羡渊的三人，更是有金丹修为。尤其是中央这个，年岁瞧着十五左右，圆脸圆眸的少年，修为竟是达到了金丹巅峰。

“赤川李堇拜见真君，久仰真君大名！”少年圆润的眸子溢满激动之情，他紧张得扶主腰间的剑柄，想要再说些什么，显得慌张。

另外二人同样恭恭敬敬，抱拳行礼后，安慰中间的少年：“好了，阿堇，莫要失态。”

李成则笑呵呵：“真君受天下剑修敬仰，小孩子不免激动，真君见笑。”

叶鱼站在莫羡渊身后半步的位置，双手环胸，抱着剑，颇为戏谑的瞧这出把戏。

带着这么多年轻弟子，尤其还有如李堇三人修为天赋如此之高的嫡系，难怪千里迢迢赶来拜见莫羡渊。

莫羡渊到川临州的消息，赤川恐怕早已知晓，如今赶来，带着这些人，所求为何，叶鱼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到。

世上没有人不想拜入天元宗，更没有人不想拜入戮剑真君门下。

剑修第一人，绝无虚名。

莫羡渊从前甚少参与修真界诸多势力纷争，也全无收弟子的意愿，其他人自然只能望而兴叹。

如今却不同了。

徒弟么，收了第一个便能收第二个。

况且叶鱼这等资质，落在天赋出众的世家嫡系眼中，便如青瓦，更能衬托他们这些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