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楚先生跟楚太太夫妻和睦,恩爱无双。
五个子女,个顶个的优秀。
其中第二胎是一对双胞胎儿子。
脸型轮廓随爸,硬朗帅气。
眼睛随妈,别具风流。
便是不经意地睨谁一眼,都会让人心跳加速。
挺拔的鼻梁,很难让人移开视线。
山根清晰,走线流畅,于最高处完美收尾,又翘又傲。
不笑的时候,有种睥睨众生的姿态。
真是英俊非凡,气度无双。
个头又高,身材也好。
如同一双傲立鸡群的仙鹤,引得无数人艳羡心动。
就是当红的男演员,也不如他们受女孩子欢迎。
而且这两个儿子也不像那些豪门纨绔,不务正业。
他们都有正经的工作。
一个在阴间平鬼事,料理那些受冤之魂。
一个在阳间当警察,安顿偷渡的内地人。
所以,儿子有点起床气没什么的。
卓璎很是心疼:“是不是最近偷渡的人太多了?安排不过来?”
楚向烽左手摁着右边蝴蝶骨的位置,好像有点难受。
他没有说话,敞开卧室门,转身洗漱去。
卓璎没有追问,给他把门掩上。
到了楼下,通宵鏖战的牌局已经散了。
梁家三太太许美荷是个白白胖胖的富贵花,挽着她的胳膊,热情地招呼道:“楚太太,你要去逛街?一起吧。”
卓璎笑笑:“好啊。”
两人走在一起,完全不像是同龄人。
因为卓璎比她瘦了一半不止,身材高挑,穿一袭丁香色织金缎面旗袍,婀娜多姿,顾盼生辉。
加上五个子女都事业有成,除了婚姻大事没有解决,没什么好发愁的,越发显得她精神奕奕,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像是三十出头的时髦女郎。
尤其是那双含笑的红唇,涂上艳丽的唇彩,格外的明媚鲜艳。
许美荷就不一样了,家里的孩子全是闯祸精。
娘家也总是给她添乱。
以至于她四十出头便早生华发,只得频频染发,遮掩一二。
脸上也有许多的褶皱,愁的。
她很羡慕卓璎,不敢置信地问道:“楚太太,你家阿征真的有女朋友了?”
毕竟那对双生子不爱跟人说话。
一个只会客气地点点头,一个见了人理都不理。
居然有女孩子受得了?
简直不敢想象。
卓璎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笑道:“是呢,等他女朋友什么时候来家里玩,喊你们过来喝下午茶。”
“那我可要提前恭喜你了。”许美荷有些失望,她的女儿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
从中学时期就开始追求楚唯征,一直到大学。
结果人家愣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没办法,只好对楚向烽发起攻势,结果同样碰壁。
气得她女儿最后出国留学去了。
现在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捡了便宜,许美荷心里酸溜溜的。
问道:“可是楚太太,你这两个儿子长得一模一样,我到现在都分不清谁是谁呢?现在阿征有了女朋友,会不会把人认错啊?到时候闹了笑话,可就不好了。”
卓璎却完全不担心。
她这两个儿子,光看外表真是一模一样。
然而身上还是有区别的。
楚唯征的心口有一颗朱砂痣,小小的一颗,很圆润,很别致。
楚向烽的心口光滑一片,但是他右侧蝴蝶骨的附近,有一个青色的心形胎记。
除了自家人,谁也分辨不出穿着衣服的兄弟俩。
不过,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应该能认出来呀。
毕竟,世间恩爱的小情侣,在彼此眼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且阿征的上班时间很阴间,白天的时候一般在睡觉。
而阿烽白天的时候一定在上班。
所以,只要女方作息正常,就不大可能认错。
不过这么一来,女方跟阿征的作息就错开了……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到时候再说吧。
她笑着坐进车子里,笃定道:“当然不会。”
车上,许美荷还是不甘心,问道:“知道阿征女朋友叫什么吗?她家里都有谁啊?可别是小门小户的穷酸,冲着你家的钱来的。”
卓璎冷笑,她家还能有什么钱?
都被小叔子小姑子们败完了。
可怜她男人,本来赚够了退休的钱,想着早点做个甩手掌柜,含饴弄孙。
现在不得不为了那几家败家子到处奔波。
就不该心软,老爷子一哭一闹,就拖着一直不分家。
可是这种事,说给外人听那不是闹笑话吗?
便笑着调侃道:“这有什么呀,千金散去还复来呗。只要阿征高兴,别的我不在乎。说起来,梁太太,听说前阵子你家老爷子生病,立了遗嘱?内地那位也有份吗?”
说到家产的事,许美荷脸色瞬间变得很臭。
她恨恨地咬着后槽牙:“别提了,哪有那样做女儿的?二十年了,对自己的爸妈不闻不问,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没想到我家老爷子居然还念着她呢,不光给她留了信托基金和股份,还有一栋写字楼,一家酒行,一家珠宝行,一家报社,还有一艘轮船。我们都要气死了,现在正在找律师,看看能不能给她申请死亡,免得以后回来祸害全家。反正这些年音讯全无,跟死了也没有区别。”
卓璎不免冷笑,长辈愿意给女儿留点家产怎么了?
这个许美荷真是的,结了婚就把婆家的当成自己的了。
还是她娘家嫂子好,该给她的全都没有藏着掖着。
卓璎看不上许美荷这样的人,反问道:“那万一梁知韫有孩子呢?”
“有就有呗,只要梁知韫不回来,那就没办法证明孩子是她的。怕什么。”许美荷冷笑,她那个小姑子,当初一根筋,非要跟着男人回内地支援建设。
也不想想内地多穷啊。
气得老爷子放出狠话,胆敢踏出梁家大门就不认她了。
结果她真走了。
也不知道爱情有那么重要吗?
连爸妈都不管了。
如今老爷子快不行了,居然还对那个女儿念念不忘,气死人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梁知韫和她的孩子想要遗产,门儿都没有!
她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实在失了风度。
哪怕心里真这么想,也不该摆在明面上吧?
可能真的以为梁知韫死了,所以无所顾忌。
卓璎觉得这个女人太自私,早晚要把梁家的家产败完。
她笑了笑,在前面路口停下:“梁太太,我还得去找阿征要他女朋友的尺寸,下次再跟你聊。”
许美荷正生气呢,没有多想,正好旁边就是她弟弟照看的酒行,便下车了。
车子开出去很远,司机发叔才问道:“太太,真去找阿征少爷吗?”
“不去,白天找他的肯定都是棘手的案子,不能给他添乱。”卓璎是个很有分寸的母亲。
鬼怪这些东西,一般都是晚上才有精气神出来捣乱。
白天能作妖的,必然是不得了的厉害东西。
她让发叔在前面调头:“去上环,找钟太太。”
钟太太的男人是个督察,钟太太应该知道点什么。
一问,果然。
最近帮派斗争白热化,死了太多的人,加上内地来的淹死不少,每天的冤魂不胜其数。
卓璎揉了揉眉心:“调头,去找先生。”
她要看看她老公能不能为两个儿子分担点什么。
这么下去,阿征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她还想抱孙子呢。
很快,她从写字楼出来,心力交瘁,不住地摁揉太阳穴。
发叔心疼,问道:“太太,要不要去泡个温泉,放松放松?”
“不用。”卓璎不是怕事的人。
既然男人为了家族兴衰点灯熬油,那么,两个儿子的压力,只能由她这个当妈的来解决了。
点了根万宝路,摇下车窗,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阿邦换号码了吗?”
阿邦是她男人早年的一个兄弟,后来两人志不同道不合,形同陌路。
不过还好,这些年阿邦虽然混道上,但他从没动过楚家的人。
也许,那份兄弟情还是在的。
只是有太多的不得已。
总之,她想试试看,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动用的力量,独立于楚家的,不会牵连到阿征和阿烽的力量。
发叔点点头:“没换,还是以前那个。”
“还住在旺角?”
“嗯,老婆孩子都住中环去了,他自己留在老房子里。”
“去找他。”只有解决了码头那边的混战,她的儿子才能松口气。
阿邦跟老楚一样,今年五十几了。
他看到久违的大嫂过来拜访他,眼睛都红了。
他们都是战时从上海逃过来的。
他带着寡母和弟弟妹妹,老楚带着截肢的父亲和弟弟妹妹。
两家在旺角同住了很多年。
一开始的日子很难熬,两人只想老老实实做买卖挣钱,结果到处是冷眼,到处是歧视和打压。
阿邦又长着大小眼,性格也暴躁,不如老楚讨喜,一起开店的时候,门可罗雀,老楚那边却生意兴隆。
所以老楚接济过阿邦三年多的时间。
后来被帮派的人找上门收保护费,阿邦给不起,被打得昏迷不醒。
是老楚掏钱送他去的医院,那段时间,阿邦一家老小都是老楚和卓璎照顾的。
阿邦伤好后就变了个人。
直接黑吃黑,很快发展起来。
老楚却因为结婚生子,不想做危险的行当,跟他渐行渐远。
这些年,老楚一心走正道,只做正经买卖,合法经营。
从无到有,一点一点积攒起家业。
可惜弟弟妹妹太败家,真是气人。
现如今大嫂忽然来找,阿邦以为是楚家的公司支撑不住了,还挺高兴的。
不容易,这么多年了,大哥大嫂终于需要他了。
立马转身,拿出支票本:“大嫂,说吧,需要多少钱?”
卓璎把支票簿推回去:“不,我问你借人。”
“借人?”阿邦依然激动,“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不,你坐下,别激动,听我说……”卓璎看到他的反应,心说有戏,便坦诚求助。
原来是为了码头那边的纠纷。
阿邦义不容辞:“大嫂吩咐,阿邦没有不答应的。”
卓璎感激不已,笑道:“那就多谢了,阿征谈了女朋友,我不希望他那么忙碌。要是他们结婚了,一定请你喝喜酒。”
“真的!”阿邦很是开心,“大嫂,那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好,你坐长辈那一桌!”卓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阿邦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赶紧张罗去了。
晚上他给卓璎回了电话:“大嫂,这事有点棘手,涉及一桩大买卖。我先做个中间人调解调解,实在不行再动手。”
“阿邦,注意安全,需要我做什么要说啊,不要自己扛着。”卓璎虽然找了阿邦帮忙,却不想做甩手掌柜。
自己也在调查那件事。
力所能及的为儿子们减轻一点负担。
阿邦笑笑:“放心吧大嫂,一定不跟你客气。”
*
梁家。
三太太许美荷正在发火:“你说什么?码头的货物被和善堂的人扣下了?”
那可是她娘家弟弟的全部家当啊!
是她好不容易从她男人手里头抠出去给弟弟的!
气得她摔了花瓶,还要打骂佣人。
她男人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嫌弃得翻了个白眼:“整天就知道摔东西,也不怕吓到孩子!”
许美荷不敢在男人面前发飙,赶紧跑过来讨巧卖乖:“人家只是太着急了嘛,本来说好了把那家珠宝行给咱们三房的,现在老爷子非要留给你妹妹,你也不争取一下?”
“急什么,说不定她已经死了。”男人扯开领带,放下公文包,“你不是跟楚太太关系好吗?去找她,让她帮帮忙,她男人的公司出了问题,正好,咱们把货挂在她男人名下,和善堂那边应该会网开一面的。”
“能行吗?”许美荷有些摸不准。
男人嫌弃地扫了眼她肥胖的身躯:“怎么不行?楚怀杨跟疾风堂的阿邦是故交,这些年阿邦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们楚家的人,货物只要挂到楚家名下,肯定能保住。正好楚怀杨手头紧,我拆借他一点款子不收利息,他肯定会答应的。”
许美荷松了口气,第二天就去找卓璎。
卓璎不好擅自做主,便等男人回来问了问。
楚怀杨今年五十六,最近操劳过度,显得有些衰老,鬓角白了一片。
他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剧痛的眉心:“不行啊阿璎,他们是走私的,违法。我宁可公司破产也不能帮这个忙。”
“好,听你的。”卓璎很尊重她丈夫,这些年一直遵纪守法,非常难得。
梁家那边收到消息,简直要气死了,干脆越过楚家,直接去找了阿邦。
阿邦本来就打算处理码头那边的乱子,现在梁家愿意孝敬他,送他点钱花花,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庇护三太太娘家的货物。
这不算什么难事。
收了钱,阿邦便日夜不停的处理这起纠纷去了。
不过这事确实棘手,需要循序渐进。
阿邦今天跟这个喝酒,说点对方的好话。
明天跟那个去打高尔夫,让对方网开一面。
一晃好些天过去,最终谈判的时间到了。
*
梁欣欣接下来的旅程都很顺利。
不管她缺了什么,只要趁着没人的时候喊一声狐狸精,立马给她变出来。
她对这个陌生男人充满了好奇。
一问,才知道他正好就在香江。
她还挺期待的,要是能看看他长什么样就好了。
此时,她来到了码头前。
蛇头告诉她,一个人要五百才能过江。
她手里只剩两百多点,还得留钱给解小军回去,只得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她对着虚空小声喊道:“狐狸精,蛇头问我要五百过江,可以借我一点吗?等我赚了钱还你。”
对面似乎刚睡醒,打了个哈欠:“不用还,接着。”
话音刚落,一捆大团结出现在了梁欣欣手中。
足足一百张,一千块钱!
天知道她辛辛苦苦做绣品,攒了三年才攒了六百多。
他这一出手就是一千,好大方啊!
姑娘家的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麻麻的,酥酥的,像是有谁拿着一根羽毛在挠她。
她很感激,再三说道:“我会还你的,我写了欠条,可是你的名字怎么办?就写狐狸精吗?”
“嗯,就写狐狸精。”这样欠条就不作数了。
梁欣欣哦了一声,写完在虚空甩了甩:“你能收到吗?”
对面问了问系统,可以。
消耗一百代币。
纸条消失的瞬间,梁欣欣彻底相信了,这半个月来在暗处陪伴自己的,可能真的是个狐狸精哎!
她赶紧出去,交了五百给蛇头,自己留了一百零花,剩下的全都给了解小军,他留一百,其余的给阿婆。
解小军目瞪口呆:“你哪来的钱?”
“别问了,你快回去吧。”梁欣欣受够了在货车上颠簸的日子,很想快点到对岸去,找个旅馆也行,舒舒服服的冲个澡,睡一觉。
解小军无奈,等她上了船,这才转身离去。
天色黑了下来,江面上风浪不大。
梁欣欣怀揣着忐忑,坐在船尾不说话。
蛇头贪心,导致船上的人太多了。
江面黑漆漆的,好像潜伏着无数的鬼怪。
她很担心会翻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船快靠岸的时候,码头那边传来了火光和枪击的声音。
船工赶紧调转方向躲避,不想,一发流弹袭来,船工狼狈的栽到了水里。
更可怕的是,居然还有开炮的声音。
爆炸的火光里,惊慌失措的乘客想要跳船保命,害得小船剧烈摇晃起来。
没几下就把梁欣欣颠下去了。
噗通一声,初春的香江水冰冷彻骨。
梁欣欣只来得及喊了声狐狸精,便向水下沉去。
此时楚唯征正在附近抓捕水鬼,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情况。
可惜水鬼太多,密密麻麻,他要是这么过去,反倒是会坏事,只得喊了一声岸上的妈。
卓璎正好过来找楚向烽,以往这个时候,他早下班了。
闻言赶紧叫来帮手。
跳上旁边的游艇:“快,那边有个小姐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