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先扣个6万的吧。”宋辞等他站稳,蹲下身,趁他不注意,一把拽下他的裤子。
医院里的病号服,裤子都是松紧带,拽起来格外方便。
唯一不太顺畅的,就是前边卡了一下。
宋辞嘴比脑子快,卡的时候口哨就已经吹出声了。
右裤腿宋辞毫无顾忌,抬起段铭的腿一把就扯了下来,左腿因为包着纱布,宋辞还得放慢动作,撑开裤腰上的松紧带,一点一点往下脱。
段铭隐约回到了幼儿园时期,午睡时因为尿床,被老师拎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在椅子上晒屁股。
这会儿段铭的脸色比屁股底下的红色塑料凳还要娇艳。
“你,你……你!”
段铭在嘴里组织语言,但是这会儿脑子跟不上舌头的调度。
宋辞指甲快把毛巾掐穿了,才憋住没笑出声,但他在段铭面前表现得一脸正气。
“我怎么了?为人民服务,不用客气。”
赶在段铭被自己气死之前,宋辞用打湿的毛巾给他抓紧时间擦了一遍。
擦的过程中,段铭总感觉宋辞好像没有捏住毛巾,时不时就只有一只手掌在他身上蹭。
直到段铭被他套上干净的新病号服,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既然用毛巾擦,我自己就能干,为什么非得让你来?”
宋辞轻咳一声,“万一你一转身,抻着腿再摔倒了怎么办?”
段铭:……
“你要是能把眼睛从我肌肉上挪开,你说的话还勉强有点信服力。”
宋辞把段铭收拾干净塞床上后,开始清洗自己。
他这会儿正在卫生洗脸,水声哗啦哗啦响,他的声音有点听不太清。
“谁身上没长?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段铭选择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用被套充当结界。
想不明白,就才4年的时间,真的能把一个人从头到脚翻天覆地进行改变吗?
明明高中的时候还是雪山玉莲,在女同学面前装得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这个人该不会是宋辞的假冒伪劣版吧?
段铭翻了个身,紧紧盯着卫生间,宋辞前脚刚踏出来,段铭就问他。
“我和宋荣高三为什么打架?”
宋辞用白眼翻他,“你吃饱了撑的呗。”
段铭右胳膊撑着身子半爬起来,眼睛死死盯在他的身上,“宋荣那沙屌过年的时候干什么了?”
“怎么,下午在手术室医生只忙着治你的腿忘了没顺手治一把你的脑子吗?”宋辞真诚发问。
“宋荣想借着脚滑把你踹进你家院子里,一秋一冬没收拾过的露天游泳池里泡个冰水澡,结果被你按着头淹在游泳池里淹了半个小时才放上来,大过年的烧成肺炎在家挂针,还得嘴硬说自己学冬泳才冻着了……”宋辞边说话边把毛巾展开挂好。
他在地上来回走动着收拾东西,声音就在空间里四处来回飘,段铭费了老大的劲才让自己的眼神跟紧宋辞。
“你单方面殴打他,那也能叫打架?大年初一就跟人动手,你是命犯煞星。”宋辞说。
段铭把心放回肚子里。
能知道这么细节,嘴还毒的,肯定是宋辞本人!
“哪儿能啊,他那是老天赏打挨,我成全了他,这叫多行善果。”段铭嘴里振振有词。
段铭心中又隐约生出一股说不清的自豪,他有些得意,宋辞还不知道……
“段铭,”宋辞突然喊他。
“叫爷什么事?”段铭回答他。
“你正经不了一秒,”宋辞说,转而无奈一笑,他笑得太快,又笑得太浅,段铭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过年那事谢谢你,当时宋荣给我备了份大礼,若不是你先出手,我就遭殃了。”
“你知道?”段铭震怒。
他把宋荣按进游泳池里,帮宋荣清洗脑子里的垃圾时,宋荣可是信誓旦旦答应了他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这事儿。
当时就应该把他按在水里多泡一会儿!
“你出国后,有一次他喝醉了无意说漏嘴的。”
段铭立时拉下脸,右手砸在床架上,发出一声巨响,“我废了他!”
他的表情落入宋辞的眼底,这是宋辞今天第2次在他脸上看见愤怒的神色。
“狗杂种,他……”
宋辞急忙安抚他,“我没事,宋荣不就是想让我生一场病,别赶上宋家办的18岁成年礼嘛,不太巧,我还是赶上了。”
宋家的成人礼,长辈要给年满18岁的晚辈都送上一份礼。
宋家的传统,要送一艘船。
宋荣对宋辞的说法是,不愿意让宋家的财产落到宋辞这个外人手里。
宋辞明显看到段铭愣了一下,段铭顿了几秒,才开口说,“没事就好。”
“嗯,快睡吧,今天闹一天了。”宋辞关了照明灯,催促他赶紧睡觉。
躺在黑暗中,宋辞在脑子里开始理他最近掌握到的信息。
从刚才段铭的表情来看,泳池落水事件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信息。
首先是高三那年寒假,段铭和宋荣因某事打架。不,应该说段铭单方面殴打宋荣,把宋荣扔进了还结着冰的水池里。
宋荣对外说的是不想让宋辞参加宋家的成人礼,但是段铭刚才脸上的愤怒……背后的节点在他身上!
时间线继续往后推移,高考前夕,段铭和郑兴几人打过一架,但消息完全被封锁,没有任何人知道。
随后段铭出国,郑兴几人前两年也没在凤城的圈子里出现过。
直到段铭彻底被段毅拘在国外,没有任何消息再传回来,郑兴他们几个才重新在圈子里活跃。
段铭出国的缘由郑兴几人身上!
还有今天郑兴几人在段铭面前说的话。
可惜了……
郑兴他们几个人无非在他面前打打嘴炮,能有什么事情可惜了?
宋辞感觉自己离真相很近了。
黑暗之中,宋辞看着段铭。平日里段铭看上去就是个随性的公子哥。但当段铭真的想瞒住什么事情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方式能撬开段铭的嘴。
宋辞抓着背面,有股不受控制的喜悦在他心底涌动、段铭干的这些事,好像都和他有关系。
段铭躺在病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都感觉床垫上好像扎了麦芒,扎得人手痒腿痒,心里更痒。
宋荣这狗东西,算他狗嘴上的笼嘴套得严,没在宋辞面前说漏嘴。
宋荣当年想对宋辞干的事儿,远没他嘴上说的轻。属于放在别人家里,说出去,能被他爸他妈请家法,一顿乱棍打死的程度。
段铭这会儿眼睛一闭上,就能想起宋辞高中时的模样。
宋辞那会儿高高瘦瘦的,不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挺直腰背,“玉树临风”这个词好像就是为他准备的。
啧……
段铭对男人没什么审美,但宋辞应该是属于长得很好看那一类。
反正从段铭有印象的时候起,宋辞的书包和桌框里,从来都不缺情书。
也不缺随时随地、无处不在和宋辞搞邂逅、偶遇、重逢桥段的人。
凤城一中风气向来开放,除了有踏踏实实考进来的学生,还有一掷千金只为进来沾一沾书香气的富家子弟。
追在宋辞身后的人,有人搞“文”的,写情书、送花、请教问题。自然也不乏有人搞“武”的。
段铭动了下左腿,感受着皮肉撕裂后的疼痛。
搞“武”的可越不过他去。4年前都不行,现在他人又回来了……
段铭反正自己理不明白,宋辞那张淬了毒的嘴天天有空就冲他喷毒,他还费那么大劲儿给宋辞挡这些麻烦干什么。
段铭脑子里乱糟糟的,在被子里翻来翻去,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念头。
现在敢这么坑宋辞,当年打宋荣的时候下手还是轻了。
“再不睡我去给你拿安眠药。”
躺在旁边陪护床上的宋辞突然出声。
段铭把被子裹紧了些,勉强又给自己换了个姿势,张开胳膊想睡得舒服点。
张开胳膊……
胳膊!
他的爱妃!
“黄米和黑米还没吃饭呢!”段铭想起两只在家里饿的嗷嗷叫的猫,一着急,掀开被子就想坐起来。
宋辞比他动作更快,摸黑从旁边陪护的床上扑过来,按住他的腿,“想废你就继续动。”
他的左腿一动,伤口扯得生疼,段铭憋了一口气,憋的人都快晕过去了,才把这股疼意压下去。
“啪!”
宋辞气不过,手掌直接招呼他脑门,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再去按亮房间的灯。
“跟了我4年,我都没饿过它们一顿,用得着你伤成这样了还要操心?”
段铭看宋辞脸色不佳,赶忙给自己找补,“我这不是爱猫心切,忘了么。你是怎么喂的?”
宋辞掏出手机,点开监控,“你的黄妃和黑妃用的饭盆是可以定时投喂的,之前你天天都给喂新鲜的肉,投喂的功能我没开,出门后我就连上了。”
段铭这才发现宋辞买给黄米和黑米的饭盆上居然还有监控。
两只猫贵妃这会儿吃饱喝足,正坐在扫地机器人上边巡视江山。
段铭不舍的捧着手机屏幕看了好半天,确认他的黄妃和黑妃没有因为挨饿而少了一根毛,才把手机还给宋辞,“宋公公辛苦了。”
段铭到今儿才发现,宋辞做事情还挺细致的。
怪不得也是上高中时天天考第一的人。
学霸就是心细。
宋辞都被他气笑了,“合着他俩是皇贵妃,我是小太监呗?”
“不至于,”段铭立即给他升位分,“你是总管太监。”
“谢主隆恩,”宋辞又赏段铭胳膊一巴掌,“赶紧睡,今晚再把我吵醒,明早我就谋反篡位。”
段铭揉了揉胳膊,没再吭声。
早晨医生查房时才把两人叫醒,前脚医生刚出了门,后脚齐芷柔拎着齐乐天就进来了。
齐乐天蔫的跟放在沙漠里晒了10天大太阳的草似的,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情况怎么样?”齐芷柔把手里捧的花放在柜子上。
“没事,问题不大,刚查房的大夫说再住两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齐芷柔拉着椅子大刀阔斧坐在段铭旁边,顺着往下一坐二郎腿就翘上了。
她的裙裤随着动作往上撩了一截,露出腿上色彩艳丽的纹身。
“齐大姐好久不见。”段铭抽了抽嘴角。
都说命里缺什么名字里补什么,齐芷柔明显命里缺柔,可惜名字也没补回来。
宋辞给她递了杯水过来,齐芷柔接过来捧在手里,“小宋也在啊,你俩我都好久没见过了。”
下一秒,齐芷柔就丢给段铭一个惊天大炸弹,“齐乐天下个月跟我去非洲,年前再回来。”
“真不至于,姐!我一点事都没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下床给你打一套广播体操。”段铭干笑一声,给自己的兄弟挽回最后一次退路,“乐天罪不至此……”
齐芷柔抬手直接赏了缩着脖子站在她身后的齐乐天一巴掌。
“年龄不小了,带他干点正事,再过几年要结婚的话,谁家好姑娘能看得上他。”
齐乐天小声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打算……”
“嗯?”齐芷柔眉头一挑。
“姐你说的对。”齐乐天底气不足的又转了话头。
段铭偷偷给他一个“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风风火火的齐芷柔很快带着齐乐天又走了。
就在段铭在医院里无聊的想数腿毛的时候,段毅终于来接他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