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梁诫捂着少年的嘴，向下压了压。
狭长的眼眸盯着他，有些严肃。
叶良玉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
梁诫这才松开他的嘴，少年顺着他的视线向一旁看去。
就见身侧有一阵妖气环绕在周围。
“嗯，好吃……”狗牙儿翻了个身，梦中呓语。
那团妖气似乎立马察觉了他的位置，调转了过去。
浓黑的妖气在狗牙儿的头顶盘旋，发出滋滋的声响。
梁诫皱了皱鼻子，似乎闻到了一股异味。
妖气陡然一落，隐约间化成一个人形，整个人趴在狗牙儿的身上，扣着他的脸颊。
脸对着脸，缓缓地张开了嘴巴。
狗牙儿的身体一抖，一股白色的气息从他的口中涌出，被那妖祟吸入喉咙里。
狗牙儿猛然睁开了眼睛，开始拼命地挣扎。
“你们两个干毛线呢！快救我啊！——”
话音刚落，一道白刃，骤然将那妖祟钉到了房梁之上。
狗牙儿终于得以喘气，他捂着脸颊，咳嗽了许久。
“擦，你俩刚才做什么呢？”
说着，他看向两人，便是一愣。
只见梁诫跨坐在叶良玉的身上，一只手还不忘牵制着他。
“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当着我的面就玩这么花？”狗牙儿嘴角抽动，十分无语。
“胡诌什么？”叶良玉瞪了他一眼。
梁诫从叶良玉身上翻身下榻，抬头看了看那妖祟。
“刚才差点没熏死我，你身上怎么这么冲啊？”他皱着眉，用衣袖扇了扇面前的气息。
被钉在房梁上的家伙已经完全显现出人形，赫然是一只狐妖。
狗牙儿悻悻地看了那狐妖一眼，有些纳闷：“男狐狸精？”
“梁公子，看来你俩师出同门？”
叶良玉有些诧异，这狗牙儿真是跟梁子骞混熟了，连他的玩笑都敢开了。
梁诫没恼，只是微微一笑。
但是这一笑就足够让狗牙儿胆战心惊了，连忙缩了缩脖子，往被子里躲了躲。
狐妖的妖气已经开始暴走，那把软剑止不住发颤，被震得剑身不稳。
下一秒，一道白刃就原路打了回来。
梁诫抬起手，将剑接回手中。
“脾气挺大。”
狐妖一个翻身冲了下来，直冲床榻上的狗牙儿。
狗牙儿惊叫一声，“阿树！救命啊！”
叶良玉闻声挡在他面前，一剑刺向那狐妖。
狐妖身形一颤，怒吼了一声：“闪开！”
两人瞬时打成一团。
一旁的梁诫不紧不慢，从腰间抽出帕子，将自己的佩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了个干干净净。
“梁公子！你在作甚？”狗牙儿诧异道。
“如你所见，我在擦我的剑。”梁诫挑了挑眉，有些哀怨道：“该死的狐狸，把我的剑都弄脏了。”
“能不能等打完再擦，阿树对这家伙很吃力啊！”
“你小瞧他了。”
叶良玉和狐妖在短短时间内已经过了十余招，谁也不服谁。
周围的墙壁已经发出阵阵窸窣的声音，房梁上掉下不少土木渣子。
“一会儿把人房子拆了还要赔的。”梁诫出声道。
叶良玉瞥了他一眼，抬脚将那狐妖从窗户踹了出去。
一个腾身追了上去。
狐妖重重摔在了地上，还不等他起来，少年的脚就踩在了他的胸膛。
脖子上一亮，剑刃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空灵的铃铛声，穿破夜雾，幽幽而来。
“小东西，你找死！——”狐妖眼中一红，一阵嘶吼过后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骤然现身，身后露出三条尾巴。
而那狂傲少年早就不知被这股巨大的妖力震到哪里去了。
叶良玉从旁边的摊位上爬起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隐隐作痛。
“你没事吧？”梁诫将他扶起来，皱了皱眉。
叶良玉刚想摇头，一股灼热的疼痛就从他体内向上涌出。“噗嗤”一声，他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梁诫眼中一颤，心说玩大了。
“你待着别动，别过来。”他冷声说。
梁诫一震软剑，一个跃步向前刺去。
妖狐知道此人来势汹汹，但他几百年的修为，自是不会把眼前之人放在眼里。
直到那人影在自己周身闪过，根本叫他看不清动向。
他暗叫不好，连忙遁形逃走。
可那把剑早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狐妖这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布满了伤口，就在方才眨眼之间，他根本来不及察觉。
梁诫看着面前的三尾妖狐，歪了歪脑袋。“你们有狐氏向来不屑伤人，为何要再次频频作祟？”
三尾妖狐疼得龇牙咧嘴，圆圆的眼睛攒了泪，它似乎在哀求他放自己一马。
撒娇乞怜似乎没有起到作用，三尾妖狐委屈的神情一变，瞬间一股妖气从他的身上涌出，化作一道祟气直面冲向梁诫。
梁诫眉头紧锁，连忙用衣袖遮蔽。
被喷了一脸的臭气，还不忘上挑剑刃。
他俯下身咳嗽了半响，十分嫌弃地说了一句：“臭死我了。”
眼前的祟气已经消散不见，也不见那妖狐的身影。
“你没受伤吧？”叶良玉看见他身上被溅了一身的血，不免有些担忧。
梁诫摇了摇头，“血不是我的。”
说着，他抬了抬下巴。
只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条赤红色的断尾。
“你去将那尾巴收起来，不然那妖狐还能接上。”梁诫说。
叶良玉点了点头，上前将那尾巴拎了起来。
“喂，你们怎么还不回来。”狗牙儿从楼上的窗户冒出个脑袋，颤颤巍巍道：“我有点害怕——”
……
出了这档子事儿，后半夜三人也睡不着觉了。
梁诫看了一眼叶良玉嘴角残存的血迹，道：“你坐那，我看看你的伤势。”
“我没什么事，明日就好了。”叶良玉说。
“嘴硬什么。”梁诫瞥了他一眼，将他按在椅子上。
还不等叶良玉反应，那人就快速地在他的身上点了几个穴位。
少年瞬时感觉自己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眼前之人随意摆弄。
“阿树哪里受伤了？”狗牙儿不由地凑了上来，关心道。
梁诫的手掌顺着叶良玉的胸口向下挪动，眉头微蹙，道：“内伤。”
话音刚落，就见一股金色的灵气从他的手掌慢慢溢出，沁进少年的胸脯。
“若不是有这块石头，你的五脏六腑早就碎了。”梁诫说着，收回自己的手。“以后不要太过逞强，打不过就溜，不丢人。”
少年感觉自己身上的定身术也随之解开，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石头吊坠。
那其实是一块不怎么起眼的石头，甚是还不如路边的鹅卵石现眼。
但是他从小就带在身边，听说他出生的时候，怀里就抱着这块石头。
但是尽管陪伴了他这么久，他也始终没能搞明白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狗牙儿俯身凑近了，盯着石头吊坠有些失神。
“阿树，我把那一百两黄金给你，你把这块石头卖给我吧。”他悠悠道。
叶良玉先是一惊，毕竟这狗牙儿天生视财如命，为了赏金连皇榜都敢揭不说，当初为了催自己尽快破案，私底下没少对他跪下叫爹。
可如今竟然愿意把自己的家当掏出来，就为了换一块灰扑扑的石头。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这块石头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你就算给我一万两黄金，我也不会卖的。”
狗牙儿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快转换了情绪。
“天亮了，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梁公子说这个小渔村有很多美食，光是想想我就流口水了。”说着，他上前扑到叶良玉身上，催促他跟自己出门。
“你们先去吧，我要洗个澡。”梁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轻声说。
“成，那我和阿树先去，你可要快点来啊！”
“这尾巴怎么办？”叶良玉出声道。
梁诫垂眸看了看桌面上的狐狸尾巴，总不能带着它满街招摇吧。
“嗐，好说好说。”狗牙儿说着，掏出自己怀里的布袋子。“放我这里吧。”
他拎起那条狐狸尾巴，塞进那巴掌大小的布袋子里。
还真叫他塞进去了。
“这乾坤袋你哪里来的？”叶良玉诧异。
“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肯定得有点宝贝傍身啊！”狗牙儿将那乾坤袋在手心里颠了两下，说道：“我狗牙儿的毕生梦想，就是能够用钱将这乾坤袋装满。”
梁诫不由觉得好笑，所谓乾坤，一指天地，二指日月。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生生不息，永无终止。
这样的东西，就算是过上千万年，也无法填满。
他莞尔一笑，却道：“祝狗牙儿兄弟早日得偿所愿。”
狗牙儿笑得真实，难得敢拍了拍梁诫的肩头。“好兄弟，一生亲。”
“别墨迹了，还出不出去？”叶良玉瞥了他一眼。
“去去去，瞧你急的。”
房门合上的瞬间，梁诫的脸色一沉。
他抬手将空中的气息掐在手心，将它带到自己面前。
无形中，先是化作一团黑气，转眼又变成一只鸟。
它惊慌地扑腾着翅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这样暴露了。
梁诫垂眸看向它，面无表情地攥紧手掌。
刹那，那只追影鸟就化为一把散沙。
男人淡漠地抬起眼，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