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浇湿了柏油路,汽车溅起泥泞。九月末跟着被云层淹没的太阳一起,温度骤降。
齐夏然这一整个月都在家里做米虫。
丁砚早早上班去了,今天他一睁眼,拿起手机一看。
丁砚生日。
他挠着下巴起床去洗漱。
半个月前他就在物色给丁砚的生日礼物。琢磨半天也没想清楚送什么,从小到大送的东西太多了,反而现在不知道送什么。
他在家里翻箱倒柜,细细点着还有什么缺的。
没有。
全都齐活。
最后甚至翻出了丁砚那一箱子书,书里压着数不清的情书。
齐夏然一挑眉,他以为丁砚都把这些扔掉了。
他坐在箱子前一张一张理着,都泛黄了。
就如曾经他以为的和丁砚的故事一样,都是脆弱泛黄的纸张,一旦翻页就撕扯着神经一样的痛。
齐夏然干坐了几个小时,掏出手机给周炎打去了电话。
周炎才从北京回来,风尘仆仆行李箱都没放,就到了齐夏然家。
输密码一进门,齐夏然就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周炎一愣,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他摸了一把头,提溜行李箱走进门。
“这么急叫我来干嘛?我连家都没进,半路叫出租转道来你家的。”
“我记得,你会钢琴……”
“我会啊。”
“那编曲你也会喽?”
“这年头都兴电子的,我没琢磨过。”
“我有一个idea……”齐夏然把箱子抱进书房。
周炎道:“你说。”
齐夏然拿着手机鼓捣了一阵,“我租了一个音乐工作室,我需要你帮忙。”
为了这份神秘的礼物,齐夏然和周炎偷摸熬了三个通宵,周炎回家直接倒床上睡了一天一夜,许烨都怕他那什么了。
而齐夏然,他日常昼夜颠倒,回家看着丁砚工作了一天疲惫的样子,还贴心地给他做了饭。
今天,一到凌晨十二点,就是丁砚生日。
齐夏然早早地出门买菜,他请了不少人来家里给丁砚过生日,自然也要自己下厨,当然丁砚这个寿星得干一半的活。
许烨自然也收到了邀请,今天提前就给下班了,律所还颇有人情味地送了丁砚礼物。
许烨这个合伙人出资。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炎这个阔少更是一送就送了个大的。当然,是送给齐夏然和丁砚两个人的。
昏睡过去的前一个小时,他给在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是把车钥匙。
家里一车库豪车的小周总出手就把齐夏然吓住了。
“这……”
“你确定不是在你家车库放钥匙的地方随手拿的?”
周炎:“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齐夏然把钥匙推了回去:“这车我可养不起,我们家丁砚也养不起,算了算了。”
周炎撇嘴,从另一边衣兜里掏出来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两个手串,“我特意去芝厝圣寺里求的,开过光。”
“你还信这个啊?”齐夏然打开看了看,手串呈黑檀色。
周炎咂舌:“难说,算我一份心意。”
丁砚下班回来,看见家里一堆人差点以为进错了门。江倚梅,丁晨在,许烨,周炎也在。
还有几个别的朋友。
齐夏然在厨房里做饭,他跟他们聊了几句,进厨房找齐夏然去了。
“家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丁砚问。
齐夏然洗着菜道:“来给你过生日啊!”
“太热闹了吧……”丁砚还没过过这般热闹的生日,从他大学毕业以来,他就没有过生日这个想法了。
每年都有几个人会卡点给他发生日快乐,他挨个回复谢谢,这生日也算过去了。
“不热闹啊,一点都不热闹。”齐夏然开始切菜。
对他来说确实不热闹。
在异国,有的人过生日恨不得邀请全校一起参加。
丁砚在厨房里静静待了一会儿,“谢谢。”
齐夏然闻言转头看他,“谢我干嘛?”
丁砚笑着摇头,凑过去亲他,“老婆你对我太好了。”
“感动啦?感动了给我哭一个看看……”齐夏然跟他插科打诨。
他们还来不及再调.情,门被拉开了,江倚梅和丁晨齐齐走进来,把两人赶出去跟年轻人一起玩去了。
也得亏是这样,他们才能顺利在饭点吃上饭。
临近十二点时,礼物堆在了桌上,齐夏然给丁砚点蜡烛,催促他许愿。
丁砚被烛光照得面部柔和,眼睛水润。
流光闪烁,他闭上眼。
他心里许下三个愿望。
最后默默念:希望都能实现。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虔诚地许愿,他觉得能实现的。
给丁砚过完生日,几人都归家去了,江倚梅跟丁晨住下,齐夏然趁两位妈妈进房间睡去了,偷偷拉着丁砚坐在阳台上两把小椅子上,关上了玻璃门。
他跟献宝一样说:“丁砚,我送你一个礼物。”
丁砚柔情似水看他:“什么礼物?”
手机插上耳机,他递了一边给丁砚,“你听。”
前奏缓缓响起,像是献给新生的一节情诗。
丁砚眼睛缓缓睁大。
他耳朵里出现了齐夏然的歌声。
清脆悦耳,跟只百灵鸟一样。
“你还在深夜里伤心吗?”
“你看到那朵花吗?”
“不在你身旁,我心里是彷徨。”
“岁月太迷茫,你能不能回到家?”
“无数河水,无言的石头。”
“它们在诉说,你的悲痛。”
“可是你看见那朵花吗?它是唯一的寄托。”
“我想,代替它回到你身边,代替它进入你灰色的眼。”
“我想,过去都消失,未来不食言。”
“我想,你灿烂奔跑,无畏向前。”
“我想,在你身边,我想,和你永远。”
“你还会深夜里伤心吗?你记得那朵花吗?”
“住在你身旁,我心里是慈航。”
“岁月不迷茫,你能不能扬起帆?”
“无数阳光,许下的愿望。”
“听我讲给你,我的念想。”
“我想,花在呼吸,你的睡颜在眼前。”
“我想,你灿烂奔跑,我跟在身边。”
“我想,和你白发,我想,和你永远……”
丁砚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
齐夏然颇为紧张地看着他,他没有那个写作天赋,几句词都写了一个通宵,写来写去都觉得难以表达自己的爱意:
“好听吗?”
丁砚灰色的眼睛盛满月光:
“好听。”
他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
也从来没有这么一刻,疯狂地一次又一次爱上齐夏然。
也从来没有这么一秒,他迫切想要亲吻他。
丁砚满怀笑意,在眼眶里跌落一滴晶莹,他凑上去去蹭齐夏然的鼻尖。
齐夏然回蹭。
“丁砚,生日快乐。”
“祝你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