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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威逼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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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辅点头,命人将王御医的药方取来。

王御医的药方中选用了金银花、白花蛇舌草这类清热利湿的药,若老夫人坚持服用,可一定程度上减轻腹胀肋痛之感,可这药方一味讲求清热利湿,却忽略了理气健脾,长此以往必将导致病情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可以说是治标不治本。

难怪老夫人吃了几日也懒怠吃了。

玉婵结合父亲曾经在札记中总结的经验,在传统清热利湿的方子中加入了桂枝、茯苓、当归、黄芪几味药材。

桂枝、茯苓有活血化瘀之功效,当归、黄芪可以补气益血,双管齐下,对老夫人的病症有更好的疗效。

黄仁辅拿到方子立刻叫人去仁心堂抓药,不多时见李嬷嬷满头大汗地跑出来。

“二爷不好了,老夫人方才吃下去的半碗梗米粥又吐出来了,嘴里还一直喊疼。”

玉婵进去一看,果如李嬷嬷所言,黄老夫人正气息奄奄地靠在小丫鬟身上,对着只痰盂哇哇地吐个不止。

吃进去的东西吐尽了,便只剩下肚里的苦水,就差将肠子给一块儿呕出来了。

看来是老夫人腹腔中的积水太多,压迫到脾胃,以至于她吃什么便吐什么,长此以往身子亏空,便真岌岌可危了。

玉婵取出一排银针,取太冲、肝关、肝俞几处穴位,片刻后老夫人渐渐恢复了平静,由李嬷嬷搀扶着奄奄一息地躺回床上。

“小丫头,你不愧是邹大夫的闺女,果然有几分本事。你……你同我说句实话,老婆子我这病到底还能不能治?”

玉婵看了眼床榻上面色苍白的老夫人,一五一十道:“没有十成的把握,若您肯配合治疗,按时服药,对您的病确是大有益处。”

老夫人虚弱无力地笑了笑:“终于有人肯跟老婆子说句实话了,老婆子我咬着牙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早该知足了。只是我……咳咳,我还放不下我那失散多年的小闺女。有生之年不能见她一面,我……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黄家大房。

大夫人吴氏带着人气哼哼地从老太太院中回来,一回来便撞见丈夫黄仁德醉醺醺地从外头回来了,走近一看,身上值钱的东西又不知被谁解了去,登时火冒三丈,拧着黄仁德的耳朵骂道:“这老太太眼看日子也快到头,你这个做长子的不在她跟前露露面,表表孝心也就罢了,还三天两头地到外头跟那些狐媚子鬼混。连儿子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吴氏泼辣,黄仁德素来有些怕她,昨夜百花楼里的姑娘缠得紧,胡天胡地一宿,这才一不小心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他一手捂着耳朵,满口哎哟哎哟地喊着痛。

“轻点!轻点!什么,儿子被人欺负了?是大郎还是三郎?”

吴氏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大郎的脸都被人打成那样了,你这个当爹的愣是没看见?”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黄仁德一清二楚,一听只是被打了脸,倒也没真放在心上,只漫不经心地问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家高儿?”

吴氏甩着帕子一屁股坐在他身侧的榻上,气哼哼道:“还能是谁?咱们儿子被外人欺负也就罢了,咱们家县尉大人,他可是高儿的亲二叔,还同外人合起伙来一道欺负咱家儿子。我可怜的孩子哟,怕不是被他自己的亲二叔吓破了胆儿,连着好几日躲在屋内连门都不敢出。偏偏他二叔倒好,今儿竟将那酒楼里勾搭人的狐媚子请到了家里,说是……说是给老太太瞧病。”

黄仁德一听撑着晕晕乎乎的脑子一骨碌爬起来:“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儿?”

吴氏瞥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说是什么……什么邹大夫的女儿,就是两年前在县衙门口误打误撞救过老太太那个邹大夫。一个黄毛丫头,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就算她爹真是什么大夫,御医都治不好的病,她能治得好,我这吴字倒着写。我呸!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二房的,为了在老太太面前表孝心,争家产,真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黄仁德挠挠头,讪笑道:“二弟……二弟他许是受了外人的蒙骗,还不至于如此。”

吴氏剜了眼丈夫黄仁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大爷你才是黄家长子,老太太偏心二叔,偏心那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小姑,偏偏就是瞧不上你这个长房长子。诶,我也是命苦。”

说到这里又抽抽噎噎抹起泪来:“那二房的柳氏住在县城里,一年到头连老太太面都见不着几次,偏偏好事儿都让人占尽。我这个长房长媳,日日在老太太跟前端茶递水儿,伏低做小的,到头来还要落一个服侍不周的骂名。你们父子几个要是有人家一半的心机,也不至于带累我这个做长媳的在老太太跟前儿连头都抬不起。”

黄仁德被她哭得脑子里嗡嗡直响,不耐烦地揉着额角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吴氏咬唇,倾身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黄仁德瞪大了双眼:“这……这要是让二弟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吴氏嗔他一眼:“咱们找外头的人去做,你不说我不说,二弟他怎么会知道?”

这头玉婵给黄老夫人瞧完病,从黄家出来,黄仁辅派了一辆马车送她去书院。

马车路过八宝街时,玉婵想到陆家老太爷的病情叫车夫停下,打发人先回去了,准备自己去陆家。

她人刚走出八宝街,便觉察到有些隐隐的不对劲。

她往东,身后人便往东,她往西,身后人便往西,走出巷子口被另一人拦住了去路。

“姑娘留步!”

“你们到底是何人?”

身后人朝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莫怕,我家掌柜找姑娘说几句话,就在对面的茶肆。”

这地方离义学和陆家都有些距离,路上行人稀少,左右逃不过,茶肆人多眼杂,料想他们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于是答应了。

谁知进了茶肆,竟在里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田掌柜这样大费周章地将我请来这里,不知所为何事?”

田有才微笑着摸了摸嘴上两撇胡须,站起来朝她拱手道:“上次仁心堂一见,在下竟然有眼无珠。姑娘原来是夔州济世堂邹家的二姑娘,失敬,失敬!”

言罢又朝身后随从摆了摆手,随从小心翼翼地捧上一只锦盒。

“这里头是一支上等的老参,就当作是在下给姑娘的一点见面礼。”

玉婵不咸不淡看他一眼,淡笑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无功不受禄,实在受不起田掌柜如此大礼。有什么话,田掌柜不妨直言。”

田有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轻咳了两声道:“姑娘是个爽快人,在下也不兜圈子了。实不相瞒,姑娘医术了得,在下想请姑娘到仁心堂坐诊,他们陆家出多少钱,我们田家愿意出双倍。”

玉婵摇摇头:“我实在有些不明白,仁心堂在清泉镇已是一家独大了,田掌柜怎么还揪着陆家不放呢。”

田有才闻言面色涨红:“姑娘别听那个陆思明一面之词,田陆两家的事远非姓陆的口中那么简单。”

玉婵笑了笑:“田陆两家的恩怨,我本就不打算掺和。这样说,您总该安心了吧?”

田有才手里握着茶杯,脸色阴沉:“这样说,姑娘是不愿意来我们仁心堂了?”

玉婵点头,起身告辞。

“正是。时辰不早了,我家相公还在书院等着我,就先告辞了。”

才走出去一步,便被他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随从拦住了去路。

玉婵回头,径直看向田有才。

“怎么?田掌柜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不成?”

田有才摆了摆手,面上露出一丝笑。

“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想提醒姑娘别忘了带上在下的薄礼。”

玉婵垂头瞥了眼随从递过来的锦盒。

“若是我今日不收,田掌柜就不打算放人了是吗?”

田有才淡笑着开口道:“怎会?一次不成还有下次,我们仁心堂真心诚意地相请,相信总有一日可以打动姑娘。”

他一番话说得诚恳,玉婵却听得背脊生凉。

田陆两家的恩怨纵使她不想参与,也到底还是撇不清关系了。

主仆两人望着玉婵离去的方向,随从不解:“东家,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田有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放她走还能怎么样?你不知道黄家二爷请了她为老太太治病吗?青天白日地将人扣下来,生怕别人不知是我们仁心堂做的吗?”

随从惶恐地垂下头:“小人的意思是说,那丫头近来与陆家走得极近,就这么放她走,要是她转头就答应陆家的请求怎么办?”

田有才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一绺胡须,眼神阴冷地盯着玉婵离开的方向。

“识时务者为俊杰,倘若那丫头真如此不识好歹,就叫她给姓陆的一块儿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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