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肖克岚已经离家两个月,孙秀娥每天家里酒馆两点一线,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每每闲下来,脑海里都是肖克岚的影子。打听得府学每个学生的家属每月都有一次探视家人的机会,孙秀娥考虑了几日,决定带着女儿去看肖克岚。
既然能进去,那自然不会空手,孙秀娥头一日就把食材准备好,一大早天没亮就开始在厨房忙活。
冰糖肘子、酱排骨,再弄个鲜笋炒腊肉,还有一小坛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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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一堂课后休息,肖克岚如厕后准备回去,花岱延从后边追上去把他拉上了另一条道。
“干什么?再晚会儿先生开讲了。”肖克岚不明白他拉着自己走这边是为何,这条路也不是往公斋的方向,再过去点就是书院后门了。
走到四周没人的地方,花岱延小声说道:“肖宴托人带了话来,咱们几个好久没聚齐了,出去玩一日,晚上再回来。”
肖克岚一听立马转头,想往回走又被花岱延拉回去,他一脸的不情愿,但不好挣开花岱延。
“门口有侍卫,咱们出得去啊?”
花岱延一股劲儿把他拉着快步往前走:“我都打点好了,这会儿刚换班人能放我们出去,等到酉时换班前咱们再赶回来,绝不会有人发现。”
他们二人都是偏殿旁听,在这里听课只能听见先生讲学的声音,却见不到人,都被屏风挡住了。只要其他旁听的学子不多嘴,没人管他们。
肖克岚蠢蠢欲动,脚步也轻快多了,“那我等会儿是不是也能回家啊?去趟酒馆也行。”
花岱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打趣儿道:“想弟妹了吧?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回去,她要是知道你翘课,还不得收拾你?”
肖克岚一想,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当初让孙秀娥把这五十两银子拿出来的犹豫了许久,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不上课偷偷跑出来,那不得把他宰了?还是老老实实喝顿酒就回来吧。这里的饭菜还算能凑合,就是不让学生饮酒,两个月了这心里空落落的。
顺利从后门出来,两人直奔仙乐楼。
这天早上肖宴到隔壁拉着王文瀚出门,到孙记酒馆外头张望了许久,看似孙秀娥不在酒馆,这才放心进去买了五斤酒。
王文瀚:“他俩真的能出来吗?这被发现不好吧?”
肖宴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揽着王文瀚的肩膀,“载明是什么人?你以为他真的能在府学里关三个月?不用我说他也想找机会出来透透气。”看到王文瀚神色忧虑,他又问道:“是不是怕喝了酒回去弟妹怪你?你等会儿少喝点就成。”
王文瀚:“我沾一滴她都能闻得出味儿来,何况你们几个哪次让我少喝了?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说完王文瀚就想回去,被肖宴死死拉住,往仙乐楼里拽。
进到仙乐楼也不用人指引,直接上二楼最里边那个雅间,花岱延每次上仙乐楼都是在这间,房门上有一块雕刻的模板,上面写着“花间阁”三个字。
进屋等了半刻钟后,肖克岚和花岱延赶了过来。
肖宴把酒坛子开了,整间屋子都散发着浓烈醇厚的酒香。
肖克岚进门一闻便知道这是自家酒馆的,忽然警惕起来,“你去买酒没让你四婶发现吧?”
肖宴:“没有,我去的时候四婶还没来。”
四个人嘘寒问暖中缓缓落座,这时管妈妈敲门进来:“哎呀,花公子有些日子没上咱们这儿来了,今日想听点什么?”
在府学里这两个月,花岱延听不到丝竹声,休息之余都闲得敲笔筒或茶壶茶杯解闷。
“老规矩,还是把月荷姑娘叫来吧。”
管妈妈神色一下紧张起来,吞吐道:“花公子还是挑挑别的姑娘吧?月荷被赎了身,到着人家到徽州做姨太太去了。”
花岱延脑子嗡嗡的,不可置信道:“月荷可是你家的招牌,把她放走了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收了不少银子吧?”
管妈妈语重心长叹了口气:“这丫头自十一岁起到我这来,这一晃十四年了,她能寻得一个好归宿,我哪能强留着她不放呢?”
花岱延来仙乐楼,除了月荷的曲儿别的都挺不惯,还不如自己拨弄两曲,无奈让管妈妈退下。
这边扫了兴,喝酒可不能再落下,四人随即推杯换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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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娥算好了时辰,母女俩先吃了个早午饭。一切准备好,一手提着大食盒,一手牵着女儿往府学的方向走。路过糖画小摊的时候,顺便又给孙锦语买了一个小兔子。
中午到了府学前堂的茶室,孙锦语坐在娘亲的怀里,双手趴在桌边,问着食盒里边散发出来的肉香。
书院前堂安安静静的,等了近半个时辰,母女俩都困得打起盹儿来。
侍卫进来说道:“孙掌柜,肖举人不在书院内。”
孙秀娥一惊,把孙锦语放在一边,着急上前询问道:“怎么会不在?我亲眼看到他进来的呀?五十两银子也交了,怎么会不在呢?”
侍卫连忙解释:“您误会了,肖举人确实在书院旁听,只是眼下确实不在,听人说上午第二堂课也没上。”
孙秀娥越来越心急:“你再找找?是不是病了在房里?”
侍卫欲言又止,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人,低声说道:“都找过了,我听后门的人说,肖举人和花举人上午就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说完孙秀娥愣了一下,抱起女儿就往外跑。
既然能出来,会不会回家了?难道是来的时候错过了?
孙秀娥赶回家,小翠正在洗完,并未见着肖克岚的人影。
来回折腾了一趟,已经是午后,孙锦语已经困了。孙秀娥把女儿抱回房休息,忽然想起侍卫说肖克岚是跟花岱延一块儿出去的,莫非是在仙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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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乐楼厢房内,四人饮酒,两人已经撤下。
桌上还有排骨汤,王文瀚一碗结一碗的喝汤,希望能把嘴里的酒味冲淡些。花岱延爱酒确实四人中酒量最小的,几碗下去便趴桌了。
另外叔侄两个,正在兴头上,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划拳声响彻外头的走廊。
两人不相上下,你一碗我一碗,越喝越起劲儿。
肖宴一碗下去,准备倒酒,抱着酒坛子晃了晃。
“不行啊,这还有一小半儿,这俩都没喝多少。”
忽然听到敲门声,肖宴里门的位置近些,抱着酒坛子晃晃悠悠地就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是孙秀娥,立马将门关上。
肖克岚抬头看到他紧张地背抵着门,问道:“怎么了?谁啊?”
“四四……四婶。”
肖克岚瞬间露出喜色蹭起身来,想到自己的翘课偷跑出来的,又紧张胆怯起来:“怎么办?就说我不在这儿……”
他在房里四处寻找可躲藏的地方,王文瀚也帮他找,肖宴着急小声道:“她都找过来了,肯定知道你在这儿的,难不成还是过来抓我们几个的?”
“肖克岚!快给老娘滚出来!”
外头孙秀娥使劲砸门,老远就听到肖克岚的声音,肯定在这里头。
肖宴担心门板砸坏了,刚走开来,孙秀娥就把门踹开来,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肖克岚和肖宴四处逃窜。
王文瀚上前拦,被孙秀娥一把推开。
三个人绕着大圆桌转了几圈,肖克岚趁机跑了出去,肖宴也紧跟其后,手里的酒坛子也没空撒下。
孙秀娥追到街上,两人又没了人影。
肖克岚和肖宴又躲进了桥东巷老宅的灶台后边,肖克岚跑了这一路,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
肖宴趴在灶台边上,露出个眼睛看着门缝外头的情况,小声问道:“四叔,咱们为啥又躲这儿来啊?”
肖克岚也不知为何,感觉身子不由自主就跑过来了,“那不然躲哪儿?”
巷子里安安静静的,偶有过路的行人,看孙秀娥没追上来,肖宴也放下心坐了下来。
“上回不是被四婶发现了吗?这回她肯定也能找到,你这样还不如不躲。”
肖克岚:“那我就站那儿让她打啊?你又为何跟过来?侄媳妇也来了?”
肖宴摇了摇头:“我怕四婶揍我,看你跑了,就跟过来了。”
肖克岚长叹一声,心烦意乱,他知道孙秀娥很快就会找来,盘算着等下该如何对付。
“要不咱们换个地儿藏吧?”肖宴心一直紧绷着,总感觉孙秀娥下一秒就会破门进来。
肖克岚:“换个地儿你四婶就找不到了。”
肖宴:“那等会儿被她揪着回去,你这脸面都不要了?”
肖克岚心里越想越乱,拿过肖宴手里酒坛子,闷了一口酒,“脸面?在我选择入赘孙家那一刻已经颜面尽失了,这会儿还在乎什么脸面?”
肖宴自从被孙秀娥打了一顿后,每次看到孙秀娥都有些害怕,忽然挺同情肖克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四婶这般凶神恶煞,真难为你了。”
这话一说出口,肖克岚不乐意了,“不能这么说你四婶,秀娥人虽然强势了些,对我苛刻些,心地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