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岁内心十分紧张,这般跟踪人之事,她还是头一回做。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她跟的很远。
直到路过一处拐角,她一抬眼才发现,路的尽头是墙壁,而自己一路跟着的身影已然没了踪迹。
前面没路了。
芈岁汗毛耸立,双手攥紧了衣袖,抿了抿唇。
正要回首,一只宽大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身后,带笑的声音听起来低沉阴冷,不悦耳却也不难听:“这位姑娘,缘何来此啊。”
身后土山有响动,芈岁身体一僵。
紧接着,她霎时间心中一凉。
咽了咽口水,她极快的向前几步,躲开了那只手的触碰。
她警惕回眸,眸光微眯,整个人呈现一幅戒备的姿态,后背微躬,像一只炸毛的小兽。
实则心中哀嚎一片。
她跟的如此远,难道还是让藏在暗处的人发现了吗?
可恶!
入目,一名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立在墙下,嘴角含笑,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帅是帅的,不然也当不了阿晋的男主。
虽然不太符合芈岁的审美,但,还是帅的……
皮相算是比较出挑的,但可能是遗传基因的缘故,骨相整体偏方,拖累了还算优秀的皮相。
属于是和祁厌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骨骼一看就是随了嘉庆帝,倒是没有嘉庆帝那么丑……额不是,这叫长相随娘……唔。
总之,一眼下去,好生方正的一个小伙!
原著小说里,与这个长相的描述相符的……好像,只有太子?
芈岁再一看他,便发现越看越眼熟。
好像,先前给小皇孙办晚宴的时候,远远的瞧见过他一眼……
芈岁随即低头,认命的闭了闭眼,从善如流的欠身,行了一礼:“太子殿下万福。”
太子含笑,挥挥手免了芈岁的礼。
目光直勾勾的打量着芈岁。
芈岁微微拧眉,不着痕迹的躲避他的视线。他的眼神,莫名让她感觉不适。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察觉到她的抗拒,男人光明正大的收回视线。
芈岁又紧张起来:“回殿下的话,家父为朝中右相。”
祁光祝:“哦,原来是右相芈家的小姐,难怪如此知书达理。”
“殿下抬举了。”芈岁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微笑。
“此处偏僻,芈小姐怎会来此?”祁光祝笑意微顿,目光之中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
不愧是太子,气场全开的时候还真有些瘆人。
芈岁手脚冰凉,不着痕迹的收起自己的小动作,抬起头,毫不掩饰的撞进祁光祝的视线。
少女笑颜如画,雪白的肌肤上,那双明亮的杏眼眨呀眨,泛上一层淡淡的焦急:“殿下可望见我姑母宫中养的狸奴了?就是浑身雪白色的,只有四只脚上有不同形状黑点的那只。”
少女神色认真执着,看起来不像作假。
祁光祝敛眉,面上同样焦急一片:“孤倒是并未瞧见过,不过近日因着父皇的命令,孤刚好有空,在这长春宫闲着也是闲着,若芈小姐不嫌弃,孤也可帮着寻找一番。”
男人虽谈笑声风,余光却始终没离开芈岁的脸,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芈岁面上的焦急从未消失,脸色从一开始的沮丧逐渐转变为了不好意思。
少女面上闪过纠结之色,似乎不太确定要不要接受帮助。
祁光祝也不着急,他静静立在原地等着,不错过芈岁的一丁点儿神色变化。
半晌,似乎是对狸奴的担忧超过了阶级的跨越,芈岁试探性的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这……这,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殿下了?”
祁光祝仍旧是一脸温柔:“这有什么?既然那狸奴跑到了我长春宫的地界,一个小忙罢了,芈小姐不必挂在心上。”
芈岁内心笑意一僵,我长春宫的地界……
她心中莫名想到了那抹单薄萧条的背影,虽然祁光祝是原著男主,可是目前他大权还不稳固,皇位并非他囊中之物,便已经开始像现在这样口气自大了吗?
阿厌那么聪明,又不是全无机会……
不过,这太子怎么和原著男主谨小慎微的态度不一样?
芈岁不是第一次感到不对劲了,但她暂且压下了心底的那点莫名的不悦。
刚想打哈哈告退,就听耳边传来男人催命般的声音:“芈小姐……来的途中,可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不必紧张,宫中近来巫蛊之术频发,虽抓了很多人,却也还是避免不了漏网之鱼。孤是怕有心人加害于小姐,故而多次一问。
倘若发现,可否请小姐告知一二?孤好禀明父皇,还宫中一个安宁。”
芈岁心道:来了。
她继续皮笑肉不笑,一副天真少女的样子,娇憨的挠挠头:“我倒是见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太监慌慌张张的朝着这边过来了,本是想问问他可有见过我的狸奴,只可惜那太监害羞的很,一溜烟的便跑没影了,这才偶遇了殿下。”
祁光祝低垂着眸子,温和的弯了弯唇角:“原是如此,孤知晓了,会派人来查这件事的。”
……
又是和祁光祝一阵极限拉扯,芈岁终于退下。
这一来一回,她的表情转换堪称天衣无缝,这都是前世她当孤儿和社畜时积累的丰富经验。
临时编出狸奴这个借口,她也不是全无依据。
芈贵妃宫里头,确实有个二等宫女偷偷私底下从内务府托关系养了一只狸奴做陪伴,这小猫也确实最近走失了。
有时真话假话参半着说,往往更具真实性。
想起自己临走时祁光祝望她的眼神,惯会察言观色的芈岁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算了,不管了。
不过,原来自己跟了这么久,都己经到了长春宫了吗?
那太监消失在长春宫,就她所知,这所宫殿里目前只住着一同被皇帝软禁的太子和三皇子祁照云,那太监想必正是这两方其中一方的人了。
这次的虎符事件,果然是他们俩搞的鬼。
不过,这两人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只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宫里,最有希望,也最可能继承大统的两个人相继被猜测,被怀疑,这件事的最大得益人是谁呢?
皇帝如今还在找这虎符,那便说明从两人屋子里肯定都搜出来过东西,却都不是嘉庆帝真正想要的那一个。
那么,真的虎符在哪儿呢?
按照原著里太子和三皇子的性子,如果两人其中有一方拿到了真的虎符,那便不可能安安稳稳的被软禁在那里。
嘶——也不对,也许,那个小太监手里拿着的,就是真的虎符呢?
【不是,是假的。】
系统的突然插话打乱了芈岁的思绪。
芈岁并不生气,她微微撇眉:「你怎么这么确定,那块虎符也是假的?」
【像这种国之重器,一般都带着滔天的紫气,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刚才那块东西我们系统一扫描就能看出来,那上面什么气都没有,就是一块赝品。】
芈岁闻言,再次陷入沉思。
宫里适龄的皇子公主大都被嘉庆帝和亲的和亲,发配边疆剥夺实权的剥夺实权,目前明面上有那个资本去争夺皇位的尚在宫中的适龄皇子,只有皇后所出的太子,蒋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孤苦的祁厌以及辰妃所出的二十六皇子。
祁厌被她率先排除,她的目光集中在了那个尚且只有八岁的二十六皇子身上。
虽然不排除辰妃想要提前给自己的孩子铺路这层可能……
可辰妃母族,仅仅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啊……那小官还站队太子了呢?
那……总不可能是祁厌吧?
别开玩笑了,那孩子可怜兮兮的连口正经饭都吃不上,怎么可能呢?
思来想去,芈岁还是没什么头绪。
她正心烦,丝毫没有注意到,脑海中,当她想到祁厌的那一刻,系统在默默装死。
她也不知,在她刚走不久,祁光祝便从角落里拎出来一个人。
男人整理着衣袖,慢条斯理的抬起一只脚,狠狠的踩在了那人的背上!
“啊额!——”忍痛的声音。
“小声点。她兴许还没走远。”
默了默,祁光祝缓缓蹲下身,捏着那人的下巴,缓缓在那张略显青涩的眉宇间落下一吻。
如果芈岁此刻折返,便能发现,地上跪着的人,正是她一路跟踪的小太监。
“小巷子,你跟在孤身边两年了吧,孤也一直没有半分亏待过你,结果除了c上,你还真是一点惊喜都给不了孤呢。
没用的东西,这次居然连运送个东西都能被人发现,还能让人一路跟过来……”
小太监浑身僵硬,一颗头颅埋的极深。
闻言,他颤抖着身躯,匍匐在他脚边,低声抽泣起来。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啧,低贱的玩意儿。东西呢?”
从胸口将那东西拿出来,小太监颤抖着双手呈了上去。
祁光祝单手接过虎符,仔细端详起来,良久,满意道:“传闻这虎符有九纹,猛虎威武霸气,先前还不觉得,见到实物,竟真是与传闻十分相符。”
真正的虎符长什么样子,其实只有嘉庆帝一人知道,只是祁光祝自认为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祁厌找人做的赝品又太过逼真,祁光祝现下对这枚虎符的真假深信不疑。
满意的将东西收起,目光下移。
小太监说实话长得十分清秀,身段也不比别的男人那么粗旷,反而带了点女性才有的妖娆。此刻他整个人匍匐下来,腰间系带收拢,将他衬托的玲珑有致。
看到这一幕,原本想重罚他的祁光祝眸色微沉,下流的目光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想到小太监在c上的特别……
祁光祝终究是摆了摆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夜带着孤赐给你的东西,把自己洗干净了,乖乖等着孤。”
闻言,那太监深埋的头颅不禁埋得更深,面色一片惨白。
见他这样,祁光祝反而心情很好的用脚尖踢了踢他:
“这是恩赐。”
感受着脚下人的颤抖,祁光祝心情大好。
丝毫没有注意到,垂着首,小太监的眸底,是数不尽的晦暗。
转过头,祁光祝望向芈岁离去的方向,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真是好生有趣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