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打火机倏地冒出火焰，点燃了源华嘴边的烟。

被这样质问，男人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有功夫和左江搭话：“小江，你看到你同期的表情了吗？好像我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左江一点也不同情他：“谁让你总爱说些容易引人误会的话。而且零问的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还有，之前我也有问过你，现在我再问一次，为什么是我？”

“无论如何都想知道？”

“无论如何都要知道。”

“好吧，”源华妥协道，“一个一个来，我先回答降谷同学的问题。首先，让小江来日本的是我但又不是我，有人提供给了我机会，可以从我的五个孩子中选一个来到这里，我选择了小江。其次，小江进警察学校不是因为我，相反，我会出现在学校成为你们的教官反而是因为小江。最后，让小江成为卧底……”

源华把烟夹在手里，哼笑一声，“这你倒是没说错，确实是我的安排。”

降谷零的拳头瞬间捏紧。

左江却在听完源华的话后陷入沉思：“……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很不好解决吗？”

根据他对大叔的了解，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些“小孩”牵扯其中的。刚来那天，左江见到源华时，能从大叔身上感受到喜悦，那份情感浓烈到即便经过掩饰都无法完全隐藏，也就是说，大叔对能在那里见到他这件事是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的。

那么，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个男人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装满心事？

大叔说的“有人提供了机会”，这个人会是谁？能够将两方世界连接起来的人，为什么会找上大叔？大叔和他做了交易吗？条件是什么？是因为这个才让大叔陷入麻烦的吗？麻烦到必须要他参与才能解决？

对他的问题，源华选择了回避：“你之前问的，为什么会选择你，其实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因为五个孩子里，只有你成年了。”

“哈？”怎么突然又不正经了？

左江秒变半月眼，很想吐槽，只不过他的吐槽被源华扼杀在了摇篮里。

棕黑的瞳孔倒映着左江的脸，男人的表情很认真，不带任何玩笑的成分：“只有你成年了，所以，只能是你。”

“……”

左江沉静下来，低头开始阅读资料，这一次他认认真真从头看到了尾。

第一次发现同期还有这么沉稳的一面的降谷零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沉闷。

他盯着面前的红发大叔，心底充斥着疑问。

他想问，教官你真的是hidari的养父吗？如果是，为什么会让这么年轻的孩子进入吃人不见骨头的黑色团体里当卧底？

他想问，您不担心hidari会有生命危险吗？为什么在说出选择他当卧底的话时表情那么淡定？

他也想问左江，明明这个男人一点明确的信息都没有透露，你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

hidari真的明白“卧底”到底代表着什么吗？他不是叫嚣着说自己很惜命吗？

不，最关键的是，这小子不是还有未婚妻吗？他难道不怕自己万一遭遇意外……

“你在想什么？表情很严肃啊，降谷同学。”

男人因为长期抽烟而变得暗哑的嗓音打断了降谷零的思绪，“难道说，是在担心小江吗？”

听到自己名字的左江抬起了头。

又一支烟燃尽，源华瞥了一眼视线移向这边的小孩，按耐住再抽一根的欲望：“比起小江，我其实更担心你，降谷。”

更担心他？为什么？

降谷零眉心微蹙，疑惑地看向男人，但这位曾经令无数警校学生们闻风丧胆的教官并不准备为他解惑。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突然转换了话题，聊起了他们手里已经被两人各自浏览完毕的资料。

“你们都已经看完资料了吧？但这份资料只是你们即将潜入的黑色组织的冰山一角，它的黑暗与残忍远超你们的想象……小江，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小星的来历，我可以告诉你，在那个组织里，有无数和小星遭遇相似的人，而这，仅仅只是它的构成之一。”

什么……

降谷零起初没能反应过来，但琢磨出源华话里的意思后，他只觉得心底发寒。

更别提曾经亲眼摧毁过一座纯白噩梦的左江了。

他几乎在一刹那就听懂了源华的言外之意：“人体实验……”

源华点点头：“没错，除此之外，它牵扯到的势力也有很多，在你们未来的潜伏中，可能会见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人物，所以在潜伏过程中，我希望你们谨记一点，绝对不可以暴露。不管发生了什么，哪怕亲眼见证了同伴的死亡，也绝对不可以暴露。”

“你们两个之中，我和降谷你的接触并不深，但我能够看得出来，你和小江一样，都是重情的人，可以的话，其实我并不愿意送你们去那个吃人的地方，但我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而敌人的力量又太过强大，这已经不是只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也是我不得不把小江牵扯进来的原因。”

源华站起身，目光在左江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向降谷零，接着道，“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潜入组织需要做的准备，以及你们未来需要注意的问题。虽然很难，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做到……无论如何，请活下来。”

……

目送那两个孩子离开后，源华独自坐在位置上陷入沉思。

良久，他突然对着虚空喊了一声“001”。

而后，安静的房间里，一道冰冷的、没有任何起伏的电子音响了起来。

【宿主。】

“……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还真是不适合你啊。”

【……】

被称作“001”的电子音回以沉默，源华也没有太在意，他最近也逐渐习惯了老朋友的改变。毕竟是和那样的存在作对抗，总会付出一些代价。

只是经常的，他还是会怀念曾经那个叽叽喳喳的新生系统。

“001，帮我查查，距离萩原研二死亡还剩多久时间？”

【好的，正在为您查询“萩原研二死亡时间”……已查询到“萩原研二死亡时间”。】

【正在计算时间间隔……计算完成。】

【宿主，距离萩原研二的死亡还有179天。】

还有不到半年啊……

源华终于还是点燃了那根烟，灰色的烟雾飘荡在半空，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