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克制有些乱跳的心，平静地将联卝系方式取到手卝机中。

他可是还不至于对王耀发痴到时时刻刻都在以他为中心。除去王耀之外，他又抬头注意提诺，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

要说提诺会有两人的联卝系方式也合理，但他是不是给得太顺手了？

既然得到号码，亚瑟便与两人联卝系，支取工卝资这件事与谁说倒有些难为了他。

按理说他是对谁也说不出这话的，但比起本田，他对王耀更说不出这话。他甚至有点没法想象自己跟王耀说这件事时会是如何地尴尬！

只是为了打个电卝话去，提诺在一旁就见着亚瑟的脸逐渐变红，接着紧卝咬嘴唇又无从下手，他的心里只剩下：“……”

“你打是不打，要不我们明天再——”

“不不，我应当在现在就把事情办完，而不是拖到明天。”被玛格丽特.琼斯女士折磨的亚瑟从小就养成了今日事今日毕的习惯。

他鼓卝起勇气，很努力也很艰难地选择了本田菊的号码，与他取得了联卝系。

不过多久，电卝话通了。

对着本田，亚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他完全将这件事想成了公事，带着对事卝件本身应有的愧疚，恳切地说完了这件事。在说完的几秒时间，亚瑟等待着本田的回应。过了一会儿，本田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你说的我明白了，柯克兰君，这件事我觉得如果你签了合同的话，问题不大。但是我们的财务刚才告诉我，你的名字被列进了黑卝名卝单，我们已经不能从账户上汇任何钱给你了。这真的是非常抱歉，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请你来奇异果一趟。”

“……我的名字已经被列进黑卝名卝单了？”

“是的，真的很遗憾。”

亚瑟知道自己不用问也知道，只是正面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感到冲击。

他轻声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挂断电卝话。

“提诺，我现在去一趟奇异果。”他对提诺说道。

“真的要现在去？”他想说，现在真的不早了。

但亚瑟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摇摇头，搭理自己的衣衫，痴卝呆地笑笑，“如果过了今天，我怕我明天会失去做这件事的勇气。”

无可否认，预先支取费用这件事对他来说依然不那么简单，或者他还不能够完全欺卝骗自己，告诉自己这与借钱有什么不同。

虽然亚瑟坚持要做轨道线，但提诺还是为他打了车，送他离开学校。

……

待到亚瑟到达奇异果门店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半。

八点半的奇异果，与百日的奇异果很不同，两旁只有远处的两盏路灯亮着，那光只足够让人看见脚下的路，并不能让人看清旁边还有一家门店。

因为是晚上，亚瑟才注意到这里有多偏僻。

门店的招牌上也没有灯，白天如此明亮的绿色大字，到了这时候却是一抹的黑，什么也看不清。

而唯一照亮门店的，竟是团团漫漫的萤火虫。

这些萤火虫飞得不快也不吵，像是一点点飘散在空中的星光，围绕在门店前的花海中。它们身上萤黄的光很微弱，但几百几千只聚在一起，就在黑卝暗中铺洒出一条美丽的光带。

亚瑟生在格瑞特长在格瑞特，他在有关母星的影像中看见过这些光，却从没在身边见到过。真是美极了。

门店的门咯吱开了。

本田菊走了出来，依然穿了白天穿的那套衣服，套着脚上那两块木板。

“柯克兰君，到了啊。”

亚瑟认真地低头微微鞠了一躬，这是他鞠得最有诚意的一躬。这件事并不光荣，鞠躬下去，亚瑟不太敢起身。

本田菊将带进店里，在白天王耀所在的那间办公室里坐下，给他泡了杯茶。

“柯克兰先生的账户是今天全都被冻结了吗？”

“是。”亚瑟很无奈。

“就算是破产结算，也不至于把家族里其他无关人的资产都封死吧，真是奇怪。”

亚瑟默不吭声，他羞愧于自己对此的一无所知。

本田菊没有坐下，说：“其实很不好意思，我虽然掌管友谊店员工的工卝资，但也无权向财务直接支取。所以你之前跟我说后，我就把事情告诉了耀君。他知道后很关心你的情况，应该等下就会把钱带来了。”

亚瑟吃了一惊，“你说这件事王耀知道了？”他也能理解王耀可能会知晓，但他找本田菊办此事，也有不想要王耀知晓之意。

本田笑道：“是啊，若是走公卝司账目的话，非经过耀君不可呢。”

亚瑟尴尬，他当真没想再见那魔王一次。

他轻抿一口泡好的茶水，桂花茶香腾着热气铺满房间，嘴里嘀咕：“就没有让他不知道的办法吗……”

白天他已在王耀面前丢过一次人了，现在又要丢一次，看来他这英俊优雅的小少爷注定要在王耀面前抬不起头来。这一下，还不知道王耀会如何嘲讽他呢。一想到王耀白天顶着一张无比精美的脸鄙视调侃自己的模样，亚瑟就只能轻声叹气。

“哈哈，柯克兰君是怕了我们老板吗？他有时候就是说话直接，其实很善良。不过，他有时候也有不喜欢的事，比如被别人一直盯着。”

亚瑟瞬间紧张地挺卝直腰板，朝本田僵笑。

说话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王耀一束黑发，轻快迈进房来。一进门，他的目光就锁定了亚瑟，“亚瑟！”

亚瑟赶忙站起，眼睛也不敢往他身上看。

王耀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搬了椅子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这一回，亚瑟不得不看他。只见王耀上套一件暗红字母卫衣，下穿一条收脚运卝动黑裤，手插口袋，岔腿坐着。

亚瑟：“……”没想到黑夜是个开关，这青春朝气的模样，晚上的王耀简直与白天的判若两人。还有那坐卝姿，如此不拘一格，就是三岁的亚瑟也从没这样放肆地坐过。

亚瑟觉得，这怕是王耀的双胞胎弟卝弟，并不是王耀本人。

“你没钱了，小少爷？”王耀挑眉，咧笑，语气里满是戏谑。

亚瑟的脸涨红了，还气鼓鼓，“他们冻结了我所有的银卝行账户，我有什么办法！你…王老板，你可听好，我可不是来向你要钱的。我只是，只是要…要…”

王耀笑着，“要什么？”

“预支工卝资！”亚瑟终于把话说出了口，这还真要感谢王耀笑容中的这股轻蔑，不然以亚瑟的脸皮，估计憋一个小时也说不出来。

“这真是难办了。某个人也没回卝复我们是不是接受邀请，合同也没签，就在这里理直气壮地说要预支工卝资。怎么，里海大学的优等生都如此厚脸皮？”

亚瑟的脸又红了一层，外面再加层冰，就可以做冰糖葫芦了。

“今天不是才刚面试吗，难道连想一想的时间都不给我？”

“哦，那你现在来预支工卝资，就说明想好了，是吗？”

亚瑟本可以很顺畅地回答说是，但王耀的态度要他恼火。

“你…你管我！你不预支就算了！”转身就走。

本田菊上前拦住他，“柯克兰君，柯克兰君！请沉住气，耀君他不是故意的，你想啊，他亲自来难道就是为来说你的吗？可不要为了这点事生气呀。”说完又看向王耀，恳求道：“耀君，还请您好好办事，可以吗？”

王耀只盈盈笑，而后，亚瑟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拉回来，扑通一声，被塞在原先坐着的沙发上。再看王耀，他一动未动。

亚瑟莫名其妙，完全是懵的。

王耀没再多说，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他，“拿着，你的工卝资卡。”

亚瑟呆怔着接过卡片，还是不明所以。

王耀又道：“这是以我的名义开的，谁让你的名字被列进黑卝名卝单了呢。当然，你随时都可以换一张，只要及时告诉我们的财务就行。里面已经存了一个月的工卝资，应该够你这几天的消费了。”

他摸了摸亚瑟的脑袋，轻轻地揉，又暴风般地揉，直到那里成为一个鸡窝，“事情都会过去的，就在我们这儿好好呆吧。”他道。

他的语气是变得如此柔和又友善，像个大哥对弟卝弟的嘱咐。

一股酸涩冲上亚瑟的鼻翼，他努力控卝制住，不让它再往上冲，以至于激发眼眶里的泪水。

但他控卝制不住手和身卝体的颤卝动。

但王耀似乎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他拍拍他的肩膀，又道：“回去吧，很晚了。我也得回家呢。”说完转身离开了奇异果，轻快，不留痕迹。

亚瑟拿着那张卡，还在呆呆地望着。

他说不出更多的滋味，心在这一刻被填满，又在这一刻随风而去，没能得到更多感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