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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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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禾自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想不出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涌上心头的,更多还是伤心和失望。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晓阳不惜对她说谎,也要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下去游泳?

明明晓阳昨天还亲口对她说,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和水有关的东西。

她吸着鼻子打字。

【那几个和晓阳一起出事的学生,是她的好朋友吗?】

【不是】

舒任回复得很快,林语禾看着上面确定的答案,心里更加茫然。

她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就是那些人和晓阳关系极好,才会一起冒着风险跑去江边野泳,最后出了意外。

可舒任却否认了这一点。

就在林语禾怔怔出神的时候,备忘录却出现了新的留言。

【关野和傅昭,这两个人的名字你有没有印象?】

关野……傅昭?林语禾脑海里努力回忆了一会儿,结论是否,又反问舒任这两人是谁,过了一会儿,舒任那边来了回信。

【卷宗陈述,两人与姜晓阳是朋友。】

【他们没有去吗?】

【没有】

林语禾看着这句话,怔了怔,晓阳去了,这两个人却没有去……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他们对这件事压根就不知情。

那有没有可能,她可以去求助这两个人!

尽管对这两个人一无所知,但林语禾对自己现在的交际能力很有信心,至少……至少和对方搭上话没问题!

实话说,就算是有问题她也顾不上了。

未来没有更改,她现在每时每刻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明明事情眼见着柳暗花明,却转眼间就山穷水尽,跟过山车一样的体验,让自认“改变世界并不难”的林语禾,自信心下降了许多。

【我想去找他们,你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他们吗?】

……

10月5日,距离溺亡案倒计时3天。

林语禾一连好几天都是清早出门,今天常女士说什么也押着她在凳子上,硬是把那碗“母爱满满”的红糖荷包蛋给喝了,才放她出门。

高情商地说,常女士的手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说直白点,她妈做出来的荷包蛋拿给母鸡看,母鸡都要摇头说它生不出来这么难吃的蛋。

林语禾背着挎包,今天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拜托晓阳的两个好友,和她一起劝说晓阳不要去以身犯险。

直到现在她也不理解晓阳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姜家的模样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有一瞬间,林语禾脑海里隐约浮起了“姜国栋”三个字。

但她很快摇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按在了内心深处,现在重点是要找到那两个人,和他们谈谈晓阳的事情。

林语禾下了公交车,车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她看向手机上的第一个地址。

地址是舒任给她的,信息来源是这场溺亡案的卷宗,对舒任的话,林语禾完全信任,带着这份地址,她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人之旅。

只是沿江公园74号,这个位置怎么看怎么眼熟?

她攥着手机往前走,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灯箱,写的却不是家常小炒,而是米粉米线面条。

还没到中午饭的点,这家家常炒菜馆,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早餐粉面店。

这在宣城其实并不罕见,这座小城的人口并不如大城市那么多,一家做夜宵的店都会在早上推着小车出来卖包子油条,炒菜店兼职卖卖米粉面条,也是寻常。

只是林语禾没想到,里面正忙前忙后的那个少年,竟然就是晓阳的好友之一。

傅昭。

明明昨天她和晓阳来这里吃饭,他表现得就像是完全不认识晓阳一样……不对,林语禾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难道那瓶汽水,是傅昭自己送的?

她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踟蹰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店里。

国庆是餐饮业最忙碌的时候,更不要说这会儿时间不早不晚,十点半,有人把粉面当早饭,有人当午饭,总之所有桌子上都坐得满满当当。

大多数还是与人拼桌,幸好粉面不比点菜那么麻烦,人们来得快,走得也快,林语禾瞅着一个空档,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傅昭很快迎了上来,他似乎并没有认出她就是昨天和晓阳一起的人,也或许是因为太忙,他一边手脚利落地收拾桌上的残余,一边问。

“欢迎光临,要点些什么?”

林语禾为难地看了眼墙上的招牌,价格倒是都不贵,宣城普通小店的消费标准,但问题是……她一点也不饿。

早上出门之前那顿荷包蛋比她想象中还噎人,常女士还唯恐女儿挨饿,恨不得铺在下头的红糖水里加满红枣核桃,滋味先不提,哪怕坐了好一阵公交车,也还是在她胃里晃荡。

非常实在地撑。

但她要想和傅昭搭上话,似乎也只能在店里这一个机会了,林语禾眼神游移半天,只能“高子里拔矮个”,选了个看上去份量最不多的——

“要一碗素小面。”

“好嘞。”

傅昭三两下就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记着她点的东西去后厨转述。

掌厨的厨师似乎是他舅舅,脾气听上去不太好,后厨那边没多久就传来厨具乒里乓啷的声音,林语禾收回视线,看向了那个眼镜少年单薄的背影。

舒任告诉她,傅昭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之后他就一直寄居在舅舅和舅妈家里。

这个小店,无疑就是他舅舅家的生意,傅昭在这里帮工看上去是家常便饭,无论是打扫还是点单上菜,他每一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店里实在是太忙了,这头傅昭刚把她的素小面端上来,又马不停蹄地去给另一桌擦桌子,点单。

时不时还有人叫他开瓶汽水或是啤酒,傅昭也一一应下,整个人像是分了三头六臂,抽陀螺似的忙个不停。

哪怕是十月微凉的天气,他身上的衬衫也已经是湿透了又干,干了又湿,眼镜上起了雾,也只能匆匆忙忙用衣角擦一擦,又投入新一轮的忙碌中。

林语禾伸手在筷筒里拿了双筷子,碗离她有些远,她伸手往自己这边推了推,被碗壁的温度给烫了个猝不及防。

好烫!

她反射性地把手指捏上耳垂,这还是小时候常女士教她的,说是能缓一缓烫到的痛楚,当然林语禾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依据就是了。

她只是有些难以想象,自己碰一碰都忍不了的滚烫温度,傅昭是怎么一碗又一碗地送上桌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面条搅拌均匀,她浅浅吃了一口,评价为很一般……也或许是因为她早上吃太饱了,反正没什么让人大快朵颐的愿望。

而且她之前的想象有些过分天真,素小面它虽然素,但二两面条就是实打实的二两面条,一点也没掺水分,垒在碗里头满满当当一大碗,让人看了心里就没底。

吃不完,肯定吃不完。

林语禾叹了口气,干脆放下筷子,目光去寻找傅昭的身影,反正她也不是真来这儿吃面条的,先和傅昭说上话比较要紧。

她瞧见一个机会,连忙出声喊道:“傅昭!”

傅昭转过头来,左右看了看,最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叫我吗?是要点什么东西吗?”

林语禾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厨那边有人嚷嚷起来:“傅昭,拿瓶冰可乐给我!”

林语禾循声望去,临近后厨那儿有张塑料凳,占据了半个过道,傅昭回回从那儿进出都得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原来上头坐了个人。

是个与傅昭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生,脸上的褶子肉却长了足有三层深,跟弱不禁风的傅昭摆在一起能把后者摆得严严实实。

傅昭身上都是汗,他也一脸的油汗,却不是因为忙碌,而是因为胖得出奇,就这会儿手上还拿着零食吃得嘴巴边上都是碎渣,林语禾皱了皱眉,还没过两秒钟,就听见他又扯着嗓子喊:

“傅昭,聋了听不见啊!”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傅昭对林语禾抱歉地笑笑,又连忙去给那男生拿东西,“马上,来了。”

傅昭手脚利落地开了瓶冰可乐送过去,傅涵还是翻了个白眼,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

后厨那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探出头来,竖着眉毛斥道:“傅昭,站着磨什么洋工呢,赶紧过来端面——这贱皮子一天天的不收拾,就知道躲懒!”

“就是,供你吃供你穿,跟个白眼狼似的眼里一点活儿都没有!”傅涵幸灾乐祸地附和着,嘴巴里的零食嚼得喷香,“欠骂!”

傅昭应了一声,正好门口又进来两个客人,桌子没清理出来,两人皱着眉头:“怎么桌子这么脏,来个人擦一擦啊!”

他只好调转脚步,先过去擦桌子,又殷勤地问要点什么。

那胖子盯着傅昭后背做了个鬼脸,后厨女人叫他:“涵涵,饿不饿,妈妈给你下碗面条?”

傅涵抹了把嘴:“我才不吃面,我要吃肯德基!”

“好好好,妈给你零花钱,中午去吃肯德基啊——傅昭,我叫你端面,这臭崽子心都是烂的,跟他死了的爹妈一样不中用!”

“……”

林语禾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一点,已经进入中午最忙碌的饭点了。

傅昭就是动作再快,到底也不是三头六臂,整个人陷入了分身乏术的困境中,而他舅舅舅妈的亲儿子傅涵就坐在不远处,却乐得见他一个人忙前忙后,就是不伸手帮一点忙,还见缝插针地骂上几句。

林语禾迟疑着,还是又叫了一声“傅昭”。

这次傅昭连听都没能听见,他刚把门口的灯箱换了一面,吃粉面的客人们散了个七七八八,要吃炒菜的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片。

一群中年男人,说话嗓门比她家老电视还破响破响的,林语禾低头瞅一眼碗里的面。

好吧,面也坨了,她也吃不下了,干脆起身结账,这收钱的时候总有机会和他说上话了吧?

可过来的却不是傅昭,而是那个油腻腻的傅涵,伸着手冲她要钱:“钱给我。”

林语禾盯着那张吃完零食擦也没擦过,混着食物残渣与汗的手,觉得更倒胃口了。

她匆匆忙忙把钱付过出了食店,走到门外回过头看,傅涵不止问她结了账,一连好几个都是他收的钱,正数着钞票乐呵。

而傅昭呢,跟头老黄牛似的,忙得头都抬不起来,脊背弯啊弯的,林语禾都担心他会不会垮掉。

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没办法找到机会和傅昭单独聊聊,好像她把他喊住哪怕一秒,他都会被舅舅舅妈给骂得狗血淋头。

她忍不下那个心。

只能暂时放弃。

清早出门的热血被这令人哑口无言的一通经历给浇灭了一半,林语禾一共损失了六块钱,和一碗动都没怎么动过的面条。

要给常女士知道,肯定要训她不了。

林语禾有些低落地翻开手机,看向了另一个地址,眼下唯一一个选择,就是先去找这个叫做“关野”的男生。

她跟着上面记录的地址,找到了巷道里的一处老房子。

老是真的老,这条街除了这处老房子,其他都已经拆得干净。

一眼看过去,那围墙高高矮矮的,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住在里头的人也不曾修缮过。

围墙中间簇拥着一座大铁门,上面的锁甚至还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董样式,两只老虎头正面目凶恶地看着她。

林语禾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请问这里是关野家吗?”

无人应答。

她又敲了两下,里头只传来时不时落叶坠地的声音,周围空空荡荡的连个活人也没有,林语禾后背上忍不住就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没有对方的电话,除了这个地址,她也没什么方法能再找到这个人,可让她就这样回去,林语禾是不甘心的。

总不能遇到事情就打退堂鼓,那她还怎么救晓阳?

林语禾左右看了看,干脆顺着小巷往里走,她想着碰碰运气。

舒任昨晚上也告诉了她,关野并没有读高中,他现在主要是在外面捡破烂回收为生。

加上他腿脚不好,应该是不会奔波太远。

也许她就在这一带多转一转,就能蹲到对方?

林语禾一脚踏入又一条巷子,这附近的房屋全都已经拆了个干净,曾经涂得雪白的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巷道中,却泾渭分明地站着两拨人。

准确地说,是一群人,和一个神情桀骜,一看就戾气十足的少年人,正在对峙。

林语禾心里一紧,暗叫一声糟糕,正想着从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悄悄溜走,那群人中的断眉青年人却嗤笑一声。

“关野,这不会就是你找来的帮手吧?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

……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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