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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白鸟泽摄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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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最后一届春高的时候,我原本是打算作为“庆功宴”请濑见去我家吃个饭的,但他们意外滑铁卢之后,此事我也不好再提,于是这顿饭就被无限延期了。

要说不好奇他之前的“正好我有事要说”是不可能的。因为实在是有点在意,我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就问了他这个事情,结果他说他忘了,等下次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讲,那我也只好就此作罢。

在毕业典礼后,因为濑见硬拉着我去不好拒绝,所以我莫名其妙的参加了一次他们排球部的三年级欢送会。

地点定在濑见喜欢的那家卡拉OK最大的房间里,我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名场面“牛岛同学拍手鼓”和“牛岛同学棒读式《恋爱幸运曲奇》。”

不得不说这个违和感巨重的场面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为了不当场大笑被可爱的后辈瞪视,我一直在努力喝饮料,以至于聚会期间基本都是不停的在跑厕所。

值得一提的是,濑见现在即使在这种场面里上台也能毫不受影响的继续唱了,我在用力拍手鼓之余忍不住感慨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与此相对的的是莉子,她在毕业典礼摄影完成后就牵着我的手哭了,甚至说出了“部长再留级两年吧”这种怪话,看来这孩子远未到能成材的时候,也不知道这种性格是谁惯出来的。

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没能取得了不起的成就,我的高中时代就这样平淡的落幕了。

等到短暂的春假结束,我跟濑见就会一同成为东北大学的新生。

他在文学部学社会学,我在经济学部学经营。

说是离家近,其实东北大学离我家也还是有点距离的,近也只是相对外地的其他大学而言。

为了方便上学,我在大学时期第一次尝试了在外租房居住。住得是一家开在学校附近的学生公寓,有不少我们学校的在校生也住在这里,像濑见,他就住在我的房间隔壁。

到他住的地方去串门对我算是件新鲜事。高中那会虽然我们宿舍是对门,但看门老大爷是不会允许异性进男子宿舍楼的,女子宿舍楼这边也同理。

第一次进他家的时候,我看到墙上挂了三把不同类型的吉他,这才发现这家伙居然学的是这种乐器。

“怎么你才发现啊,我们都认识多久了。”

确实,虽然我高中就知道他周末会去琴行上课了,但好像一次也没问过他学的是什么东西。

他看起来挺不高兴的,为了缓和气氛,我起哄让他给我弹个什么听听。濑见撇了撇嘴,但还是拨弦给我唱了段《雪绒花》,用得是《音乐之声》的版本。

弹完,我很识趣地给他鼓掌。

“上校,你有个很棒的合唱团。”

“这里就我一个。”

“你一个顶十个。”

“说什么东西。非要说的话,比起合唱团,我更喜欢乐队那种的。”

“乐队啊……感觉挺不错的,很适合你,要不要我改天去学个乐器加入一下?”

我的口头支票总算把他逗乐了。他说可以,随时欢迎,但我直到最后也没去学任何一门乐器,倒是他在大二时真的跟朋友去搞了一个乐队。

考虑他糟糕的审美和衣品,为了不赶跑路人,我还帮他们做了第一次演出时的宣传海报,效果这才能说是差强人意。

成人礼那天,他有点令人意外的穿了纹付袴,但完全不令人意外的是非传统款式,多少显得有点花里胡哨。

虽说也不是不好看,这种淡紫色+白色渐变的袴我觉得他穿是很合适的,但是总觉得有点微妙。毕竟我在这个方面的审美是传统派。

“明年我帮你拍?”

“那还是算了,明年我叫莉子来吧,就你这个拍照水平,比你的脸还下饭。”

“那你今天可以不吃。”

“对不起,当我没说过。”

虽然自己也会做饭,并且老实说做得更好,但我在大学期间直接去隔壁蹭饭的时间更多,问就是怕麻烦。

濑见倒不怕麻烦,但是新手上路水平有限,我也算是从他做的夹生米饭开始吃到土豆炖牛腩毕业的人了。

“哎,时间飞逝,我们濑濑终于也有了能嫁人的水平。”

“随便你怎么说,吃完顺手洗碗。”

“行行行,应有之义嘛。”

跟着他的做菜水平一起毕业的还有我们本身。

按理说,我在毕业后是可以直接回老家去继承家业的,但是就这样直接回家啃老,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姑且还是想试试找个工作,在外面独立生活几年。没想到工作这东西不仅不好干,而且还不好找,我一直在家赋闲了半年都没找到,这下就丢尽我从小到大的优等生颜面了。

虽然老实说父母并不在乎我有没有丢他们的脸,但每次爸爸的编辑一来我家,看到我还赋闲在家时问的那一句“令爱还没找到工作吗?”就已经足够令我感到羞愧的了,更何况还有饭馆里常客们的打趣。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当场融化成一大碗味增汤,被打翻在走廊上,被母亲的抹布吸取,过后就当我从未出现过。但是很可惜,这样的事一次也没发生,我还是个人。

“既然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又找不到工作的话,那你要不要继续当考生?”

“考生啊……也行吧,不过考个什么好?”

“比较感兴趣的研究院或者国考?”

“研究院倒是没什么感兴趣的,国考……你最近在准备考的那个?”

“对,地方公务员。”

“怎么那么没出息,要考就考国家公务员嘛。”

“国家公务员是要轮调的,去哪里当值全看运气,我又不打算离开宫城。”

“那倒也是,你乐队的成员基本都是宫城人,要是在外地的话不好练习。嗯……等等,这么说来你考这个就是为了养爱好啊?”

“不然呢?”

好有道理,我被说服了。

虽然我没有爱好要养,但我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我的自尊。又赋闲半年后,我成功跟濑见在同一届通过了国考,正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社会人。只不过濑见考的是地方公务员,我考的是国家公务员。

不得不说,我是个在抽签这种事上运气很差的家伙。成为社会人的第一年,我就被迫离开故乡,服从分配去了隔壁的岩手县任职,岗位是市役所“税务服务司”的税务登记管理员。濑见则毫不意外的留在了本地,岗位四舍五入跟我也差不多,是市役所“国民保险部”的登记管理员。

要说我以前对公务员的印象是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福利好、工资待遇稳定、上下班时间固定、工作还算轻松”这几个了,但实际开始干这份工作之后,我逐渐理解了为什么我印象里的公务员大多数都一副要死要活的脸。

首先这份工作并不轻松愉快,当然也有轻松愉快的,但那是大领导和关系户,这两个都跟我没有关系。

平时上下班时间固定当然是真的,但年头年尾让我们忙得团团转,加班加到半夜十二点,连续工作三个星期没有休息日,并且事后也不会把这些休假的时间补给你也是真的。

福利好、工资待遇稳定是真的,但有时突然告诉你财政紧张所以要从上几个月开始削减工资和绩效,多发的部分要你之后退回去,于是一夜之间,你突然变成了负债上班的事情也是真的。

只能说,这工作我干得心情实在是不好。

更令人心情不好的日子是到窗口轮值。虽然明事理的正常人很多,但只要出现一个奇葩,就已经足够毁灭你一天的心情。

我的日常就是心情一天被这些人毁灭个三四次,真是不干不知道,原来我的脾气和道德修养这么好,居然还因为怕被投诉而没把文件夹拍到纳税人的脸上。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没被人打死,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嘛,冷静点。”

“濑濑就没遇到这种怪人吗?”

“也不能说没有。有些人明明是自己听不清楚,或者听清楚了又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就会让我去叫课长来解决,说我态度不好,会骂那个呢,那个……税金小偷。”

“哦这个!我超懂的,经常会被这么说呢,特别我这边还是税务部门。还有那个什么,虽然我还没遇到这种啦,但是有次,坐在我隔壁窗口的同事被一个莫名其妙开始生气的老头拽着领口拎起来了,我们一群人上去把他们拉开,但是因为怕让那个老头受伤所以也不敢很用力,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平息事态。”

“好失礼啊这种人!我也经常听我这边的前辈提起,不过我入职之后还没见过。”

“……坐你旁边的同事肯定充满安全感。”

“……是这种问题?”

工作第二年之后,濑见考到了驾照,同时买了一辆车来作为通勤工具,我们的见面时间从半年不定时变成了固定的每月一次。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个会面频率已经足够频繁了,但我对他的评价还跟高中时一样,依然是“好冷淡”,当然了,这种吐槽我也就心里想想,不然显得我粘人得不合时宜。

仔细想想,我一直以来真是受了他很多照顾。他刚买车的时候我们坐车出去夜游,我问他有没有晕车药,他随手就能掏出一瓶。

以前我问过他“你好像对甜食兴趣不大,为什么还有随身带糖的习惯”,他说那其实是给莉子带的,那孩子有低血糖,所以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现在看到他随手就能掏晕车药出来,我总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或许少见几面也是好事。

我总觉得他的精神状态比我好得多,具体是好在哪里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直到某天我回老家探望父母时,母亲摸摸我的脸左看右看,然后说:“小静啊,你现在身上一股班味。”

“那是什么味道?”

“你小时候也能闻到哦,经常说我们的常客身上味道不好闻什么的。”

听她这么说,我试着回想了一下小时候见过的上班族常客们。

他们的面孔我大多数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只有他们带给我的扑面而来的疲惫感。

那确实很像是一种“味道”,形容起来模棱两可,感受起来模糊不清。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开火烧炉子,炉子里却没有装东西时会散发的危险的气味。

在回岩手之前,我跟濑见约在学校附近走走。一见面,我按着他的肩膀左看右看,直看得他问我是不是终于需要法律援助了才松开手,也愣是没看出什么来。

他从大学时就开始搞的乐队现在还在搞,身上有一点烟味,但是没有班味,我承认我嫉妒了。

“濑濑,我要跟你绝交两天,送我去车站吧。”

“不是,为什么啦……”

在那之后,我倒是也尝试了在不上班的时候找点什么事做,但老实说,我还是一放假就只想睡觉,看点没什么营养的轻小说,打打很简单的休闲小游戏,对任何需要付出稍微高一些时间成本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哪怕那其实只是个娱乐项目。

“我该不会是个很无聊的人吧?”

这种想法在某个心情被毁灭了七八次的窗口轮值日显得格外清晰。

这天是年末,我们部门终于结束了被称为“年终地狱”的时段,可以下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明天就开始放年假。

我下班的时间在这几天里算很早的,仅仅只是晚上十点,但这已经是街上大多数甜品店关门的时间了。

在过度用脑后,我渴望摄取糖分,渴望进食奶油、海绵蛋糕、果酱的心情达到了顶峰。这时,我刚好看到了一家即将打烊的甜品店里贴上了“打三折”标签的蛋糕,于是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马上就以一个博尔特都赶不上的速度冲过去将它购入了。

在第一口时有多幸福,在蛋糕还剩下半个我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时就有多痛苦。

我在岩手租住的房子很小,并且屋里没有冰箱,这个蛋糕肯定放不到第二天。

即使北方冬季室外温度就已经足够低,但这个温度也是不适合用来储存蛋糕的,它只会让蛋糕在第二天变成一块结实的冰坨子。

说到底这么大的蛋糕,它也根本不是做来给一个人吃,而是用来给购买者和别人分享的,我又在为我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了。

要说可以跟我分享蛋糕的人,那也不是没有,比如说我的父母,比如说濑见和莉子,我估计他们无论哪个都是很愿意来上这么一口的。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电车已经停运了,我回不了老家,为了处理区区一个剩蛋糕把妈妈大晚上叫起来开车到我家简直是有病,更何况是濑见。

我在做窗口值日的时候,最常听到的一句抱怨是:“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会体恤别人。”

因为不想被投诉,我被这么抱怨的时候,通常都是只能朝来访的纳税人露出一个无奈式微笑的,但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对这些听不懂人话的人说:“就你还不配被我体恤。”

虽说以濑见的为人,即使我假装有急事,真的大晚上叫他开车过来,等他到了再告诉他我只是蛋糕吃不下了想叫个人一起吃,估计他也只是会骂我一句,然后真的坐下吃了再走,但这种事我还是不干为好。

如果不能体恤所有人,我想至少要体恤一个人。

除了父母,那大概就是濑见了吧。

为了做个好梦,我将剩下的蛋糕通通扔进了垃圾袋打包好,然后把这玩意拎去了阳台。

气温尚未低到能令大河结冰的程度,阳台窗下的北上川支流倒映着星光,缓缓流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我们这一片最大的河,上游在岩手,下游就在宫城。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搞不好能比坐电车回老家快。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这二十多年到底是都在干嘛呢?

毫无波澜壮阔可言、毫无异于常人之处、毫无青春热血可看。

要是我有谈个恋爱什么的,那可能会稍微有看头一点,但从结果来看,我好像只是纯粹在勤奋的浪费人生。

我从前为许多事做的努力,事到如今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长大后成为无聊人士中的一员罢了,这种事哪里都是,平平无奇。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的话,我想成为更了不起的人。

对,比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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