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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音驹手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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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高二时,香织家里为了庆祝她在日本国标舞业余组最高等级的比赛“三笠宫杯”上获得季军,特意安排了一次全家国外旅行。是以,即便是寒假和新年,我也无法跟这位青梅竹马一起悠闲的度过假期。

不过,在离开东京回家过年前,我还是抽出空来去看了香织的比赛。

比赛的名字是“门松杯”,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在新年前举行的。这是一场娱乐赛,虽然举办历史相当悠久,但是在协会那里并没有评级和分数可言,大部分参赛者会来参加多半是因为举办者本身。

这个人好像在他们那边非常有名,想获得他的青睐受到一些指点的人不计其数。但香织参加这场比赛的目的倒不是这个,她是冲着赛事特制的门松形状小奖杯来的,进前三名拿到了就行,至于最后是不是第一名,有没有引起那位老师的注意,我觉得她肯定想都没想过。

“真木同学喜欢哪个配色的?我觉得银色比较好看哎。”

“学姐,既然都来参加比赛了肯定要拿金色的才好吧?”

“是吗?可是金绿这个配色会不会太俗气了?”

“不是奖杯配色的问题,是既然来参加比赛了就要想赢才行。”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只要拿到了就好。”

“出云学姐就没有好胜心吗?”

“要是能赢我当然很高兴啦,但那又不是我参赛的主要目的。”

“如果你今年拿到了银奖杯,难道就不会不甘心然后想明年再来吗?”

“不会哦,我就是想要这个才来的,要是拿到了我明年就不来了。”

“我会想来,我非来不可。”

“你那么喜欢这个配色啊?”

“对,是我喜欢,所以算我求你的,情绪再高涨一点。”

“好吧,我尽量。”

香织目前在枭谷竞技舞蹈部的正式舞伴是一个名叫“真木法继”的一年级后辈。这孩子属于那种从长相到性格都微妙透露出一股死正经味的类型,味道冲到甚至会令我产生同类厌恶,但就身体条件来说确实是非常优越的。

而且他还是自小练习国标舞,以成为职业舞者为目标的多年经验者,基本功非常扎实,可以说是他们部内最适合香织这种“仅练习两年就有业余组大赛水平”的天才的搭档。——舞蹈的世界也真是不公平啊。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对这位后辈产生了一些多余的怜悯,但是在实际看到他们默契地配合跳完全场后,我的心情还是微妙的复杂了起来。

一方面,我的眼睛在为看到帅哥美女跳舞而欢呼雀跃,但是另一方面,我的脑子也在为“香织看起来好像跟他更有默契”这件事而感到极其的不爽。

好在这孩子只是她的舞伴,如果香织在介绍时说这是她的恋人,我将会想办法给他一拳,然后威胁他婚礼必须让我坐离新娘最近的位置,不然我就把他封水泥丢进东京湾里,换言之也就是我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还好,这家伙只是区区一个真木罢了。

门松杯是摩登舞比赛,没有拉丁那边的项目。预选赛跳的是华尔兹和狐步,准决赛跳的是快步跟探戈,最终决赛则是四项综合。

得益于香织一向“想做什么都能做到”的奇妙特性,他们最后真的拿到了银奖。虽然真木小弟在坐公交车回学校的时候哭了一路,但是香织看起来挺高兴的,那我就基本满意了。

这是跟她一起玩必然会经历的阶段,好好体会吧小兔崽子。

“我该登机了,下学期见哦。”

“下学期见,记得给我带纪念品。”

“当然!”

伴随着飞机震耳欲聋的轰鸣,香织把她的青梅竹马和苦逼搭档随手丢在了东京,快快乐乐的跟家里人到国外旅游去了。

我独自坐着两个小时的新干线回到故乡,度过了一个体感上最孤独的新年。

因为发小远在天边,初中时的朋友已经不太联系,高中时认识的朋友们又都在东京,我除了在家里做点小手工打发时间之外仿佛无处可去。

虽然能重新吃上妈妈做的饭,再跟爸爸一起擦盘子的感觉很令人怀念,但我果然还是更想跟同龄人一起去哪闲逛。

自己一个人的话,原本一些想去试试的游乐设施也会开始变得没意思。

“习惯不了独行的人可当不了作家啊。”

“我又没想当作家。”

“这倒也是。啊,咬钩了,帮爸爸拍个照好不好?”

“这不好吧?你不是跟编辑说生病了在休息吗?被发现了怎么办?”

“被发现了就说是女儿硬要我陪她出来玩的。”

“好好,我是不孝女,来,看镜头——”

在我给忙着摸鱼开稿子天窗的父亲拍下这张照片并发布的十分钟后,出版社的编辑直接杀到河岸边,把我爸给拎走了。

当天晚上我跟妈妈吃上了他钓的鱼,他吃着饭团在赶稿,第二天早上我妈叫我去附近的跳蚤市场摆个摊卖做太多的小手工,他还在赶稿。

看来作家这个职业也不是时时都自由的,至少今天在交稿前,我爸没有人身自由。

遵照母亲大人的旨意,我收拾了一下寒假期间为了打发时间做的一大堆东西,把他们都带到了跳蚤市场上。

因为来得晚,我的摊位位置不算好,只能摆在一个很不显眼的地方,旁边还有个……疑似是卖占卜用品的摊位,摊主是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美少女。

她的桌面上摆着很多符咒、线香、铜钱剑、水晶球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什么仪式用品都有。

不过它们的主人似乎对售卖它们这件事本身并不积极,从我在她旁边坐下开摊以来,这位美少女就一直在边玩手机边用随身携带的小炭炉烤着年糕,从不看周围,也从来不招呼客人。

要是有人来问她东西怎么卖了,她会随口应一句:“拿你喜欢的吧,然后给我你觉得这东西应有的价钱。”

不知为何,来访者在听过她这句话之后都是看了看她摊位上的东西就走了,没有人吐槽过她随意的态度和过于自由的定价标准,也没有人想来占她的便宜,实属离奇。

老实说,这确实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使我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量了她,但这并不是这孩子以为我在馋她年糕的理由。

“吃年糕吗?”

“不是,我并不是因为想吃年糕才看你的。”

“问题不大,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今天我们能在这里遇到也是一种缘分,干我们这行的最讲究这个,所以我请有缘人吃个年糕也是很正常的。”

“呃……您是干什么的?”

“如你所见,是个占卜师。”

“我不相信这些东西哎。”

“无论你信不信,年糕都是无辜的,吃吗?我这有红糖和酱油,你要哪一个?”

“那酱油吧。”

这位摆摊的美少女自称“明美”,职业是占卜师,副业是高中生,目前在为亲朋好友和过往行人们提供一些写作“人生商谈”,读作“算命”的服务。

可能是出于一些职业原因,这位占卜师非常的健谈。三两句话说下来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跟她变成了能在跳蚤市场角落里一块吃烤年糕的关系。

虽说这位大师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可疑的气息,但年糕是无辜的,况且她自己也吃,我跟着一块吃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你最近有一些烦恼吧?”

大概是在三块年糕下肚之后,坐在对面的明美终于开腔说到了正题,并且一开口就是江湖骗子的经典话术,听得我心里直发笑。

“确实有,不过我没有跟陌生人说心事的习惯,所以您还是歇歇吧。”

“别这么说嘛,相逢即是有缘,让我给你占卜一下又没什么坏处。”

“反正你肯定是一开始说免费最后又伸手跟我要钱。”

“啊啦,我现在直接跟你说我占卜要钱不就行了?反正也不贵,你就当是在路边摊上吃了烤年糕付的。”

“好吧,白吃你东西我确实不太好意思。”

她问我想算什么,我没什么特别想算的,让她随便看着办。

明美大师听罢点点头站了起来,随即,她便将摆在摊位上的三个水晶球拿下,抱到了烤炉旁边,让它们在烤炉旁站成了一排。

“水晶球占卜法吗?”

“对。”

水晶球占卜法是在欧洲地区很常见的一种占卜方式,据说历史非常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古代的凯尔特人。具体的占卜方式非常简单,基本就是看对面的占卜师双手对着水晶球看啊看搓啊搓,然后告诉你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

从本质上来说,我愿将其称之为一种古代人的中二小道具。如果真有人能从水晶球里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景象,那她不是药吃多了就是蘑菇吃多了,再不就是该去看看脑子和眼睛,它们之中肯定有一个出现了问题。

明美大师这个占卜做得不太讲究,什么屏息凝神啊,冥想啊,把水晶球放在亚麻布上透过它来看被卜者啊,这些仪式性行为通通都没有。

她的水晶球占卜就是把三个带底座的白紫粉水晶球放在地上,然后挨个拍了拍它们的光头。

“哦,发光了,这是什么魔术手法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底座里有灯,拍一下就能开了,不开灯我看不清。”

“好破坏气氛的发言,你至少该说它发光说因为你会魔法吧?”

“那怎么可能,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这套的占卜师是混不下去的。”

“行吧,那你现在看清了没有?”

“看清了。我刚刚浅浅帮你算了一下事业爱情和健康,结果出得异常快啊。”

“这说明什么?”

“你想听委婉一点的还是直接一点的?”

“委婉一点?”

“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短。”

“直接一点。”

“你是个短命鬼,所以要窥探你的未来特别容易,毕竟你总共也没几年好活了。”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你们算命的都喜欢危言耸听,我知道。”

“那是,不危言耸听怎么赚钱呢?白水晶球显示的颜色很正常,说明你直到死之前身体状况都还不错,所以应该不是病死的。紫水晶球显示的颜色成烟雾状,说明你的抗风险能力不高,事业上受到一次重大打击就可能一蹶不振,那大概是因为这个死的吧?自杀?”

“照你这么个说法,我岂不是死定了?”

“那倒也不一定,你恋爱运出乎意料的不错,粉水晶球里出现过一道一闪而逝的光芒和一个稳定的光源,说明你这个短暂的人生里至少会出现两个还不错的选项,如果能抓住任意一个,你都有很大概率能渡过难关。我个人的建议是要么选能硬拉着你走的强运者,要么选能提供稳定精神环境的厚道人。”

“能不能再说明白一点?”

“换句话说,也就是要么抓住良机,要么珍惜眼前人。”

好一个正确的废话。良机这种东西就是只有作为过去式存在时,人类才能反应过来的,一旦在它作为现在进行时存在,没人知道它是什么。

至于珍惜眼前人,这更是扯淡。我觉得自己做人算是很厚道的,从来也没有不珍惜过什么人,还能怎么更珍惜一点?

我很想吐槽她,但是话还没说出口,摊位那边就来客人了,我只好先把碗筷放下去招待人家。

“阿彻,你喜欢这种吗?好幼稚。”

“有什么关系啦,对你可能太幼稚了,对我刚刚好。”

蹲在我摊位前挑挑拣拣的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听声音很像是一个高中生带着一个小学生,并且小学生还是在嫌高中生幼稚的那个。

我走过去的时候,那个高中生已经拿了一个猫造型的手偶套在手上,正在用“猫嘴”咬那个小学生的脸。

小孩被他捏脸捏得口齿不清,我听不清这孩子在说什么了,反正总归是些抱怨的话。

“啊……这位客人?抱歉,你不打算买的话不能这样用我们的商品。”

“嗯?”

听到人声,那个高中生松开迫害孩子的手,回头看了看我,然后露出了一个明显是营业用的礼貌微笑。

“我会买的,这个多少钱啊?”

“……七百。”

有那么几秒,我的大脑空转了一下。

可以说吗?可以说吧?我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应该不算丢人吧?

妈——的——好——伟——大——的——脸——啊——

他不能偶像出道,如果他现在就出道,本世代的男偶像颜值平均水平就要被拉高了,那我以后怎么痛快的骂大家审美倒退?

“稍微便宜一点可以吗?”

“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你要是打算买的话我可以送你点小东西。”

“好吧。”

开诚布公的说,我被这位同龄人过于优越的脸给迷住了。说得难听点我现在的状态叫见色起意,说得好听点我现在的状态叫一见钟情。

不过一见钟情这种感情本来就很浅薄,如果没有后续的相处加深这种多余的好感,我猜过不了两天我就会把他给忘掉。

毕竟这种“短暂爱了一下”的状态对我也不稀奇,上次我出现这种呼吸困难感还是在小时候我第一次看木村拓哉主演的电视剧《悠长假期》时,看到男主角被心仪的女生甩了那段。

太棒了,我永爱被人甩了几欲流泪的年轻帅哥。

“赠品就这个怎么样?”

“啊,这个还蛮可爱的哎,我完全可以。”

“那就这个了,找零给你。要包起来吗?”

“不用。”

老实说,我很想跟他要个联系方式。但是像他这种类型的人,一天被人要联系方式的次数估计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我要了多半他也不会给,还是算了吧。

最后我问了一下能不能给他拍张照片,在得到首肯后,我当场给他拍了一张拿着手偶打招呼的照片,并且马上创立了一个名叫“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的最想包养的帅哥”的相册把它存在这里。

拍完,他随手把我刚刚送给他的树枝发卡夹在了衣领上,挥挥手走人。我心满意足地打开钱包,想把刚刚收来的钱放进去,结果却突然发现包里的四千块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一扭头,我看到身旁空空如也,刚才放过钱包的占卜师摊位早就不翼而飞。

“你——”

该死的江湖骗子,就算你是美少女我今天也绝不原谅你,除非你穿个二尺袖给我看看。

新年前的插曲就此结束了。因为没人可约,我这天睡到了中午才起床,磨磨蹭蹭的去神社意思意思拜了一下。

在翻到那个名字很长的相册时,我想起那天见过的路人帅哥和明美大师还是会觉得好笑,然后马上发了一条信息给我在东京的熟人们。

「在?现在马上发个自拍给我,我要存进“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的最想包养的帅哥”相册里。」

夜久收到消息回了个“等等”,孤爪收到消息回了个问号。

黑尾等了好一会才回复,我点开,发现是一张他把手机拿高了拍的三人照。照片里他跟夜久在比剪刀手,孤爪完全没在看镜头,这与其说是帅哥展示还不如说是在搞笑。

我让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重拍,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按了保存。

「高濑抽新年签了吗?」

「抽了,是小吉,不过签文是“请散缤纷埋道路,直至户惑失归途。”的签怎么看都不太吉利吧?」

「确实,好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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